第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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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要从你父亲打工那年开始说起。
“那年你父亲带刘军号和李二宝到工地上打工，勤勤恳恳打工，你父亲凭出色头脑和识字还混成了小工头，活很累，工资还可以，但就是工资发得不太及时，最后那老板已前前后后拖欠他们工资一年多了。那年头，老板拖欠农民工工资最后不给的太普遍了，你父亲看出那老板也如此，却不甘心，联合刘军号和李二宝，最后一狠心竟绑架了老板，他们本来只想要回属于他们的工资，在看到老板家人愿出钱保老板平安时，却决定来个狮子大张口，反正绑都已绑了。就这样你父亲弄来了一笔很大的钱。
“你父亲的确很有头脑，不甘心回村里再次过面朝黄土背朝天日子，给自己想了个出路，就是回村竞选村支书。村里一直是郑家人把控，怎么办，你父亲就用那笔横财贿选，最后如愿以偿当上村支书。既然是贿选当村支书，目的当然是为发财。那时点子很正，村里迎来修路和架设水管时候，贪污起来可比之前郑家只在土地或星星点点村委资金弄点荤腥来得狠多了，但你父亲很聪明，虽然那时全国村支书都大贪特贪，明目张胆的贪，但还是给自己留了后路，就是事事都让二把手郑康出头，既满足了郑康虚荣心，又安抚住那些始终不肯‘归顺’郑家人。背地里你父亲却是大拿。在他刚当上支书时，郑康也的确给过你父亲难堪，可在你父亲颇有手腕几次敲打下，就老老实实了。
“郑康为何最后没揭发你父亲？一来人证物证都指向他，二来也是最重要的，这点随后再说。那时你父亲当了村支书，刘军号成了村委会计，而李二宝也成了生产队三队队长，若故事这样发展下去也不会有后面事情了。人心不足蛇吞象。后面故事比较老套了。简单说能共患难不能共享福，刘军号和李二宝还想要更多利益，他们想把你父亲拉下马。刘军号出面，李二宝暗中相助，联合告了很多次村委，却没想到小小村支书竟屹立不倒，此后刘军号更犯了个最致命最愚蠢错误，一次喝醉酒竟用当年绑架案威胁你父亲，这下惹恼了你父亲。
“你父亲暗自动了杀心，表面上许以好处，好言劝住刘军号，回头却用煤气中毒干掉了整个刘家，造成意外中毒假象。因为太过逼真，此时李二宝丝毫没怀疑你父亲，还想着没有了刘军号也好，联合其他几户对你父亲不满人家，再加上村里其他人，把你父亲拉下马，他自己就能当村支书了。其实，他不知道自己生命已在倒计时了。
“早在你父亲决定对刘家痛下杀手那刻，就没打算让当年同样参与者李二宝活着！你父亲在那辆老爷车上做了手脚，别人借车都被各种理由拒绝了，一直等着李二宝来借车，因为料到在外开车赚了些钱，又是头胎孩子的李二宝肯定会带媳妇去医院生孩子，而不是在家里。李二宝却不知自己借走的不是车而是命。当然，你父亲手脚做得并不专业，李二宝媳妇肚子痛了很多次，李二宝借车多次却都没发生车祸，就在你父亲以为计划要落空时，二宝媳妇见红那次终于发生车祸。你父亲心里高兴坏了，所有知道你父亲底细的人终于彻底解决了，他以为自己终于可以高枕无忧了。可精于算计的你父亲却怎么也想不到，刘军号也不太傻。当初看到你父亲前后转变态度，将信将疑，于是他也给自己留下了个后手。
“那后手就是，将当年作案某些证据藏起来了，还将那些事情全记录下来，放到那精美铜铃铛里，当成礼物送到了跟自己亲戚关系的黄家儿子黄豆豆脖子上。当你父亲意外知道这些时，黄家人已发现了表哥家全家中毒真相，更明白李二宝夫妇死因肯定不简单，想了又想，又见支书好像有所发觉，最后决定先下手为强——上访状告你父亲。他们却不知道，此事走漏了风声。
“你父亲连夜追上告御状的黄家夫妇，甚至雇佣黑帮，将黄家夫妇关在那当年连城郊都算不上的的出租屋里，并且逼迫黄家夫妇交出刘军号留下的证据！黄家夫妇明白，一旦交出来，他们两口子命肯定不保，其实更为了保护儿子，于是咬紧牙关忍受地狱般折磨，也不肯交出证据。
“你父亲丧心病狂，对他们两口子严刑拷打，甚至当着黄长恒面强、奸他媳妇，各种冷酷法子无所不用其极，最后活活折磨死了黄长恒！而黄长恒媳妇完全疯了，到底也没吐出真相，后来一次机缘巧合更是逃出去了。毕竟在外地，你父亲一时找那疯女人找不到，担心黄豆豆爷孙警觉，只好先回村对黄豆豆爷孙下手了！”
说到此处时，张敏敏不知道原本冷静到可怕的王博宇声音为何颤抖，甚至一度哽咽，就像将断断续续碎片记忆努力拼凑，是父亲所作所为太过残忍，还是？沉寂，也只是短暂沉寂。王博宇又继续道：
“黄家夫妇告御状事情，不仅你父亲知道了，更惊动了市里领导。这可怎么得了。就算黄家夫妇状告之事与事实不符，就算最后证据不足，下面的人越级告了状，市领导脸上不好看。何况上面真过问起来，没拔起萝卜但松动了泥巴，就可麻烦了。他们怎会让黄家夫妇去揭盖子？所以在黄家夫妇刚到京城时，其实最先是被市里的人拦下来的。然后才是你父亲带人而来。至于你父亲带了黑帮的人对黄家夫妇事情，他们睁只眼闭只眼。要不然一个小小村支书，再怎么丧心病狂也不敢在天子脚下做出那么大胆妄为事情！
“黄家人解决了，市里领导却害怕村里还有人会继续上告，于是勒令下面过问当年贪污案子。这也是为何不了了之的贪污案后来上面却突然过问起来的原因。前面说了，你父亲留了后手，抛出了郑康。只要有人背锅就够了。郑康就这样成了这场表面上看似贪污案件的背锅侠。而郑康已隐隐约约猜到黄家人遭遇，更隐隐约约知道背后有市里势力，又在你父亲许以重利之下，不得不背下所有的锅。牢狱后，郑康出来却发现你父亲成了模范村支书，成了完全好人，心里再憋屈，也只能憋屈着，不敢跟任何人说出真相。后来就是我们知道的，郑康出来后又气又恼，加上监狱中身体受损，没几年后就嗝屁了……”
张敏敏迫切想知道父亲到底对黄家爷孙俩做了什么，那爷孙俩到底怎样了。
“黄长恒夫妇告御状前，为了不让村支书怀疑就谎称搬家，更为安全起见还把父亲和儿子藏到长年去山里打猎的房子里，约定好他们俩回来前绝不露面。可这小秘密被你父亲知道了，回来那夜晚就一路追杀黄家爷爷和孙子。黄家爷爷为保护孙子掉下了山崖，最后黄豆豆也没躲过你父亲追杀，同样掉下了悬崖。爷爷尸骨找到了，被你父亲埋在崖下。而黄豆豆尸体却怎么也找不到。当然你父亲以为悬崖下溪水湍急，把黄豆豆尸体冲走了，在忐忑等了很久都没等到尸体被下游村庄发现消息，就彻底放下心了。不能解决问题，就把提问题的人解决了。
“而为掩人耳目，你父亲更将计就计谎称黄家搬家了，还伪造信件托阿婆照看房子，后来在村里秘密传出他对刘家和李家动手闲话，为不让别人进一步发觉问题，还导演了一幕黄豆豆回家那出戏。当然在张平车祸后，你父亲就意识到不对劲了，所以留下张平那辆轿车。黄豆豆成为了你父亲最大噩梦。而这些，你父亲却都隐藏在那张波澜不惊和不问世事好支书脸上。最后你父亲发现是李二宝养子在报仇，才稍稍放松了对黄豆豆调查。”
“可，你父亲怎么也没想到，掉下悬崖的黄豆豆，当时被中途一颗松树救了半条命，而后又遇到来村里喜欢旅游的那人，被救走了。而后面故事同样有些老套了，醒来的黄豆豆根本不记得之前事情。那救命恩人也就没法替他找到家人。就这样地震中失去全家的男子就这男孩组成了新的家庭，生活了下去。如果这样下去也挺好的。可惜，那孩子记忆在慢慢恢复，后来把当年事情记起来了。”
张敏敏长大了嘴巴，好似知道什么了！
“没错，我就是黄豆豆，黄国羽！我就是那常常看你放假回来的那小屁孩！你没想到吧？完全没想到吧！”
原来如此。怪不得他们俩“第一次”上山时，王博宇，不，黄国羽对她们家的山好像有些熟悉。努力，回忆，张敏敏怎么也不敢把眼前身材高大又帅气男人跟当年那树下小男孩联系起来！命运竟如此滑稽！
“等等！这些都跟赵家没关系吧？你和陈之牧又干嘛伤害可微！还是以那种方式？！”
“要说没关系也的确没关系。要说有关系也有关系。准确说，当年赵静柔案子是所有事情中的一个意外。你知道你父亲为何相信你弟，相信就算你弟会做出强暴赵静柔事情也不会做出杀人事吗？你父亲不是他相信自己儿子没干杀人事，而是杀人事情就是他干的！”
赵静柔也是父亲杀死的？！为什么，这又是为什么，父亲为何杀掉弟弟的初恋女友？！
“当年你弟在山上强暴了赵静柔。当然与其说强暴也不如说是情侣的亲密。那天张平追出来追到山上，问赵静柔为何不理他，是不是移情别恋了等等，两个人越吵越凶，吵架变成动手，张平就对漂亮极了的赵静柔动了邪念，赵静柔起初当然是拒绝的，虽然她那刻依然喜欢着张平，最后两个人吵架变成了张平对赵静柔求爱。赵静柔还是拗不过张平，两个人发生了关系。所以严格说来张平并没强、奸赵静柔。张平下山往学校跑，还说以后不会辜负她一要娶她做老婆。赵静柔看着下山的张平又爱又恨又气又恼又羞，赌气地说不要嫁给他，还说你父亲不是好人，因为那天晚上她看到刘家出事的人影好像就是他父亲……说这话时张平已幸福地跑远了。而赵静柔却因为这句话送了命。
“其实早在张平跟赵静柔吵架时，就被前来为养鸡场选址的你父亲看到眼里听到耳朵里了。他们俩发生关系时，你父亲就在不远处。你父亲心里很愿意赵静柔做他儿媳妇，就没有出来阻止。可他听到赵静柔说出那句话后，立即动了杀机，即便再中意“儿媳”，也不会允许看到自己对刘家出手赵静柔活着，于是捡起石头敲向了赵静柔后脑壳。
“张平知道赵静柔被杀后，震惊、疑惑、难过，还有仇恨，可万千情绪抵不过眼下恐惧，怕警方会找到他头上，怕警方怀疑是他奸杀了赵静柔，即便警方还他清白也害怕那种事被大家知道，犹豫再三回家跟你父亲坦白了那些，求你父亲想办法，因为赵静柔有写日记习惯，更怕警方会从中发现他们俩关系，于是你父亲假意答应了你弟，找人骗出赵静柔日记，又假意说没看过，交给了你弟弟，而你弟拿到日记本想销毁，可想起赵静柔，终究不舍，最后把两人日记藏起来，辗转藏到我们家院子，算是他们俩最后纪念。可你弟始终对赵静柔念念不忘，并没忘了寻找当年杀害赵静柔凶手，于是在陈之牧发给他那张赵静柔埋葬地点照片时，第一时间就赶回来了。只是你弟到死都不知道，他寻找多年的凶手却是自己父亲。”
所有事情都真相大白了，只有一件事好像还不太明白。
“刚才你说你掉下悬崖失忆了，那你从什么时候记起来那些事的，又是从什么时候知道我们家是你仇人家的？”张敏敏想起过往某些事情道。
“呵。其实你最想问的是，我追你从头到尾是不是场阴谋吧？”
王博宇依旧是那么善解人意，依旧是那么懂她心思。张敏敏心里苦涩地想。
“是也不是。那又是另个漫长故事。既然说到此了，那就从头把你我故事梳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