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主次
裴胜坐在办公椅上，头疼欲裂，只好将手臂放在桌子上支着，好让自己的脑袋舒服一点。不只是裴胜，整个行动组的，除了技术人员魏戈凡以外，都或多或少的有些心烦意乱。整间办公室里，压抑的气氛令人窒息。
过了好久，裴胜终于感觉好点了。他抬起头，看了看坐在旁边的王德发，又看了看王德发对面，捂着脸的许慧。随即轻声道：“行了，大家都调整调整，收拾一下心情吧。怎么说，事情都算过去了……”
“事情还没完呢，现在王波下落不明，我们好不容易找到的线索，又断了……”许慧叹了口气，将手从脸上拿开。
“王波只是个小杂碎，别忘了，上次我们在南部银行不还接触过另外两个人么。”裴胜当即回道。想了想，王波这条线丢了也确实可惜。如果自己能再早点出手，不，没有如果。事情已经发生了，再想这些压根就是无用之谈。
裴胜想起从翟宗那得到的消息，老狗和王波在其出事前，曾有过秘密交谈，而交谈地点就是在翟宗的那间仓库。他们具体交谈了些什么，至今还是个谜。如今一人已死，一人下落不明。想知道，恐怕是不可能的了。但还好，裴胜并没有太过指望这一条线索。
就在这时，一向不爱说话，办公室的“空气人”魏戈凡竟然开口道：“南部银行现在已经人去楼空，我也查了一遍之前那辆帕拉梅拉的行车记录。发现他最后一次出现，是在边境田福闸口。”
南部银行人去楼空这事，裴胜早已知晓。就在他们被神秘运送去境外的时候，刘一晨带过人去看过那里。现在那里已经被废弃，并且内部还有焚烧过的痕迹。想必是那帮人为了彻底消灭证据而做的。但帕拉梅拉最后的记录竟是在田福闸口这件事，裴胜是不知道的。
“他们出境了？”裴胜疑惑道。
“对，我用卫星查过，是前天夜晚的事情。”魏戈凡又道。
帕拉梅拉就是那辆停在南部银行楼下的豪车，裴胜曾不止一次见到过。本来裴胜还奢望以这辆车上为切口。现在看来，也是不可能的了。但裴胜还是抱着试探的心理问道：“小魏你可以查到他们在境外的活动诡计么？”
“有点难，毕竟我们的卫星，不是军方那种军用的。上次为了找你们，俞局长已经破例使用过一次了。这会儿……唉，我看看吧。”魏戈凡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上次为了找到裴胜，俞局长不惜担责，偷偷将军方卫星密码拿了出来。尽管只有十分钟的使用时间，俞局长还是遭到了华夏西部军区的调查。
华夏安全系统的卫星，是分为军方与警方两个系统的。警用卫星使用权利归警方与探局两个部门，军方则是独立的。虽然明面上军警国安三家为一体，实则三个系统还是各自独立。同时，为了有区别，警用卫星的可探测距离仅限于某个区域，比如西北区的警用卫星只能探测西北区。过了这个范围，卫星会自动屏蔽当前使用人的信号。而军用卫星的范围，因为其特殊使用性，甚至可以监测到周边国家。
当然，明面上军方是不会这么说的。背地里，系统里的技术人员懂得都懂……
军用卫星的使用，只有军方高层加上少部分警方国安系统的人有调用权。即使裴胜这个有独立办案权的行动组，也是不能越这个权的。所以，裴胜和魏戈凡要想使用，必须得上报严正才可以。
裴胜当然不愿意放弃这个机会，于是，他当即联络了严正，告知了严部长当下的情况以及使用军用卫星的需求。严部长虽然痛快答应了，但该走的流程还是得走。
这当然需要一些时间……
在等待严部长答复的空当，王德发从心里的烦躁中走了出来。他长舒一口气，感叹道：“我那会儿真被逼的没办法，裴兄，你也看到了。我要不上，王波估计就跑了。”
裴胜没有直接回答，点了点头道：“不必多说，等一切都调查完再说。老狗的死，加上那一伙组织。事多线索少。我们要做的还有很多呢，现在你就这样自怨自艾了，还怎么跟那些人斗？”
“这些我都懂，唉……”王德发又叹了口气。叶郎的死状又浮现在他的脑海里。虽然与尸体打过这么久的交道，可这还是他第一次眼睁睁看着一个人死在他眼前，死在为了救他的路上。他是得救了，可是救他的人却永远闭上了眼睛。
“我们还忘记了一件事。”许慧突然说道，打断了王德发的内疚和裴胜的思考。许慧顿了顿，继续说道：“白川警局，别忘了，那一晚的接线员。还有，吴仁的尸体不见了，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说过？”
裴胜闻言，愣了一下，他确实早些时候，听到过局里的探员有在聊这事，而且，他还听说，上次来找茬的那个胡润华，在探局门口大怒，就因为尸体丢了。
因为是白川警局的事情，按理说不归裴胜管。所以裴胜也不在意这些事。可，事情是人家的事情，里面的涉案人员吴仁却和裴胜现在在调查的事情有关系。特别是吴仁提到的，那个岚狗。裴胜当时听到这个名字后，便莫名想到那个肥头大耳的南部银行遇见的胖子。这胖子叫肥猫，岚狗和他又是什么关系？
这一切，还都是个谜。裴胜再度陷入了思考之中……
此时，严部长的电话打了过来。严部长已经争取到了军用卫星的使用权限，不过使用时间只能是半个小时。
裴胜于是询问起了魏戈凡，得到了魏戈凡一个肯定的手势后，裴胜从严部长那里得到了军用卫星的使用权限与授权码。魏戈凡也立刻开始了操作……
这边魏戈凡在操作着电脑，那边，严部长的电话还没挂断。裴胜有些奇怪，小心问道：“部长？还有事情么？”
“有，上面很关心你现在的调查情况。你们这几天……是不是在调查老狗的案子？”严部长一丝不苟道。
裴胜听不出严部长此刻的心情，只得回道：“是的。毕竟老狗和我们……”
“不管怎么样，老狗的案子如果结不了，就放弃吧。你不要忘了，你们的主要任务是什么。”严部长忽然厉声道，“是X档案，是那些刺痛国安内心的案子。而不是这些。这些，移交给警方人员就行，不归你们管……”
“可是……严部长，这就是我们在调查X档案上时，遇到的啊。”裴胜有些奇怪，他还在极力地辩解道，“我们在调查南岗巷口，引申到了X档案，期间我们遇到的这些，不一并调查么？”
“不是说你们不可以调查，而不是每件案子都大张旗鼓的去调查。这里有个主次关系，裴胜，你难道把握不住么？”严部长的语气缓和了一点，“而且，我在给你们放权的时候，没有提到过么，当务之急是将X档案上的案子破掉。可是这么多天过去了，你有五年前那宗案子的线索了么？”
“这个，并没有……”裴胜已经晕了，这些天发生的事情，确实让他精力大不如前，每件事都充斥着他的神经，在他的脑海里碰撞，近些让他崩溃。
“所以嘛，你们还是得有主次啊。裴胜，上次我看见你时，发现你被零碎的案子搞得有些神经衰弱了。有些案子，只要你抓住了主体，自然会连带着将真相大白于天下。”严部长的语气恢复到了之前的平静。
“好的，我知道了。”裴胜叹了口气道，“我会重新部署计划的，您请放心。”
“好的，只要你明白就好。我也不多说了，大胆去做吧！”严部长说罢，挂掉了电话。
放下电话后的裴胜，闭眼长舒了一会，这才恢复过来。他刚想说话，魏戈凡突然抢先道：“我找到了那辆帕拉梅拉的位置了。它在一天前出现在境外305公路上，然后就失踪了，可能是回到了境内。”
305公路，裴胜回想起了X档案上的信息。五年前的边境疑案，便是发生在这里。而自己之前被丢弃的地方，便是在连接这条公路的327线上。这不太可能是巧合……
同样觉得事情不会是巧合的胡润华正在办公室比对着白川警局的每一个女警员的照片。在一排女警员照片里，有几张不属于白川警局的女性照片，那是南陇探局女处长许慧的照片。其中一个是胡润华从谢林云那边要来的，另外几张则是当时监控拍下来的，其中一个正好是许慧的侧面照。
自昨晚警局刑侦科的技术人员将接线员的侧面照片找到后，胡润华便觉其与许慧有很大的相似之处。
反复的对比后，胡润华发现，这两人，不仅仅是身材和发型。从露出的那一点点五官上，胡润华都觉得其就是许慧！
胡润华不相信这世上有巧合。于是，他又委托刑侦科的人做了个判断。得到的结果与其判断的结果相同。这两人的相似度达到了百分之九十五！这是很高的相似度，从刑侦角度上已经可以算作一个人了！
但吃了一次亏后的胡润华，办事谨慎了很多。他没有直接公开，而是打算谨慎再谨慎。直到完全可以确认这是许慧后，他才会公布给南陇局。当下，他需要找到能辅之的证据。
再说了，南陇探局的裴胜手握大权，想要提审甚至是带走吴仁，完全是信手拈来的事。他何必要费这般力气，让手下的许慧先潜入进来伪装成接线员，之后又假意地打了通电话，再假意地过来提审吴仁？他完全没必要这么做。更不要说后来吴仁离奇死亡，尸体不见。他裴胜要是想，完全可以直接带走吴仁的尸体。何必再来偷呢？而且，裴胜偷一具尸体干嘛？莫非这尸体上有什么重要线索？
胡润华想着，命旁边的谢林超去取吴仁的遗物。
东西很快取来了，里面除了一些诸如刮胡刀，钱包银行卡等私人物品外，就没有别的东西了。而这些东西，胡润华早些时候去调查过，根本没什么问题。胡润华下意识地对比了一下物品清单。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
清单上标明有一个老式传呼机，可物品袋里并没有。胡润华当下又叫来了谢林超，指着清单问道：“这个清单是谁写的？怎么多了个东西？”
谢林超心里“咯噔”了一下，因为这清单正是他自己写的。
“这是……我……我写的……”谢林超支吾道。
“那这个老式传呼机是什么？大哥大？这年头，还有人用这个呢？”胡润华半疑惑半生气道。
谢林超赶紧回忆起来。因为案子的重要性，吴仁的物品他是清点了差不多五遍，才写上去的。印象中，确实有一个黑色的老式传呼机在吴仁的私人物品堆里。
“确实有，我没有记错，我记忆力很好的。”谢林超于是赶紧说道。
“那东西去哪里了？难不成被人……”胡润华想说“偷了”，但他不想回忆尸体失踪的事情。只好以咳嗽代替。
谢林超这会儿领悟到了他的意思。支吾道：“应该不可能吧，不……这……”谢林超突然想起来，放证物的地方恰好就是在停尸房隔壁。尸体都能消失，何况证物房里的小物件？
胡润华见谢林超支支吾吾，顿时也明白了。他的脾气于是又上来了：“他妈的，这两件屋子的钥匙在谁那里呢？！”
“在老梁头手里，不过老梁头这几天心脏病犯了，一直在医院住着。那两间房的钥匙，就挂在了门口……”谢林超一口气说道。
“门口？这么重要的房间的钥匙就放在门口？”胡润华瞪着眼睛，一脸不敢信的看着谢林超。
头一次，他觉得白川警局的管理有很大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