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样的姿势成就最高境界
近日被北京故宫热展的《千里江山图》刷屏!
好学的全国小伙伴们被迅速科普了“青绿山水”的知识,一时间,山水文人画仿佛艺术界绘画界的Fashion(时尚)秀, 流行起来。
从事设计二十多年,我的中国绘画史仍有点缺课。那个年代,我们都以西画的油画为大——油画那活生生的人物,笔触突出的肌理,各种工具,刀、棍、铲齐上,技法转换,觉得好高级。
做画家,第一反应是最好成为油画家,喏,凡·高啊,毕加索啊,人人张口即来。
国画的山山水水,有什么看头呢?
直至如今,快年过半百的我开始有点咂巴出点儿味儿了。
我喜欢看什么呢?看小人。
背年代、名家,并不困难,但是没用啊!
山山水水,历朝历代,各有其妙。风格、技法、笔法、题跋……我太外行。
我的“寻幽探胜”之乐,往往落眼于山山水水间的人身上。
古人其实也想跷剪刀脚
比起文人经典题材“户无来迹、无人之境”的那幅《玉洞仙源图》,我更愿意看他另一幅《梧竹书堂图》。
萧萧峻岭中,小小人袒怀而坐——哈哈哈,不就是我常常发呆的样子吗?
就差把我的经典交叉剪刀脚跷桌上了。
熟悉我画的人都知道我画了大量跷着脚丫闲叹的姿势,然而这何尝不是一种寄托?
而这个姿势,出卖了千古浩荡,人的初心无非这般,大抵都心心相印——千帆过尽的最后,不就图个高山对流水,独饮醉梦空的逍遥自在吗?
明代 仇英《梧竹书堂图》下图局部放大。
最高境界之“油腻男”在此
不同于欧美视角主导天下的肌肉男,我们常在文人画中看到的都是这样一堆那个年代的所谓“油腻男”——秃顶、大肚,而且袒胸露乳、衣冠不整。
这张上海博物馆藏的著名《憩寂图》,就是这副德性的最佳演绎。
再来刘贯道的《梦蝶图》,依旧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一派自在。
明 朱瞻基《武侯高卧图》
朱瞻基《武侯高卧图》,这个大白胖子,画的又是谁?
羽扇纶巾诸葛武侯诸葛亮啊!搁在现在的荧屏上怎么可能有收视率噢!他不是应该风流倜傥、端坐城楼负责摇扇子吗?
因此,古人从来是把这看似懒散的样子,推崇为“最高境界”——即便道路坎坷、生命困顿,也要用优游不迫的姿势,稳住心怀。
这位落魄男,更要遭全体美女“灭灯”了。
谁?
雍正皇帝。
自诩“以勤先天下”的雍正皇帝,一生忙着创新改革,疲劳程度绝不亚于当代飞来飞去的大忙人。
他叫画师给自己画像,却并不要画金碧辉煌大殿之上的自己。
从这幅画中你就知道,一个皇帝向往的偏偏是“乞儿唱莲花落”,一钵孤身万里游,乡村野夫般浪迹天涯的生活啊!注意,画的主题还叫“行乐”。
清 冷枚《胤禛行乐图》北京故宫博物院藏。
寄情于民国画的我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通过画,陆“麻麻”可以常常给自己加戏。朋友拍我在拍别人,结果就有了下面这张图。
人眼中的破烂角落,在我却仿佛看到一袅袅美女正掀帘而出……
笔法固然重要,但境界最高。
最高境界是什么呢?
它总是和生命相关,和对生命的叹息不舍相关。它怀有你的寂寞,少不了你我他的寄托,它是短暂中的恒久远,也是虚幻中的那切切念念的真。
人间四月芳菲尽,
山寺桃花始盛开。
长恨春归无觅处,
不知转入此中来。
即便入冬,我心中永远也是春意盎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