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吕澂
(1943年6月21日)
[端]午节前有一信,及最近一信,均收到。关于前一函谈佛家小乘法性义,《巴利文字典》吾决不能赞同。但如《阿含》及《俱舍》等,向所阅者,今不能忆其文,故暂不答。梵文明净,中译清净,不得谓之错。清字取澂澈二义。澂与混浊相翻,澈则明义也。《诗》:“会朝清明。”《礼》:“清明在躬。”清明连用,岂有清而非明者乎?后一信改头换面之责,足下何不平心至是?所学果何学,而如是耶?吾素性急,凡来书,往往立答,自不必尽意也。春间足下来书,皆一到即答。然答而不能尽意者,有二故:一、 昨腊鄂东寇祸,久不得家信,心乱甚。二、 竟师新逝,知足下悲苦中,故于来函之骄横无理,须知吾于此理自有真见。一概避让,不愿针锋相对,冀足下稍悟也。矜心胜心,皆所谓杂染。潜玩玄文,而未离此杂染,乃何哀之甚也!前自抒所感,亦冀足下有同感也。人生已至五十、六十,更有许多岁月,何苦如斯?足下骄傲之气,溢于文墨而不自觉。盖天下地上,唯我独尊。其养之有素,则不自觉也,宜矣。吾见足下之终不反也,又念前次答函,均心有所牵而未尽意也,故于午节前乃复阅足下各次来教,一一逐答。只将吾前答不尽意处稍加详耳。时之相去,不过月余。吾自改定,而复陈之左右,如何不是真相?如何谓之作伪?如何是自欺、欺友、欺世人?足下以此等大罪名相加,真不可解也。来函嘱不必编入《语要》,自无妨遵嘱。但足下对性寂、性觉,谓吾说得一片热闹,全与尊意不合。有机会当详细发表云云。如发表,幸见示,吾尔时再答。又谓吾函引用尊函,多割截首尾,意义不明。幸而尊函除鹄悬法界之小笺外,其余均在。如足下要发表,也不难录出。至小笺虽失,而足下前后所争,亦只在情与惰字。则吾所引,当更无割截处也。又所举大小之派分云云,下点有错,此无关义旨。又所举所成所增云云,则足下之修辞,似亦太怪。所成二字,可以想到是熏习所成,相当于《成论》之新熏义。所增种性云云,吾意谓所增上之种,其为本住,不待言也。即相当《成论》之熏长义。今足下来函云:当作种姓本住。而自解云:谓有本性住种姓也。习成于此本种有增上用也。本无奥义,何故为此晦语?且吾之下点,与来示似不必相背也。刻俗冗,未及详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