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岩洞的魅影

入夜，米巴悄悄地从家门中探出了他的小脑袋。如果不是因为顾忌准长老的身份，作为海鳝的他更喜欢在夜晚出来活动。

一出门，他就习惯性地抬头看了看天。今晚阳光岛的天空中终于出现了月亮，虽然目前月亮不圆，但毕竟预示着明天会是个好天气。

“可算能消停两天了，这该死的鬼地方。”米巴轻声嘟囔了一句，抱怨着黑流海多变的天气。接着，他四处张望了一下，确认周遭没有什么动物经过，像是怕不小心被别的动物听到他的抱怨。

作为黑流海“亲民有为”的准长老，米巴肯定要把这里的海民的利益放在首要位置。所以，他先来到昨晚连夜搬家的美人虾家族，看一看美人虾们安顿得如何了。美人虾家族的成员因米巴长老能在夜晚到来而感到非常激动，连临近的蝼蛄虾都过来与米巴叙谈了一番。

聊了一会儿，米巴就向大家告辞，说他还要去检查其他可能不安全的地方。

美人虾和蝼蛄虾纷纷对米巴感谢了一番。米巴转身游走的时候，听到有些美人虾和蝼蛄虾在他背后悄悄议论着。

“米巴长老真的不错啊。”

“班提通老长老看好的接班人，一定错不了。”

“就是，就是，人家这么晚了还想着来看看咱们。听说有些动物反对他当长老，也不知道那些家伙是怎么想的。”

“唉……不就是那帮海獭吗？他们就是不想让长老的位子流出他们族群。话说回来，长老这个差事给我干，我都不愿意干，净管一些出力不讨好的事。”

“对！咱们就好好支持米巴。难得他和班提通长老一样踏实勤快，比那些游手好闲光知道倒腾黑曜石的海獭后生强多了。他们光反对米巴，可也得比人家强才行呀。别的不说，黑流海年轻一辈的海獭中连个像样的工匠都没有，还想当长老，唉……”

听到这些议论，米巴脸上闪过一丝笑容，但又迅速恢复了正常的表情，只在心里暗暗得意：要是黑流海的其他动物都像美人虾这帮傻乎乎的肉头好糊弄就好了。

离开美人虾的新家后，米巴向西游了很远，直到确认自己已经远离美人虾的视线，才将尾巴一甩，扭头向南游去。

米巴要去的地方叫“大岩洞”。那里的海底分布着许多大大小小的洞口，地下有许多岩洞。整个海底经连廊相接变得四通八达，像是一块充满孔洞的巨大海绵。阳光岛周围的海底有着非常发达的地下水系，正是经过千百万年海底水流的冲刷、侵蚀，大岩洞才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虽然大岩洞现在很少有动物出没，几乎成了一个被废弃的地方，但是在过去，这个地方发挥着十分重要的作用。

最早，大岩洞被用来接纳从其他海域来到黑流海避难的动物。在古代乐海，黑流海是一个很少有大灾大难发生的海域，所以每当其他海域发生地震、海啸、超级风暴或者瘟疫等重大灾难时，就会有很多动物拖家带口地从受灾海域来到黑流海避难。另外，黑流海动物数量相对较少，却有着丰富的“黑菜”——昆布和一些红藻，因此令不少受灾动物挺过了难关。等到灾难过去，“难民们”就会回到自己的家乡，毕竟他们不太适应黑流海的气候和天气。

在海神特夫时代，大岩洞有着更加重要的用途——贮藏大块黑曜石。当时落星海还派出鲨鱼卫队对这里进行把守，就像把守黑曜石矿场所在地——石獭岛一样，以防止戈德琳的死忠来抢夺大块黑曜石并将其制成武器。

所以，当时在大岩洞发生过多次激烈的战斗，其中最著名的一次当属“大岩洞阻击战”。当时，戈德琳的死忠从多片海域集中到了这里，向大岩洞发起猛烈攻击，而鲨鱼卫兵则拼死守护，连黑流海的海獭也加入了战斗。海獭们利用自己高超的工匠技艺在大岩洞的洞廊石壁上开凿出圆形的坑洞，再把阳光岛上一处古老山谷中本身就为数不多的柚木、玫瑰木等质地坚硬的树木伐下，并将之削成圆木，然后将它们牢牢地插在石壁上的坑洞之中制作成木障，来阻挡敌人的进攻。

大岩洞阻击战进行到一半，敌人已经攻到了洞廊里。双方在洞廊中展开了近距离殊死搏斗，不仅鲨鱼卫兵这方有黑流海海獭的帮助，敌方也召集了一些海獭帮手。往往是鲨鱼卫兵一方的海獭刚在洞廊中装好木障，接着就被敌方的海獭想尽办法破坏了，所以木障很快就不够用了。

等到阳光岛上稍大一点儿的硬质树木都被伐净了，海獭就开始伐小树，并将它们捆扎起来当成粗木使用，最后甚至将岛上的椰子树都伐得所剩无几了。岛上的树木在那时被迅速消耗殆尽，后来再也没有恢复过来。稀疏的植被配上时常阴雨的天气，导致阳光岛成了现在这副缺乏生机与活力的样子。

在战斗最惨烈的时候，黑流海海獭不仅要在洞廊中设置木障，还要完成一个更为重要的任务——抢尸。抢尸是为了给存活的鲨鱼卫兵准备食物，不管这些尸体是敌方的还是自己一方的。如果没有食物，他们根本无法坚持到最后。

最后，海神特夫带领援军终于赶到，扭转了战斗的局势。大部分敌人被歼灭，剩下的则如鸟兽散，而死守大岩洞的落星海鲨鱼卫兵和帮助他们的黑流海海獭同样伤亡惨重。500名鲨鱼卫兵最后只剩下不到50名，黑流海海獭则牺牲了200多只。

再后来，随着乐海和平时代的到来，战争和武力争斗的事件越来越少，这里的动物都习惯了安居乐业的生活。大块黑曜石也被禁止运出石獭岛，在开采出来后就会被敲成小块，以便在黑流海大集上自由交易。随着贮藏在这片海底岩洞中的最后一批大块黑曜石被鲨鱼卫队运回落星海保管，大岩洞用来贮藏大块黑曜石的历史使命就结束了。

虽然大岩洞发挥重要作用的历史已经过去了500多年，但是直到现在，乐海长老仍会安排鲨鱼卫队在大岩洞驻守，把这里作为有着特殊意义的地点守卫着。

由于没有战事，也没有动物会惦记这空无一物的大岩洞，因此鲨鱼卫队许多年以来往往只派一名鲨鱼卫兵守在这里。其实，守卫只是个形式，鲨鱼卫兵平常在这里没有什么事情可做。只有在每年的“大岩洞阻击战”纪念日，石獭岛的鲨鱼卫兵和阳光岛的海獭才会一起来祭奠牺牲在这里的前辈。

因为在这里守卫的工作太无聊，年轻的鲨鱼卫兵没有愿意来这儿值守的，所以10多年以来一直是一名鲨鱼老兵守在这里。他耐得住寂寞，并且喜欢这里的环境，但是半年前去世了。

现在，在这里值守的是半年前从石獭岛调过来的一条年轻鲨鱼。说起来，他的来头很不一般。虽然来头不小，他却能接受这样一份清苦又无聊的任务，让许多动物不明白这是为什么。更让人琢磨不透的是，那条年轻鲨鱼居然是自己主动要求到这儿来的。

只见米巴进入大岩洞的洞口后十分顺畅地左拐右拐，看起来对这里的地形一点儿也不陌生，显然来过许多次。地下洞廊的上方不时露出几个通往海底的孔洞。月光穿过孔洞，在洞廊的地面上形成了和孔洞一般形状的光斑。

洞廊中还遗留着过去的痕迹，墙壁上有一些明显的被开凿出来的圆形坑洞，有的里面还残存着一些木头。在当时，这些坑洞中曾经插有粗壮的原木作为木障，使得敌人很难长驱直入。所以，大岩洞虽然入口较多，但有了木障便有了易守难攻的优势。当时的那些木障虽然多是用硬质木材做成的，但也架不住海水数百年的浸泡，大部分已经在漫长的岁月中腐朽破裂，并随着海水四处漂散了，就像那段激烈而动荡的历史已慢慢地为多数动物所遗忘。

没用多久，米巴就来到大岩洞的深处。慢慢地，洞内的空间逐渐开阔起来，他依稀听到某个坑洞内有交谈的声音。

米巴重重地发出咳嗽声，告诉里面的动物他到了。果然，里面的说话声戛然而止，接着传出一个又粗又重的男声：“谁？”

“我。”米巴平静地回答。

又一个怪声怪气的女声从洞内传了出来：“哟！咱们的长老来了。长老，你先等一下啊……”这是曼瑞拉的声音。

一个棕榈叶形状的身影从一个坑洞内游了出来，只见其身后的尾巴在地上敏捷地伸了3下。电鳐曼瑞拉游出来解除了她安放在洞口的警报花。

米巴不紧不慢地跟着曼瑞拉游到洞内，眼前豁然开朗起来。这儿便是大岩洞中最大的一处洞室了，当年黑曜石正是被贮藏在这里。只见洞室四壁上安放着很多盏盛着海光水的水晶灯，让洞室比外面的洞廊显得更亮堂。

从昏暗的洞廊进入明亮的洞室，米巴一时间适应不了光亮的变化，使劲眨巴了几下他那两只椭圆形的小眼睛。

“长老，您来啦！”一个宽大的灰色身影携着一股水流冲到了米巴面前。他说话时嘴巴张开着，满嘴的尖牙外露，几乎贴到了米巴的脸上。正常的动物若是冷不丁遇到这番情形，一定会被吓得魂飞魄散，而米巴却丝毫不见紧张，反倒非常淡定。

原来，朝着米巴游过来的这个家伙正是守卫这儿的鲨鱼卫兵，后来被米巴拉拢，成了米巴的帮手。他的名字叫沙K。

沙K来自落星海，原本的名字其实是沙肯。由于落星海那里的口音很特殊，“肯”字听上去像是“K”的音，因此一些动物就把他的名字听成了“沙K”。一年前沙肯离开落星海来到黑流海时，这儿的动物就以为他的名字叫沙K，而沙肯自己虽然清楚，但懒得每次都向他们解释。所以，慢慢地，沙肯就被唤作沙K了。

作为一条年轻的牛鲨，沙K体长接近一须，重约120格。虽然还没有达到成熟牛鲨那样健壮的程度，但他宽阔的暗灰色后背下已显示出一副粗大而有力的躯干。同其他牛鲨一样，沙K的腹部呈灰白色，身体前端的吻部又宽又圆并且很短，上下颌咬合得很紧，上面布满锋利的牙齿。

沙K后背上有前大后小两个背鳍，一对长长的胸鳍从身体左右两侧向后弯去，尾鳍上下很宽，并且上半部分突出很明显。其尾鳍上半部分末梢处有一处天生的缺陷和一个小三角形突起。他的身体上还有好几道杂乱的深色疤痕，一看就知道他从小没少打架。那些疤痕都是打斗留下的“纪念”，就像老话所讲的那样，哪个皮孩子身上没有个疤瘌呢？

沙K身上最明显的一道疤痕不在躯干上，而是在他的尾鳍上。那是位于尾鳍末端、自上而下的一道长长的疤痕。与他身上其他线条形的疤痕不同，这道触目惊心的疤痕居然是一排牙齿的形状，而且看上去像是由鲨鱼的牙齿咬出来的。不难推测，他曾被另一条更加厉害的鲨鱼一口咬下了尾鳍的一半！

作为软骨鱼，鲨鱼自身拥有很强的修复和再生能力，是许多动物不能相比的。沙K的尾鳍经过再生后恢复了原本的样子。但是，他尾鳍上的这道齿形疤痕一时间难以消除，成了让其他动物觉得恐怖又难忘的特殊标记。

在鲨鱼的各大种族中，牛鲨体形并不算大，一般成年牛鲨的体长不到成年大白鲨或虎鲨体长的一半。然而，牛鲨凶狠好斗，是天生的斗士和猎手，其强大的战斗力和超强的适应能力让其他种类的鲨鱼望尘莫及。

牛鲨不像其他种类的鲨鱼那样身体匀称，而是上半身发育得格外强壮，同时具有满口锋利的牙齿。可以说，公牛鲨是所有鲨鱼中咬合力最强的一类鲨鱼。这就注定了他们有着凶猛、彪悍的外表。因此，我们也就不难明白，在真正较量的时候，为什么牛鲨连体形比他们大出一倍的大白鲨和虎鲨都毫不惧怕。

可是，牛鲨也有不足之处，其中之一就是他们的视力不太好。这也正是沙K会一下子凑到米巴面前的原因。但是，牛鲨的嗅觉在海洋动物中绝对算得上顶级的。据说，牛鲨可以嗅出稀释在10万升海水里的一滴血的味道，并能凭此在海里跟踪数公里找到血源。这在一定程度上弥补了其视力上的缺陷。

除了以上这些，牛鲨还有其他鲨鱼所不具备的一项特殊能力：他们是唯一一种可以生活在海水和淡水中的鲨鱼。也就是说，他们既可以生活在海洋中，也可以沿着河流进入陆地上的湖泊中，让淡水中的动物闻风丧胆。

待沙K和米巴打过招呼之后，米巴的脸上多了一些比往日更加亲切的笑容。他热络地说道：“沙老弟，你这次去西外海见过老当家了？他老人家好吗？”

米巴之前对沙K一直都直呼其名，现在还是头一次管沙K叫“沙老弟”，弄得沙K有点受宠若惊。他赶紧激动地答道：“哦，顺利，非常顺利！大法师现在非常好，我已经正式拜在他老人家的门下了。”

“好！好！太好了！那往后咱们可就是同门师兄弟了。”米巴十分高兴，毕竟沙K是由他推荐入门的。在沙K去西外海之前米巴早已提前托秘密信使向老当家做过汇报，而现在的结果让他感到很欣慰。这说明老当家对他的推荐还是认可的。推荐沙K也可以算作他来黑流海后的一件功劳了。

接着，米巴语重心长地对沙K说道：“沙老弟啊，你要知道，老当家这么多年来也就收了5个徒弟。他老人家曾说过，他这辈子只收6个徒弟，等6个徒弟全都收齐之后，他要办的大事离成功也就不远了。你就是老当家的第6个徒弟。看来，你的运气不错呀！你虽然入门晚，将来却能和我们这些先入门的师兄、师姐一起享受办成大事的好处。到时候，别说区区一个落星海长老的位子，你想要啥，老当家都会给你的。”

“足够了，足够了……”

沙K表现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突然又感觉自己说错了什么，忙说道：“什么长老不长老的，那不重要。老当家说得没错，‘强者存，弱者亡’才是最正确的道理，《乐海公约》就该被废掉。弱者还想跟咱们强者一样平等？让这帮肉头做梦去吧，谁强谁就应该是海洋的主人！”

米巴和曼瑞拉没想到，沙K去了趟西外海后居然把肉头这个词都学会了。这让他们既感到亲切又忍俊不禁。

“长老，我现在就想跟着您和曼姐一起为老当家分忧。幸亏您给我出主意，让我主动到这儿来，否则我在石獭岛怕是混不下去了，说不定还会被赶出鲨鱼卫队。”沙K真诚又感激地看着米巴说道。

“扑哧！”曼瑞拉忍不住笑了出来，“嘻嘻……沙K，放心吧，我们肯定会带着你‘玩’的，绝不会让你闷死在这儿。既然大家已经是同门了，你也就甭再叫米巴长老了，就叫他四师兄吧。”

“好的，师姐！”

沙K规规矩矩地答应着，但接着说：“不过，我觉得不叫长老可以，可在这黑流海，四师兄就是我的老大啊，我得叫他老大！”

此时的沙K对米巴极尽奉承与谄媚，完全没有鲨鱼卫兵应有的做派。米巴对此没有拒绝的意思，显然很乐于接受“老大”这个称呼。

曼瑞拉瞥了沙K一眼，像是对沙K故意讨好米巴的行为很不屑。

沙K又小心翼翼地向米巴问道：“老大，您刚才说加上我以后，老当家就有了6个徒弟。可是，我在西外海只见到了大师兄和二师兄，您是四师兄，曼姐是五师姐，我是老六，加起来只有5个啊。还有一位三师兄在哪里啊？”

沙K看上去一副野蛮粗鲁的样子，可有时候头脑却转得很快，再说话时已经同米巴一样称“大法师”为“老当家”了，以显出与米巴作为同门的亲近。

“哦，说实话，不光你没见过三师兄，我也没见过。他是咱们的同门中最神秘的一个。我估计，他也是为了完成老当家的宏图大业，被安插在七海的什么地方呢，不等到咱们的大事办成，可能是不会现身的。”

“哦——”沙K恍然大悟，不禁佩服地使劲点点头。他这一次到西外海，不仅亲眼见识了他们老当家的黑医术之高强，更为其“雄心壮志”和培植起来的势力所震惊。现在，听米巴如此一说，他再次为老当家的老谋深算而感到胆寒，也确信自己在此时投靠到老当家的门下是一件再正确不过的事情。否则，将来到了老当家所谓的“万事俱备”之时，自己所在的鲨鱼卫队根本抵挡不住这股西外海势力的攻击。

沙K早就打定主意要紧紧跟从米巴和曼瑞拉，因为他认为当老当家把大事办成后，自己将会当上落星海的长老。在这一过程中，如果落星海的鲨鱼反抗，自己可以凭着落星海鲨鱼和老当家弟子这样的双重身份出面调停，让双方化干戈为玉帛。这不仅可以在老当家面前立上一大功，还可以挽救鲨鱼族群的命运。到时候，怕是整个落星海都会对自己感恩戴德。那样的话，还能有谁对自己不服气呢？

按照沙K以往桀骜不驯、目空一切的脾性，他可是不会轻易向其他动物低头的。以前在落星海时，他每日呼朋唤友，到处惹是生非，甚至打家劫舍。为此，他的祖父沙霸——前任落星海长老曾经重重地惩戒过他，让他消停了一阵子。沙霸两年前辞去长老之职，让沙K的哥哥沙迪继任长老之位。一年前沙霸离开了落星海，说是要去游历。为了不让沙K整日东游西逛，沙迪不得已将他编入鲨鱼卫队，并由叔叔沙旺把他带到黑流海驻守石獭岛，希望沙K加入鲨鱼卫队后能够变得规矩一些。

“沙K，你去往西外海的那些日子不在大岩洞，没被你叔叔发现吧？”米巴向沙K问道。他这次又直呼沙K的名字，以显示自己作为长老和师兄的姿态。

“啊？”沙K还沉浸在刚才那美好的盘算之中，米巴的问话让他马上回过神来，“没有，没有。我叔叔自打把我从石獭岛派到这里，就再也没有管过我，否则我哪有机会去外海逛一逛啊？”

“嗯，你在这里比在石獭岛自由多了吧？”米巴又问了一句。然后，他轻描淡写地说道：“我在给你哥哥的海信里可没少夸你，说你有了很大的变化呢。”

“那是，那是，卫队里的规矩我是受不了了。这可多亏了老大您啊……”沙K十分知趣，赶忙迎合着米巴说道。

米巴刚才所说的话貌似漫不经心，但其实是在提醒沙K：你小子今天能有在大岩洞这儿的自由自在可都是我米巴的功劳。

沙K从落星海到石獭岛以后，没少骚扰岛上及其周边的海獭和其他动物，几乎没遵守过鲨鱼卫队严格的纪律。海獭家族找到了米巴，让米巴这个准长老出面解决沙K这个大“麻烦”。而且，当时负责鲨鱼卫队石獭岛守卫团的团官——沙旺也发现他的这个侄子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让沙K继续留在石獭岛，不但会把鲨鱼卫队在石獭岛多年树立起来的声誉毁于一旦，而且会招致其他鲨鱼卫兵的不满。若是军心涣散，那鲨鱼卫队的麻烦可就大了。

当时，一直在暗暗关注沙K的米巴灵机一动，计上心来。他借着参加长老会议的机会见到了沙迪，先是向沙迪好一顿抱怨沙K的诸多不良行径，让沙迪对沙K给黑流海造成的麻烦感到非常愧疚和尴尬，并替弟弟连连道歉。之后，米巴转而向沙迪表示他愿意帮助沙迪管教沙K，并且保证能让沙K改掉以前的坏毛病，而前提是沙迪要配合他。

沙迪本来对米巴没有什么好感，听了米巴的话以后，立刻对米巴大为感激。他告诉米巴，只要能够把沙K带回正道，自己什么代价都愿意付出，甚至连落星海的长老都可以不做。就这样，米巴和沙迪私下里就教化沙K的问题达成了一致。

其实，米巴根本不在乎沙K会变好还是会变坏。在他心里，沙K的好和坏只取决于是否对自己有利。让米巴感到得意的是，当自己在黑流海为期一年的准长老初试期结束，其他6位海域长老决定自己是否能够成为黑流海正式长老时，沙迪看在自己曾“帮助”沙K的份上应该就不会投反对票了。再说了，虽然其他六大海域各有其重要性和特殊性，但能通过这件事与七海最强大的战斗力量——鲨鱼卫队的总官兼落星海长老沙迪建立起更深的交往，对于自己的将来可是大有好处的。

就在米巴和沙迪这次谈话后，回到落星海的沙迪就专门给叔叔沙旺送来一封海信。沙迪在信中告诉沙旺，沙K在黑流海的作为让他非常失望。信中还提到，黑流海的新长老米巴非常热心，也非常有德行，为了帮助沙K改邪归正，他们可以将沙K交给米巴长老管理，并且今后如何处置沙K要看米巴长老对沙K的评价。最后，沙迪还在信的末尾写了这样一句话：“如果沙K不遵从米巴长老的意愿，继续为非作歹，毁我军纪，乱我军心，我一定下命令将其关入沙昆塔拉监狱囚禁，并不得放出。”

看完侄子沙迪的信后，沙旺惊呆了。他是知道沙昆塔拉监狱的厉害的，被关进那里的罪犯就算不死也得脱层皮。另外，沙K现在是鲨鱼卫队的一员，而将鲨鱼卫兵交给鲨鱼卫队以外的动物来直接管理，在以前可是从未有过的事，即便米巴是一位海域长老。

在七海，只有长老才有权力对鲨鱼卫队下达命令，而这个命令会通过鲨鱼卫队的总官向鲨鱼卫队逐级部署下去。沙旺虽然对侄子沙迪的这个安排有些不解，但依然会遵照命令行事，因为军中无父子，所有的鲨鱼卫兵都必须严格执行卫队总官的命令。这也是沙旺终生恪守的原则。

沙旺虽然不知道米巴能否管教好沙K，但对这个侄子已经失望透顶。还能有什么好办法呢？且把死鱼当作活鱼救吧。

就这样，沙旺立即召集驻守石獭岛的全体鲨鱼卫兵，并将米巴邀请来，甚至为了表示不对自己的侄子沙K姑息，还邀请了石獭岛及其周边的包括海獭在内的海民，然后当着大家的面宣布了沙迪的命令。

沙旺一宣布完毕，不少海民就低声欢呼，鲨鱼卫兵中出现了一阵骚动，而沙K却如五雷轰顶，呆愣在那里，半晌都没缓过神来。沙K知道，哥哥沙迪——不，应该说那个家伙，现在也没必要称他为哥哥了——是半点面子和余地都没给自己留。从那一刻起，沙K就暗暗在心里和哥哥沙迪断绝了兄弟关系。

米巴当时的反应却很有趣。他先是装作惊愕不已，然后就非常客气地说了一些冠冕堂皇的话。他知道，自己的这一招用对了。

现在米巴起码得到了3个好处：第一，对外拉拢了沙迪和鲨鱼卫队；第二，对内赢得了石獭岛的民心，为海民解决了沙K这个“大麻烦”，显示出了自己的魄力和能力；第三，收服了沙K。现在，自己有了沙迪的授权，又让沙K彻底尝到了众叛亲离的滋味，回头再使点别的办法，必定会让沙K对自己俯首听命。

后来，米巴建议沙K去找叔叔沙旺，让沙旺把他派到大岩洞驻守。沙旺自然同意了这件事情。由此可见，米巴的确精于算计，一步步实现了自己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