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谋算
……
“他打了镇静剂？”走到树荫下，庞巴勒盯着轮椅的身影问道。
菲尔娜点点头。她谨慎扫了一眼周围，观察到没有人，这才开声解释：
“梅教授已经检查过他的身体，根据仪器显示，他现在的情况很复杂！“
“……因为昏迷之前受过脑损伤，加上精神极度亢奋，所以他的脑细胞功能出现了障碍性紊乱，情绪相当不稳定！”
——梅教授就是这所医学研究院的主要学术负责人之一，脑科学重大疾病临床的权威，曾经收受过庞巴勒这伙人大额的金钱贿赂，算得上是半个自己人，所以二人才千里迢迢的专程把奎因送来这里检查。
“此话怎么说？”庞巴勒脸色一下暗沉，似乎在犹豫。
菲尔娜望着奎因被护工抬上车，也是面带忧色，解释道：
“情况总之很不妙！……之前我们给他使用了过量的药剂，已经摧毁了他部分的意识，再加上他昏迷之前又受过情绪波动……医生说，目前这家伙正处于精神崩溃分裂的边缘，不能再受任何刺激了。”
“那……接下来怎么办？”
庞巴勒听得直皱眉，阴郁的小眼珠死死盯着车里，望着奎因躺在那里失去意识的侧影，心里的滋味难以形容。
……自从奎因被俘获后，为了逼供，自己对他使用了大剂量的间谍用致幻剂，打算借助药剂的作用，趁他的瘾头发作，意识不清时，进行诱惑逼供，想问出钻石的下落。
可万万令自己想不到的是，也许是没有退路的原因，这家伙对此事的执念极为坚决，宁愿死也不肯透露钻石的下落！
于是，哪怕在被擒后，哪怕被注射了大剂量精神致幻剂，这家伙却依然咬紧牙关，坚持不吐出钻石的下落。
哪怕在之前的逼供之中，虽然他被迫吐出其它的秘密和细节，但当菲尔娜每每一问到“钻石”这个关键字时，他就下意识癫狂大叫，继而双手死死抱着头，口吐白沫全身抽搐，然后启动身体自我保护机制昏迷过去。
这些天来，自己在一旁观察到，这家伙，哪怕他一直处于极度虚弱当中，哪怕一直处于黩品一样的极度缺药的饥渴与迷幻的煎熬，但只要一旦被问及钻石，他始终缄口不言，宁愿忍受着诱惑。宁愿忍受那虫蚁吞噬一般的痛楚，宁愿昏迷崩溃过去也始终不愿意透露只言片语。
……最近的一次，实在熬不过去了，为了抵抗那种不可自拔的黩瘾，这家伙更是在病房中放血自*残，试图以自我结束生命来保住这最后的秘密。
虽然最后，他被及时发现抢救了回来，但自那之后，精神科医生就说，这家伙的情况趋向复杂，身体衰弱，虽然已经救了回来，但脑灰质细胞受损过重，精神出现严重衰弱的后遗症，不能再受到刺激了。
“你的意思是……”
“如果我们再强行逼供他，他一旦再受到刺激，就有可能变成……”
菲尔娜表情凝重点点头，用手做了一个了结的姿势，看向轮椅的方向，然后一个字一个字的道：“没错，假如我们再强行逼问下去，他极有可能会变成——白痴！”
“那怎么办？只有他知道那批黑钻石的下落！我花了这么大的代价，打通关系帮你设这个局，好不容易才擒获他，这下岂不是全部要打水漂？”
庞巴勒一急，脸脖顿时涨得通红，这时居然低声吼了起来。
“只有那个办法了！”菲尔娜脸沉如水。
“使用恐怖天使！”
“恐怖天使？”庞巴勒骇然张开口。
恐怖天使是盟军在上次五洲战争中为了逼供敌军间谍而发明的一种秘密禁忌针剂，极为用效和珍贵！
这种针剂据说是提取了一种另一个世界的一种特殊植物的毒液，再通过特别配方调配而成。
这种针剂有强烈的迷幻效果，一旦注射，就可使目标分瞬间分不清现实和虚幻，进成产生虚拟幻觉！是上一次战争中间谍逼供的利器。
但这种针剂，效果极好，但同时使用的凶险极大，它的化学成份会极大的破坏目标的神经系统，透支宿主的生命力，根据研究，通常使用的目标活不过三个月。
如今以奎因的身体情况，一旦使用，他极用可能会在十几天内变成白痴。
这是赌*博！！
而这种药剂，虽然极为罕有，但菲尔娜恰好知道庞巴勒手上有一批。
……
“你确定恐怖天使会有用？他现在这种情况，你确定不会弄死他？”
奎因忽然停下脚步，眼睛死死的看向菲尔娜，而后者目光并没移开。
“这是唯一的方法！”
菲尔娜深深吸一口气，挑起眉毛，脸上闪过一丝复杂之色，
“这种针剂在注射之后，会使人处于清醒和昏迷之间，既会记得之前的景象，又会丧失独立的思考判断能力，满口呓语，分不现实与幻境！而在呓语之中，本身又可能透露和夹杂着一些本来绝不会告诉别人的秘密……”
说到这里，她的目光也有些复杂，显然也是在犹豫，到底应不应该为此下赌注。
……
“我不同意！”
“注射恐怖天使，这本身就是一种冒险行为！“
“奎因这种意志力超强的人，他一旦下定决心，残留在潜意识中的执念必然极深……加上他之前曾经清醒过，对他自己的经历必然一清二楚——他分得清现实和幻境，否则也不会选择宁愿割脉来抵抗我们！”
庞巴勒听了，立即毫不犹豫的摆手反对，语气激烈。
“先不说恐怖天使的威力有多恐怖，只说奎因他现在受的重伤，大量失血和之前的脑损伤，再用上这种对神经危害极大的吐真剂，他不出一个月就精神分裂，变成白痴的！到时我们就会什么也得不到！”
“更何况恐怖天使也不是万能的！据我所知，这种东西也落伍了，就算使用，也未必能使人讲出心中的秘密来，这还是上次洲际大战时军队特务用的东西，那时候许多错误的情报，便是由这种药物产生的！这种东西对意志坚定的人，不一定有效。”
“不错。”这时菲尔娜与庞巴勒并肩行，忽然出声说道。
这时两人已经来到奎因所乘坐的那辆商务车旁，她看了里面的奎因一眼，就顺手抓住门把手，砰的一声把车门拉上。
“碰！”
剧烈的砰撞，使她的动作更形夸张，那一瞬间，她仿佛在用这个动作逼自己做决定！
只见她忽然抬起，咬咬嘴唇道：
“你讲的都没错！我们做的这一些，无论是恐怖天使，还是严刑逼供，这种都是几十年前的东西，也许有些落伍了。”
“但有些时候，两种看起来落伍的东西，但是叠加起来使用，便不同了……你有听过一种理论么？”
“什么理论？”庞巴勒反问。
“那就是……当一个人在现实世界中活动被反复重播无数次，他的记忆被所有环境和旁人都在质疑否定的时候，这时，就算他的记忆是真的，也会慢慢变成假的。”
菲尔娜眼中射出智慧的光，转过脸，望着他的瞳孔，一字一句的解释：
“所以说……“
“能不能逼出奎因脑中的秘密，关键就在于我们的影响！如果我们能在他精神极度虚弱和迷茫之中，一遍遍地，灌输给他虚假的经历，刻意扰乱他的记忆。”
“……让他重复经历过去的一切，演化为无数次不同的结局，到了最后，恐怕他自己都会怀疑自己的经历，到底是不是真的。”
“你的意思是……在给他注射恐怖使之后，我们再参与其中，在他变成白痴之前，利用药剂的效果和演员的模拟，现场一遍遍洗去他的记忆，令他弄不清哪个是现实，哪个是幻境，最后再从中套出他钻石藏点的秘密？”
庞巴勒这时终于明白菲尔娜的意思，细小精明的眼睛不定的溜溜打转，骇然倒吸一口气。
没错，在恐怖天使这种来异世界的恐怖迷*药的迷幻效果全力加成之下，别说奎因前几天刚刚形成的记忆，就算再深刻的现实，也会在药物的影响下渐渐分离崩析，变成幻境。
“没错！……准确来说，我们可以通过无数次类似场景扮演模拟去去洗淡他的最初记忆，然后再从侧面来诱导他，通过潜意识来再次改变实现他已经做过的行为，而我们，可以扮演他身边的角色，在侧面观察到他所做的一切，从中推导出他心底那一点秘密。”
菲尔娜轻抚手。
“但这种办法风险极高，用药时间一长，他就会变成彻底的白痴，而这个过程是不可逆转的！你要明白，一旦到那时我们还不能窥窃出他的秘密，到时就会竹篮打水一场空。”
庞巴勒虽然依然顾虑重重，但这时他已经不再提出反对……很显然他也知道，这是套出奎因秘密的唯一方法。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这是我们唯一机会！”菲尔娜深深吸一口气，用脚踩碎了地上的一块土块，挺起胸膛强调。
“……你有多少把握？”
“七八成吧，但我们必须一搏。”说出这句话，菲尔娜眼里已经透出决然的神色。
她是非常果决的人，很显然也很清楚现在的处境——奎因至死都不愿吐出真相，身体一点一点虚弱下去……这时再不用恐怖天使的话，兴许以后就没机会了。
试一试也许不一定成功，但不试的话就真的一点机会也没有了！
“好，那……就去吧。”庞巴勒终于同意。
“嗯，那你得找人帮我回皇后港市布置场景，要找一个海边的舱库，要和上个月我们枪战的那个地方一模一样的。”
菲尔娜想了想又说。
而庞巴勒则背过身去听她说着……
末了，默默的拉开车门，钻进了车……
很快离开。
而在另一边，菲尔娜穿着白大褂，安静的站在那里，神色凝重的目送他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