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盗梦一
青白的灯影不住移动，一间地处偏僻的私人诊所内。
奎因茫然无神的张开着眼，无意识的望着天花板那一块快要凸出来的踵踵重影，脸肉抽搐着。
他的拳头用力的攥紧又松开，那缠满绷带的身体，正四肢摊成大字型，仰躺在一张充满消毒水古怪味道的白色病床上。
此时他的喉间，正不断发出了一种难听之极，令人牙酸，如同被关在铁笼中的遍体鳞伤的孤独野兽，在饥饿痛苦中，在面临绝境，在面临死亡之前所发出那种绝望的低吼。这种声音，令任何一个在旁的人听见了，都会产生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站在他旁边，一位气质看来相当斯文，带着天青色口罩，戴着高度近视的厚框眼镜，看不出原本面目但明显上了年纪的白袍医生，正不徐不急的向他手臂注射一种淡蓝针剂。
医生的手很稳，针剂上的药液闪着诡异的颜色，随着针筒的推进，很快注入他的静脉里。
“这一次的剂量足可以维持病人状态一天，注射之后，他就会很快就会醒过来，但大概率记不清之前的东西，从而产生大量的不真实幻觉，导致思维迟钝，意识模糊。”
“不过在精神段层，据我所研究，他会产生一种怀疑一切的感觉，甚至觉得自身的经历是虚幻的，荒诞的念头，但精神却会一直处于极度亢奋癫狂状态之中。”
注射完“恐怖天使”，白色长褂的医生这时回头，对站在病床旁边皱着眉的菲尔娜耐心解释。
“……”
“我知道了，梅医生。”
菲尔娜站在一边，两只手插在两边紧身皮裤的兜袋，黑色的紧身衣裤勾勒出她曼妙美好的身形，她听了梅勒医生的说明，也是面带忧色点了点头。
“我还有一个问题，医生……”
“在这段期间，他的体力还会恢复吗？”菲尔娜忽然问道。
“不会再恢复了……”
梅勒医生摇摇头，转头看着奎因那在灯光下无力放大，瞳孔下苍白失血的脸，眼神里充满异样的凝重。
他缓缓道：
“之前病人曾经被注射过大量的致幻剂，已经对他心脑功能遭成大量的不可逆的损害，就算现在用肾上腺素强行刺激，使他神智部分恢复过来，但身体机能基本等同于一个低智儿童。“
“大量的肾上腺素……再加上这每天十毫升恐怖天使所带来的副作用，会导致他寿命不会超过一个月……所以，他清醒过来，能完成基本的生活自理就已经算很不错了……”
“所以，接下的时间，你们根据你们的需求，自己酌情处理就行了……”
说罢梅勒医生轻叹一声，从奎因手臂抽出针头，放进了托盘。
听了梅勒医生的说话，菲尔娜眉毛低垂站在原地，脸上罕见的露出了深思的神色。
而梅勒医生在留下针具后，他眼神复杂的深深看了菲尔娜一眼，然后再一次望向躺病床上精神萎靡，垂垂欲睡的奎因，心里暗叹了一口气，便不再语言，默默收起档案资料，轻轻拉开门退了出去。
……
密不透风的房间。满头大汗，奎因自大梦中醒来，惊魂未定。
这时他精神虽然亢奋，但整个身体却反应出奇缓慢，全身充满一种无力的虚弱感。
但他却浑然无所觉，只是用满是密密麻麻针口的手臂胡乱的擦一把汗，强忍着背上湿湿凉凉的一片，抬头艰难望着顶上黑暗昏花的天花板。
上面似乎有一些凹凸不平的光点随时要跑出来，那奇怪形状随着视力忽远忽近，不住变幻着颜色，这令奎因有一种刚刚发完烧望穿蚊帐顶的感觉。
“我是不是发烧了？”奎因迷茫的呆呆望着天上那些圆形光晕，光晕一圈圈扩散……半天才反应过来。
但很快他又否认了，他用手捂着额头，慢慢直起身来。
喃喃自语自语道：“但额头是凉的！”
“……我没发烧啊，但为什么我的身体是这样无力，浑身使不出劲来？”
“……”
“对了，这里哪里？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呆呆的又想了半天，奎因又忽然回过神来，想起自身的问题……
这时他正用力的摇晃着脑袋，试图努力令自己回忆起什么。
“到底是为什么？……之前发生过什么事呢？”
奎因努力的想着，但此时他脑袋却依然处虚幻与现实之间，整个人仿佛还没从那个精神分裂的梦中世界中跨越出来，令他几乎分不清现实与虚幻。
不过这些日子来，那一个几乎日日夜夜都发生在他脑海的场景，以及那个近乎磨砺他噩梦一般的影子，至今依然深深铭刻在他的精神中，历历在目，仿佛昨天！
“我想起来了……”
“是菲尔娜！”
奎因的脑海忽然出现出一个逐渐清晰的怒眉倒竖的俏丽影子，顿时惊怒失声叫出来。
但当那惶恐的惊呼声在这狭小黑暗中密室中嗡嗡回荡过之后，他又很快摇着头否认了：
“不可能！不可能是她！“
“一定不是菲尔娜，这一定只是幻觉，这是一场梦，这一定不是真的！”
“怎么可能呢？......菲尔娜怎么会赢？她又怎么能赢呢？当一切进行到最后……自己又怎么可能在最后一刻输掉这场性命攸关的战争呢？”
“绝不可能！！“
”……自己筹备数年，在公司的暗中支持下，不惜‘背叛’帮派，不惜千里迢迢的来到这里，存心积虑的苦苦谋算了三年，最终竟然失败？竟然给了那个该死的女人做了嫁衣？”
“不！！这……这是无论如何都绝不可以接受的！这一定是一场梦！而这梦里发生的一切，那简直……简直是荒谬之极！”
“没错！这一定是一场梦，一定是我产生幻觉才导致的！“
当奎因拖着虚弱的身体不住的回想，合着眼睛竭力回忆……在恐怖天使的药力作用下，最终他还是选择否定自己之前回忆，努力的……
使自己从发烧后产生的记忆的幻觉中醒悟过来。
他无法接受自己失败的事实！这对他打击实在太深了！
……
就在这时，密室墙壁的影壁处发出一声轻响，然后奎因听到外面有人将钥匙插入锁孔，然后扭动着打开的声音。
随着一阵宛如生满铁锈的暗色旧门框，宛如指甲刮擦过黑板般摩擦着凹凸不平水泥地面的导轨，所发出的声音，那让人听起来极为难以忍受的晦涩声结束后，黑暗中一处暗门被打开了。
一个熟悉瘦削的身影徐徐自那阴影中现了出来。
他脸部一直处于黑暗中，自己有点看不见，但却有一种很熟悉很安全的感觉……这个人，他是谁呢？
奎因这时转过头去，上下打量着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