叁
「很對不起,真的,我那時一下子反應不過來,請原諒。」
在紅線和薛平的注視下,張瘦子一個勁兒地向孩子的母親連聲道歉。而那位婦人也並不打算為難他,畢竟孩子也沒有什麼事,便不斷向張瘦子說着沒關係,甚至反倒安慰起他來。
「這傢伙也不算太差嘛。」紅線小聲地評論道。
「他也不是故意的,我們也不能完全怪罪於他。」薛平說着,又補充道,「但在這大街大巷上比賽賽馬,也實在太危險了。」
「我剛才到了北市去,那兒已經變成一個供民眾聚賭的地方。」紅線瞄着哥哥說,「你上次來時,這兒已經那麼糜爛了嗎?」
薛平點了點頭,又說:「據剛才那位婦人所說,洛陽的賭博之風越來越猖獗,讓很多染上賭癮的老百姓三餐難繼,唯一的得益者就是那些靠主持賭局來斂財的賭主。其中洛陽城最大的賭主姓黃,城中幾乎所有賭局實際上都是由他在背後支持的,他的財力和勢力之大,連官府也忌他三分。」
「哦,原來就是那個黃大財主。」紅線暗道。
這時,張瘦子車夫已經將婦人和小孩送回了屋子裏,向他們兩人走來。
「我已經向他們賠禮,如果你們沒有其他事,我要先走了。」他愁眉苦臉地說,說着就要向自己的馬車走去。
不過紅線卻一下扯住了他的衣尾。
「且慢,」紅線說着,語帶抱歉地補充道,「很對不起讓你輸了比賽,我當時只是很氣你的粗心大意,所以才追上來,沒打算害你的。」
張瘦子望了她好一會,才擺了擺手,答:「唉,那也沒什麼關係了,就算讓我贏了那場比賽,掙來的賭金也是杯水車薪,一點兒也抵不上我欠黃大財主的債。」
「我想知道,你為什麼會欠黃大財主那麼多錢?」
「你問這些事幹什麼?」張瘦子一臉疑惑,「唉,算了,就告訴你們吧。我的名字叫張秀志,本來是個馴馬夫,一直以來以販馬為業。不過自從洛陽城日漸衰落後,我的生意也越來越差,幾乎連經營了好幾代的家傳祖業也保不住了。為了生計,也是為了保住我的馬棚,於是我就唯有為負責賽馬的賭主們工作,帶馬參加他們所舉辦的競賽,讓人們下注一賭輸贏。」
說着張秀志走到他自己的馬前,輕輕掃了掃牠頭頂上的鬃毛。
「這馬兒叫『銀蹄』,」他自豪地說,「他是我擁有最出色的壯馬,毛色均勻而發亮,體格矯健,吃東西也不揀擇,可謂是良馬一匹,曾幫我贏了不少比賽呢!銀蹄,給兩個過客問個好。」
只見銀蹄彷彿懂得聽人話似的,望着薛平和紅線兩人仰頭嘶叫了一聲。
「嗨,你好!」紅線向牠揮了揮手。
「不過,」張秀志說着臉色一沉,「很快我就發現,原來這個黃大財主,表面上只是其中一個賽馬隊伍的支持者,實際上卻是賽馬比賽的大賭主,還一直在背後操縱比賽結果,以便讓自己可以任意榨取人們的血汗錢,甚至要我故意輸掉比賽。本來這我也忍得了,但我還發現他對自己手下的馬兒任意折磨,甚至在比賽用的馬鞭上綁上刺,逼馬兒跑得更快。於是我便打算退出,不再為他工作了。」
說着他搖了搖頭,繼續道:「但沒想到,黃大人他竟然硬生生杜撰出一個規定來,說我如果要走的話,就必須繳交五百兩的『退場費』,否則就要沒收我的馬棚。可是我哪有那麼多錢呢?所以只好以自己的名義參加賽馬,好掙點錢來還他。但黃大財主似乎是一心覬覦我的馬棚,刻意派他手下最棒的幾匹馬來和我打對台,結果我當然是滿盆皆輸了。唉,本來明天我還有一場和黃大財主打對台的比賽,但他的馬每一匹的足力都比我的馬好,要保住我的馬棚恐怕是沒希望的了。」
張秀志說着踏上了馬車車斗上,準備和兩人告辭。
「喂,等一等。」突然紅線阻止他,一臉堅定地說,「或者我們可以幫你呢。」
「幫我?」張秀志奇怪地問道,「你們這兩個小孩怎麼可能幫我?」
連薛平也側頭望向紅線:「紅線,你是想幫他還那五百兩銀子嗎?呃,我們可沒有那麼多錢……呃,本來是有的,不過我們都已經把大部分的錢都送給窮苦百姓了,你不記得麼?」
「不,不是要替他還債,」紅線笑道,「我是要幫他贏得明天的比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