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件6：德国金属公司

德国金属公司（MG）现在有了新的名字和身份，做起了特种化工、工程流程方面的业务。但在此之前，它是凭借119年来在金属、贸易、建筑方面的成功而立足的，直到那笔15亿美元（以当时德国马克计价为23亿马克）的交易损失让它彻底扬名了。⁶⁸

这又是一个零和博弈的教训。可能有些人会认为，这么久以前的事在今天已经没有什么价值，但并非如此，你要记得随时保持贪婪和恐惧。

事情要从MG持有的原油多头说起。在1993年的大部分时间里，MG都在纽约商品期货交易所持有原油期货头寸。那阵子MG大约损失13亿美元到21亿美元，而对应的赢家则是趋势跟踪者。1993年，原油期货价格持续走低（见图4-33），从5月一直持续到12月。

资料来源：Barchart.com

在交易中，有买方就有卖方。难点在于，我们不知道谁在买，谁又在卖。大家都知道MG的损失，但赢家是谁却一直没有确切的答案。对于MG的损失，市面上有各式各样的解释。MBA学生高谈阔论“为什么MG失败”，而一些财经文章则把矛头对准能源期货。但真正的解释其实很简单：MG没有交易策略，于是它亏了。

趋势跟踪者在MG的亏损中扮演了很重要的角色，让我们看看他们的业绩数据（见表4-8），你会发现整件事情就一目了然了：

表4-8的关键时点就在1993年7月、12月和1994年1月。在这几个月里，趋势跟踪策略的收益都惊人地相似，这显然并非巧合：趋势跟踪者都在7月和12月赚了钱，又都在1月赔了钱。

学界、媒体和很多机构都认为，有专业的交易者做空能源期货，让MG承受了巨大的下行压力。但并没有人指出，甚至根本没有人注意到，那些专业的交易者究竟是谁。但其实，只要看看业绩数据，就会明白发生了什么。这些数据来自我从美国商品期货交易委员会那里下载的文件，并非机密。

趋势跟踪者每天都会根据当日自己的可用资金额决定交易的合约数和股份数。比如说，当他们7月开仓获得了巨大利润后，他们愿意继续承担风险再赚一笔。到了8月，在已经赚了一笔之后，他们依然愿意承担风险，就算有一定损失也依旧如此。他们不是急着把利润兑现，而是一直押在赌桌上。他们会让市场告诉他们，什么时候收手（1994年1月）。

1993年秋天，趋势跟踪者继续在原油期货上做空。MG还在挣扎，继续做多，但实际已经变成了对手的囊中之物。趋势跟踪者不只在做空，他们更具攻击性地进行交易，把做空带来的收益也用来继续做空，引发市场的持续下跌。而在这场零和博弈中，MG并没有及时止损。如果他们在7月价格下跌时就主动清仓，MG事件就只是交易史上平淡无奇的一页；但MG一直在继续这场游戏，因为它想要等趋势反转，一把赚回损失。它想要市场重新来过，不用亏一分钱，这就是交易员难以克服的心理魔障。但是，MG显然缺乏对对手的认知，它完全不懂趋势跟踪的规则。没有一位趋势跟踪者，会在趋势出现时离场。价格趋势是向下的，那么此时退出就违背了趋势跟踪最基本的原则：让盈利增长。

故事逐渐接近尾声，原油期货在11月和12月迎来了最后的暴跌。MG管理层不得不平掉了仓位，最终引爆了年末的原油下跌。所有趋势最终必有结束之时。趋势跟踪者最后也在1994年1月离场。如果你对比一下他们从1993年入场以来的超高收益（见表4-9），趋势跟踪者在1994年1月的损失简直不值一提。

在近50多年来发生的重大金融事件中，趋势跟踪策略都表现得十分出色。但是，仍然有许多人对此颇为怀疑。他们认为趋势跟踪也有弱点——它的阿喀琉斯之踵就是1987年的股市大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