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安全感和金钱的关系
言归正传，由于这些乱糟糟的想法，我本来打算在小雨的脸蛋上狠狠地啄上一口的冲动被撞得七零八落。看着小雨明媚的眼睛，我感到一切都是那么的索然无味。我避开她的视线，避开她眼底的挑逗，重新躺回床上。这张称不上舒适，甚至可以用简陋形容的木床成了我躲避暴风雨的港湾。
小雨的手机响了，她进一步有所表示的愿望落了空。她的侧脸上蒙上一层淡淡的不悦和阴影，我猜给她发信息的人多半是她妈。她的手指在苹果手机的虚拟键盘上飞速地滑动，我认为要是她小时候有条件接触钢琴，世界上肯定多了一位誉满全球的钢琴大师。钢琴大师是不会要什么三金的，她会向我要钻石，用钻石把他们无比珍贵的手指包裹起来。
这个怪诞的奇思妙想让我忍不住呵呵呵地傻笑起来。好不容易，我止住笑声，发现小雨正凶巴巴地瞪着我。那双明明很大，很亮的眼睛眯成一条狭小的缝隙，仿佛要把我挤成渣儿，压成粉儿。
我猛地一下坐起来，好像我的腰上突然装上了弹簧。我的手还没有环住小雨的腰，她的责难就劈头盖脸地冲我砸过来。
“我妈发信息问我三金的事儿订了吗，你还没心没肺地笑？我真搞不懂跟我订婚的是你，还是我妈，你怎么一点不上心呢？”
尽管小雨的指责砸得我晕头转向，我仍觉得自己受了天大的冤枉。如果现在是六月天，我打赌外面肯定会飘起鹅毛大雪，即使我们这个地方在冬天也几乎看不到雪花的影子了。我知道任何解释都无济于事，索性一句话不说，没羞没臊地从后面抱住小雨的腰，脸庞紧紧地贴住她的后背。
“你给我起开！”小雨一边掰扯我的手指，一边扭动身子。这让我感到一阵燥热，箍住她的手臂又加了几分力道。“韦佳俊，别学夏洛那一套，我可不是马冬梅！我警告你，如果今天你妈不同意给我三金，我们回去就分手！我告诉你，无论如何我都要三金，一分钱都不能少！”
以后事情的发展走向表明不要动不动就赌咒发誓，大多数情况下这些誓言也好、承诺也罢，根本经不起冷漠现实的考验。
当然，那一刻我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也没有将这句话放在心上。我笃定我妈会把买三金的三万块钱给小雨，今天不同意，明天不同意，后天，最迟大后天，她一定松口。早上我当着我妈的面哭了，在小雨面前表现得像个“妈宝男”，但此刻我信心十足，我要享受从现在到中午的美妙时刻。
我想入非非、心猿意马之际，小雨从我的手中挣脱出去。她蹙起柳叶弯眉——一番精心打扮的成果——眼睛炯炯发光，小巧玲珑的鼻子鼓起来，下嘴唇撅着，怒气满面而又楚楚可怜。我的美好远景落空了，心里荡起失落的涟漪，垂头丧气地看向她，活像一只可怜兮兮的哈巴狗。
“佳俊，你告诉我你还爱不爱我？”
我的卖相打动了小雨，她的音调不再那么激昂，透着委屈和、凄楚、哀怨，仿佛我妈不给她三万块钱，我就是负心汉似的。“我怎么会不爱你呢？”小雨总是能够轻而易举地满足我的自尊心和虚荣心，跟她在一起，我感到自己是一个头顶天，脚踏地的男人。
“不要用这种反问句敷衍我，我要你直接回答我。”
我记得在学校里学习反问句的时候，老师教导我们反问句不仅能够加强语气，还能使感情色彩更为鲜明。小雨竟说我敷衍她，是老师在撒谎，还是她的老师没教过她，亦或她被爱情冲昏了头脑，忘了？思想的速度远超过时间的流逝，我从辩证性的思索中回过神来，小雨还在痴痴地望着我，眼睛都没眨一下。
“我最最亲爱的小雨，我这辈子最爱的人就是你。”
我原本想学着星爷的样子再加上一句“如果非要给这份爱情加上一个期限，我希望是一万年”，但又想到这句话他说了两次，第一次既骗了紫霞仙子也骗了自己，第二次却让紫霞死在牛魔王的叉子下。
我放弃卖弄，硬生生地咽下那句话，温柔地将小雨拦到怀中。我眯起眼睛，看着亘古长存的虚无。只有不幸的，充满遗憾的，悲剧的爱情才会牢牢地印在人们的脑海中，刻在人们的心里，给人一种轰轰烈烈的错觉，每每让多情的人泪流满面。平淡而长久的爱情有如日复一日，枯燥乏味的生活，而人们又总是羡慕别人的生活。
在电光火石的对话间隙，我可以生出如此有深度的感慨，说明什么？这说明我足够聪敏，而且没有被爱情冲昏头脑。以前不会，现在不会，将来更不会了。
“唉——”小雨突然长长地叹了口气，仿佛记起什么不堪回首的往事。“佳俊，我不是贪恋钱财的浅薄女孩。说句有可能伤你自尊心的话，如果我是那种人，我会跟你在一起吗？我不敢说自己拥有倾城倾国之貌，却绝对称得上小家碧玉。我爸我妈也不是非要跟你要多少钱，他们只是为我担心。”
“我堂姐的事情，你又不是不知道。当年她爱上那个男人，一分彩礼都没有，不听大伯大娘的劝阻，义无反顾地跟他走了。没过两年，堂姐一个人灰溜溜地回来，那个臭男人不要她了。这件事在我们村子里成了一个笑话，几乎有半年的时间堂姐都不敢出门。你去我家的时候，也见过我堂姐，你不是也说她人回来了，魂却丢了吗？我爸我妈常常对我说起这件事，告诫我订婚的时候一定要够彩礼，不仅因为这样让他们脸上有光，最主要的是这能给我带来安全。佳俊，你明白安全感对一个女孩子意味着什么吗？”
按照小雨的逻辑，我认为对她来说安全感小于等于金钱，因为她前面一直在说钱，最后才拐到安全感的问题上。她的堂姐在我的脑海里闪过，要不是小雨告诉我她堂姐只比她大十岁，我还以为她已经四五十岁了呢。
我爱小雨，因此生出跟她一样同仇敌忾的情绪，对那个甩了她堂姐的男人充满了鄙夷，暗地里咒骂了他几回。我想告诉小雨我不是那种薄情寡义的男人，我重情重义，我的臂膀是你避风的港湾，我会竭尽所能为保护你，但我没说。
我突然想起马云说过的一句话：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如果给她彩礼钱，她能从我这里获得安全感，倒是省了我很多事儿。
“小雨，别说了，我知道了。”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化解了小雨的怒气、委屈和不安，她自觉地钻到我的怀里，抱住我的腰。迪奥香水的味道一下钻到的鼻子里，闻起来有些甜腻，我差点没忍住打个喷嚏。
“佳俊，其实我一直都知道你爱我。因为你的关系，我才能让我妈出钱成为咱们医院的护士。所以，我特别感激你。你妈给你买了楼，又买了车，我知道他们也挺不容易的，可我就想要你的一个态度，想得到你妈的认可。再者，因为堂姐的事情，我心里对爱情和婚姻充满了恐惧，可是我又那么爱你，舍不得你，离不开你。我别无选择，只有这么一条路可以走。”
我的心不是钢铁做的，也不是大理石做的，它在小雨宛如滋润万物的春雨的沐浴下，化了。我感觉不到心脏跳动，脑袋嗡嗡作响，眼睛看不见任何东西，甚至躺在我怀里的小雨好像也消失了。
我被氤氲彩霞环绕，仿佛灵魂出了窍，有幸登临极乐仙境。这种感觉既奇妙，又美妙，是我从来都没有体会过的。我发誓，如果在那短暂的一刻，我还保有一丝理智的话，我绝对不会让自己返回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