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新婚
“所以呢，你后来怎么和小警察说的？”时雨从机车后座下来，摘下头盔递给时濛：“和他谈了什么条件？”
时濛在她开学前终于取得了驾驶证，于是机车的车主也顺理成章地变成了他。“还能怎么说？”时濛将头盔挂在车把上，顺手调整了一下后视镜的角度，夏日清晨的阳光立即在镜子上反射出一片光晕：“让他别跟着你呗！”
不远处，自以为隐蔽地猫在墙角的林照差点被反光亮瞎眼，忍不住跳起来骂了声脏，想想还是算了。即便如此，他还是努力克制着不发出声音，轻手轻脚地转移了阵地。
“真的？”时雨余光里瞥到林照的反应，笑了笑，看向时濛。
“真的！”时濛猛点头，就是带着笨重的头盔看上去有点傻。
“真的？”时雨收起笑容继续盯着他。
“真的，”时濛拿下头盔，轻咳两声说：“我跟他说，跟踪你不如跟踪我，我总比你事儿多。”
“你倒是很有自知之明，”时雨冷哼一声：“接下来怎么办？”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我现在可是新时代好青年！”时濛大拇指戳戳自己的胸口：“打工人的一天，了解一下？”
“不了，”时雨撇撇嘴，好歹得到了一个还算满意的答案：“剩下的条件得好好想想。”
“嘿，别多想了，老妹！”时濛上来搭着她的肩笑嘻嘻地说：“见招拆招呗！想这个不如先想想白教堂…”
时雨没理会他，转开眼就看到不远处的校门口令人窒息的一幕：一辆崭新红色敞篷跑车旁，一对夫妻正在道别，坐在副驾上的少年穿着白色T恤，新染成绿色的鸡冠头正跟着车载音响的鼓点摇晃，像是大早上就要开趴。
时雨会知道他头发是新染的、知道跑车是新买的和知道那两人关系的理由都是同一个：“徐艳芬哪来的钱买新车？”
“我去！”时濛一扭头，刚好看到徐艳芬在吴全脸颊亲了一口：“呕！我特喵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边说着边走上前去。
时雨一惊，下意识拉住他：“别闯祸。”
“放心，”时濛甩开时雨的手，强压下怒火，转身龇牙咧嘴地对她说：“你就在此地，不要走动。”
时雨差点没飞起一脚踹开他，既然时濛还能开玩笑就表明他还没失控，就像他的举动和低声说的话完全二律背反一样，他让自己留在原地也是方便观察其他人。
时濛回身，瞪着眼继续往前，还抬手把额前的碎发抓到后面去，其实他的头发还没长到可以梳大背头的地步，这样做反而让自己变成“怒发冲冠”的奇怪模样。
“诶呀！”时濛还没开口打招呼，徐艳芬已经看到了他，并下意识地往后退扶住车窗：“你，你别过来！”
吴全有些莫名其妙，看看时濛再看看徐艳芬，上前伸手扶住她：“艳芬，你怎么了？他是谁？”
“他，他…”徐艳芬话到嘴边又犹豫了起来。
这个时候，时濛开口了：“徐阿姨，不给介绍介绍吗？”
明明他面上是客气的笑容，但徐艳芬不知怎的看出了一种咬牙切齿的意味，想要介绍的话就更加说不出来了。在徐艳芬犹豫的档口，坐在车上的吴全往车外探了探身子，刚好侧身挡住她。他对时濛伸出手：“你好，我是吴全。”
时濛垂眼一瞥他的手，没有握手的打算，反而双手插兜冷冷地说：“时濛。”而后侧过脸继续道：“徐阿姨，我记得上次见面我说过，请你和这小兔崽子不要出现在我面前，否则…”话里是对徐艳芬说，话外，他眼角的余光却不是瞥向跑车旁的少年。
“你说什么？！”少年“噌”地站了起来，指着时濛说：“你跟我妈说什么？再给我说一遍！”
“哦豁改口的还真快！这就叫妈啦？！”时濛嘲笑完，又向吴全和徐艳芬敷衍地拱拱手：“还没恭喜两位呢！”
“谢谢。”吴全话音刚落，徐艳芬已经慌张地摆起手来：“不不不，不用了时濛，我们真的不是有意出现在你面前的，对不起啊！”
“说什么对不起？”车上的少年跳下来把徐艳芬拦在身后，挑眉冲着时濛说：“我让你把话再说一遍！”
“行，吴明你给我听清楚了，”时濛点着头，勾起唇角：“我说，你再出现在我和我妹面前，小心被我打折腿。是不是这样说的啊，亲爱滴继母？”
“我就在你们眼前了怎么着？！”吴明不满地挑衅道：“有本事你来打啊！你来呀！”
“呵呵，放心，你的腿早就不是你的了。”时濛也继续嘲讽：“横竖你对白龙帮来说也没什么用了，该不会还指望他们给你撑腰吧？”
“你放屁！”
两人还在车前斗嘴，吴全却恍然大悟般往后退了退，而后神色复杂地看向徐艳芬：“他叫你继母？你们到底什么关系？”
徐艳芬张嘴又闭嘴，先努力撑起笑脸，撩了下耳边的碎发才柔声说：“他是我前夫的孩子，亲妈去的早，从小在我这儿任性惯了，才会变成这样。”
“原来是这样。”
“他大概以为我有了小明，就会冷落小雨，所以自作主张地让我不要再去时家了，这孩子啊…”
“等等，你说的小雨，时雨是他妹妹？”
“对啊，就在海艺读书，你应该见过的。”
“哦，是，是么？”吴全眼神开始慌乱地游移起来，突然发现时雨就站在几十米开外冷冷盯着这边，心里不免更加慌乱：“艳芬，我还得上班，不能让他们闹下去了。”
“好，好。”
徐艳芬其实一开始就有这想法，无奈时濛从来不是会听她的话的主，那么吴明呢？虽然看在父亲和钱的面子上喊她一声“妈”，可心里到底怎么想的，谁也说不准。这般想着徐艳芬再次挤到两个年轻人之间说：“好了，时濛，求求你别闹了，我下次绝对不会出现在你面前！”
“妈你求这个前科犯干什么？”吴明先不满起来，下一句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吴全拉住了：“爸？”
“都别吵了，”吴全黑脸对吴明来说还是很有威慑力的：“在学校门口丢脸，有意思吗？！”
时雨作为一个看客倒是觉得很有意思，这一家三口貌合神离，各有各的小算盘，各有各的恶心，不愧是心怀鬼胎一家人，这场戏看得时雨差点想要鼓掌起来。
好戏少不了好演员，自然也少不了好观众。尤其是在林照接近不了跟踪对象，只能隔着马路远远张望的情况下。即使附近越来越多的围观学生阻挡视线，他也不能上前，只好在原地干着急。时雨不时侧侧脸看他的反应，也觉得颇为有趣。
她的悠哉悠哉一直持续到穆怀风的出现。他站在学校广场另一端，只是隔着人群投来一眼，时雨就心中警铃大作：不好，不能让他和白龙帮的人见面。
这边厢穆怀风还在好奇发生了什么事，那边厢时雨已经走到了时濛身边拉住他扬起来的手：“够了，别闹了。”
“？？？”时濛收手转头一看：“小雨？怎么了？”
“诶呀小雨你来啦！快劝劝你哥。”徐艳芬和吴全正合力把吴明拖上车，只是吴明的手一直拽着时濛的领口，不依不饶地想要打一架来了结此事。
时雨对徐艳芬的话充耳不闻，上前一巴掌打掉吴明的手，瞪着他说：“还要闹吗？门卫刚才已经报警了，你有挺多话想进去说的吧？！”
吴明的记忆中只看到过一次时雨发怒，是自己在学校骚扰她然后还跟踪她回家的那一次，她直接在小巷子里把自己打得鼻青脸肿转身就走，让他事后想起来都心有余悸。
只是今时不同往日，自己身边还有爸妈，所以他说：“去就去，谁怕谁啊？你哥还刚出狱呢！”说着完转头看看徐艳芬和吴全，想获得他们的支持。结果两个大人，一个不敢面对时雨只想息事宁人，一个比起继子更想得到亲生女儿的认同。
时雨冷笑一声：“刚才是你先抓着他领子的吧？”
“是啊是啊，”时濛回过神来，跟着起哄：“还有你大概忘了自己还欠警局一份口供吧？医院着火那天的。”
吴明表情逐渐凝固，吴全又将他往后一拽：“丢人现眼的东西，给我滚回家去！”他边拉着吴明到车子的另一侧，边扭头对徐艳芬说：“快来开车！”
徐艳芬恍若未闻，只看着时雨道：“小雨啊，你相信妈妈，我的债已经还清了，你要是愿意回家…”
“家？”时雨蹙眉，从父母离婚开始，她和时濛的字典里就没有“家”这个字眼了。
徐艳芬就不一样了，时雨的目光从她微微隆起的小腹和平底鞋上滑过，她如果知道了吴全的所作所为怕是说不出这些话来。时雨选择不告诉她，只是不想破坏她对这个字仅存的一点执念而已。
“别再假惺惺地恶心人了！”时濛大概跟她想得差不多：“我们对你的债你的家没有半毛钱兴趣！我还是之前那句话，你们再出现我就打断那小子的腿！”说着又一指被硬塞上车的吴明。
“有种来碰一碰啊！”吴明不忿地叫嚣着，刚喊完就挨了吴全一巴掌：“叫你闭嘴！”
“艳芬！还愣住干什么，快来开车！”吴全还在喊她，徐艳芬只能最后看着时雨点点头：“好，好。”
徐艳芬和吴明离开后，这场闹剧才算告一段落，围观人群也逐渐散去。
时雨把机车钥匙塞给时濛打发他也快走，刚做完这些，一转头就看到穆怀风从在人群中走出来，脸上有显而易见的担忧。
“穆老师早…”时雨的招呼还没打完，穆怀风已经径直站到了面前。
“你没事吧？”他边问边看着从马路边走回来的吴全：“他怎么也在？”
“没事，”时雨不知道他看到了多少，只能说：“家里长短，见笑了。”
“别跟我客气，要不要我警告他一下？”
“别，不用了。”这次变礼貌的是时雨，毕竟“警告”这种词从一贯斯文的穆老师嘴里说出来已经够吓人的了：“没必要这样做，快上课了，我们先进去吧？”
“那好，你先去吧。”他说完还对她微笑一下，错身往反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