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照骗
时雨心下不安，边往前走边扭头看了一眼，果不其然，穆怀风还是和吴全碰到了。眼看着上课时间快到了，她又不能再退回去，只有冲还没走远的时濛打了个手势。
时濛会意比了个“OK”，缓缓推着机车走到两人不远处开始检查起来。
其实吴全在时雨离开之前喊过她，想和她谈一谈昨天的事。无奈时雨完全无视他的存在，径直往学校走去。
倒是和时雨擦肩而过的一位青年拦住了吴全的去路：“吴会计，你好。”
吴全看着眼前笑得温和的文雅青年，本着与人为善的原则，伸手和他握了握：“你好，你是？”
“我是新来的穆怀风，音乐学院的钢琴老师。”
“啊，您好！我听说您一回国校长就去请了！”吴全原本的表情立马多云转晴，变得笑容可掬起来：“您可是海艺最年轻的副教授，欢迎您的加入啊！”
“谢谢。”穆怀风淡淡地答了一句。他面上礼貌的微笑早已消失，还拿了一块手帕擦擦手，边擦边问：“刚才那些是吴会计的家人？”
“哦，都是家事，让穆老师见笑了。”吴全的笑容变得勉强起来：“抱歉啊！”
“那时雨同学呢？”
“时雨，她，她是我妻子和前夫的女儿，”吴全眼神躲闪了一下，继续道：“也算是家人吧。”
“家人？”穆怀风语气转冷，一手拿出手机说：“好，有一件关于时雨的事要和你说一下。”
“您请讲，只要能帮到她的我一定会…”吴全面色一变，声音也在看到穆怀风手机上的照片的瞬间戛然而止。
阶梯教室最后一排，时雨正低着头吃早餐，手机忽然震动了起来，一看是时濛的电话她立马接起来。她和时濛很有默契，一般情况下不会打电话，连聊天记录都会定期清空，这种时候他打电话过来一定是因为刚才的事。
“现在什么情况？”时雨直截了当地问。
“吴全被吓傻了，”时濛压低声回答：“穆老师刚进校门，诶，小雨我跟你说，这老师绝对是个狠人，我从来没见到吴全的脸这么黑过！可人家穆老师呢？一点事都没有，还有闲心提醒我这附近不让停车。”
时雨轻笑一声：“是不让停，他还和你说了什么？”
“没别的，他不肯告诉我，”时濛踩下油门，离开了校门口广场：“不过刚才也没警察来啊！”
“废话，门卫才不管那么多呢，叫什么警察，”时雨吃完早餐，竖起书本作遮挡，继续趴在桌上打电话：“你别转移话题啊，刚才他们俩说了什么？”
“原来是你瞎扯的啊哈哈！他们一开始都是客套话没什么稀奇，吴全还想讨好穆老师来着。”时濛嗤笑一声：“不过穆老师给吴全看了手机，之后，他就说不出话来了。”
“手机？”
“大概是照片吧，穆老师还和他讲什么自己可以作证，如果再有下一次就去举报。”
“碰”一声，时雨面前的书倒在桌上，老师和旁边的同学都转头看来，她马上低头挂电话：“哥，我上课了，晚点再说。”
时雨吃中饭前还特意问了白舒俊今天有没有穆怀风的课，得到的回复是他还在上音乐教育的课，穆老师今天应该没有大一的课。白舒俊又提到穆老师不住教师公寓，没课的时候会在行政楼后的私人录音室练琴，可时雨一想到去那边要穿过吴全所在的行政楼就不免有些踌躇。
等吃完饭，时雨也决定了要找穆怀风问一问早上的事，结果她刚回教学楼，就在楼外的露天长廊上看到了等在那里的正主。
“穆老师怎么在这里？”时雨纳闷道，他今天不是没有五教的课么？
“在等你。”穆怀风笑着站起来，递给有些愣神的时雨一瓶水：“早上没事吧？”
“没事，谢谢，”时雨接过，发现瓶子的温度都快恢复到常温了，也不知道大中午的，他在这里等了多久：“你后来和吴会计说了什么？”
“我说没有的话…”穆怀风的笑容有些玩味：“你哥也会告诉你的吧？”
“嗯，他跟我说了大概情况。”时雨有些尴尬地转头看长廊外的绿荫。
绿荫之上，一朵乌云缓缓飘过，遮住了过于刺眼的阳光。毕竟时濛光明正大的偷听偷看也是事实，那么知道这一点之后，在校门口对话的两个人有没有一点伪装成分存在呢？被弄得措手不及的吴全或许没有，至于眼前这位最近行事和之前大相径庭的穆老师就不好说了。时雨犹疑地转回脸，却发现她刚刚思忖的人正瞬也不瞬地看着自己：“你相信我吗？”
“什么？”时雨一愣。
穆怀风轻叹一口气，朝她伸出手：“手机号给我一下。”
时雨报出一串号码，而后解锁手机对他说：“你的呢？”话音未落，他已经把手机递了过来，时雨低头输入号码，拨号，挂掉，还给他：“好了。”她已经用实际行动来证明自己没那么相信他。
穆怀风不语，把几张照片发给时雨后说：“这是早上我给吴会计看的东西。”照片是从各种角度拍的，图片中心是吴全被以别扭的姿势塞在马桶旁，甚至还有几张是他衣服敞开的样子。
“你…什么时候…”时雨的问题问不下去了，她差点忘记那天是他们两人把吴全塞进厕所隔间的，自己走的时候还提醒他晚点出去。
令她震惊的是，穆怀风竟然会拍下照片，还会拿去恐吓吴全，她忍不住抬头一脸错愕地看着他。
“我跟他说过了，他敢再来骚扰你，我就去实名举报。”
“你就不怕他做什么吗？”时雨更为惊讶地瞪着他。
“别害怕，我不会说出你的名字，”穆怀风一脸平静，甚至还微微笑着拍了拍时雨的肩头：“他也不敢对你怎么样。”
“不是，这件事一码归一码，我是说你啊！”
穆怀风越是平静，时雨就越是慌乱，她一把拽住他的手腕：“吴全工作了那么多年可不是吃素的，他如果要搞你，你有想过后果吗？与其这样，我还不如在校外解决他！”
“你好像第一次和我说这么多话？”穆怀风脸上仍然挂着安慰的笑。
时雨一愣，松开了他的手，冷静下来说：“没有必要因为这件事影响你的工作。”
“没关系，放心吧。”穆怀风忽然低头凑近时雨道：“我也不是什么好人。”
“你，”时雨后退半步，果然自己刚才的紧张过度让他误会了，她不安地问：“为什么要帮我？”
“你就当是，”穆怀风垂了垂眼，直起身子说：“我想要保护白教堂的救命恩人吧！”
“诶？”时雨一怔，他一直把自己当救命恩人？
“周六再见，拜拜！”
“拜，拜。”时雨在恍惚中抬手摇了摇。
她看着穆怀风的背影消失在长廊转角处才收回手，指着自己，他说的是“保护”？保护一个杀手？还是保护女孩子？
这个问题时雨直到周六都没有想明白，这一天领用私人物品的神职人员比较多，她甚至不用打开私人柜存放物品。只有两个人例外，时雨看了眼时间，距离下班不远，而时濛已经在Akbar开始帮她带班了，看来那两人是不打算亲自来拿了。
她拿着钥匙和两个快件走到私人柜尾端，可奇怪的是不管哪个柜子都无法用钥匙打开，时雨确认自己没拿错钥匙后，又发讯息问了一下黄丽。
黄丽很快发来一串语音：“那是穆老师和柳上贤的柜子吧？他们新换了锁，你直接拿给他们或者等他们下班过来。”
“你急着走的话就把东西放桌上，没关系的，没人会动他们东西。”似乎是考虑到时雨不想和二人有过多交集才这样说的。
时雨也的确是这样想，可黄丽说锁是新换的就让她莫名有些在意，是柜子里有什么不想让她看到的还是特意让她把快件拿过去呢？时雨掂量着两个没什么厚度的快件，大概只有几页文件，她把快件放在桌上垂眼看了一会儿，再抬眼的时候已经四点了。
时雨关仓库门的时候惊动了在人事科睡觉的柳上贤。人事科办公室和小仓库只隔了楼梯间和杂物间，对面就是穆怀风所在的总务科。柳上贤打了个哈欠，伸着懒腰走到办公室门口，探头看到时雨正在锁仓库大门就是一惊：“时同学！别锁，等等我！”说着就小跑过来。
时雨下意识后退两步拉开距离，把钥匙塞进兜里说：“到点下班了。”
“我知道下班了，不好意思我给忘了！”柳上贤挠挠头，抬抬金丝边眼镜认真地说：“这份文件我今天必须处理完，拜托你了！”说着就要弯腰鞠躬。
时雨没等到他鞠躬就把钥匙掏了出来，嘀咕一句：“这么重要的话，早干嘛去了。”
“咳咳，我累得睡着了，”柳上贤有些不好意思地直起腰，边跨进仓库边说：“之前都是小丽送到我们办公室的，我一时半会儿还没习惯。”
“丽子姐让我哪里都别去。”时雨靠着仓库门掏出手机看时间，刚好有讯息进来，她就随口说了一句。
“这点你倒是很听她话，”柳上贤不以为意地笑笑，扬起手中的快件道：“那下次我就自己来拿好了，反正也不远。”
柳上贤刚走出仓库，穆怀风就在总务科朗声道：“柳哥，帮我也拿一下！”
“拿了拿了，”柳上贤走到办公室门口，将快件递给正好出门的穆怀风：“喏，拿着，下次记得自己去。”
穆怀风道了谢，又转头看向时雨：“耽误你时间了，如果可以的话，我请你吃晚饭吧？”
时雨正在重新锁门，整条走廊现在只有那两间办公室亮着灯，她眯眼看去，不知怎么的想起今天一整天都没见过穆怀风。明明前两天还因为距离太近而慌乱，现在这种欲情故纵般的状况又激起了她本能地警惕，更何况旁边还有一个柳上贤在循循善诱：“对啊，就当做时同学的欢迎会怎么样？我知道附近就有一家不错的西餐厅！”
“你也去？”穆怀风纳闷地看向柳上贤。
“去啊，你请客我怎么能不去？”
“我可没说要请你。”
“不用，”时雨收起钥匙道：“我兼职要来不及了，再见。”不管穆怀风对她是怎么想的，暂时保持距离都不是什么坏事。
“啊？哦，好吧，那明天见！”柳上贤的话还没说完，时雨已经关上了后门，让他晃动的手僵在半空中：“搞什么？她很讨厌西餐吗？”说着扭头看向穆怀风。
“你搞错讨厌的对象了。”穆怀风凉凉地瞟了他一眼。
“嗯？他讨厌你？”柳上贤惊讶地一指穆怀风，然后在对方的逼视下一步步退出办公室。
“是我太冒进了。”穆怀风叹气道，转身关上了办公室的门。
只剩下柳上贤在昏暗的走廊上愣神，过了半晌，他才冲紧闭的木门喊了一句：“所以晚饭到底吃什么？”
“我回家吃。”
柳上贤和穆怀风都不知道的是，时雨急着去AKbar兼职的最主要原因，只是时濛发来的一条讯息：“粗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