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巷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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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赌场

都说过了星期三,翻过一座山,可设计学院的学生们完全不这样想,反而哀愁得楼顶乌云朵朵。午休时间,工业设计二年级的教室里人满为患,几乎刷新了开学以来学生数量的最高峰。大家不是挂着黑眼圈食不下咽,就是手指疯狂敲击键盘来喊出心中的哀嚎:“来不及了啊啊啊啊!”毕竟距离课题发表还有不到一个礼拜时间,而这个礼拜直接关系到他们能不能愉快地给祖国母亲庆生。

教室后排的一个课题组里,班长正贴心地把外带回来的咖啡分发给组员,发完一圈后才发现少了一个人:“嗯?时雨呢?”

“昨天熬夜把她那份肝完了,”一名把头埋在电脑里的组员不无艳羡地说到:“现在补觉去了,八愧是学霸!”

时雨当然没有去补觉,她现在正站在世界上最令她的厌恶地方外。头上戴着时濛的鸭舌帽有点偏大,她正要抬手,时濛已经先她一步帮忙调整了扣子:“我们真的要进去?”

时雨打了个哈欠,直到今天她才有空从医院脱身出来:“去。”

“好吧。”时濛收回手的时候顺便扶了一把鼻梁上的眼镜,另一手也把卫衣的兜帽戴上。

然后,两人便大摇大摆地进了这家南区和西区交界处的棋牌会所,时濛进门后还顺手把“营业中”的牌子翻了个面。大概因为午饭时间刚过,棋牌会所大厅里只有角落的一桌凑齐了人,旁边围观的两人边看边时不时瞅瞅门外,似乎在等牌友。两人看到兄妹俩进来都是一愣而后笑了起来:“小朋友,这里可不是你们应该来的地方哦!”

“哈哈哈也不小嘛,高中生?成年了没?要不陪叔叔打牌!”

“哈哈来一副吧!一块钱的那种!”

时雨对两人的调笑置若罔闻,只冷冷扫了一眼那个角落,没发现自己要找的人,就穿过麻将桌和收银台径直往里走。时濛更是连个眼神都欠奉,从兜里掏出一支棒棒糖,剥掉糖纸叼嘴里,路过收银台时还趁店员打瞌睡往他的烟灰缸里扔了糖纸。

收银台靠里的走廊上是一溜包厢,大多房门大开,只有最里面的一间关着门还传来阵阵吆五喝六的喧闹声。时雨撇了那头一眼,转身往反方向走去。走廊的这一头连这一段上下楼梯,楼上似乎是住人的,楼梯转角的窄窗下还挂着几件衣服,楼下则拦着一道铁门,门上贴着一块崭新的牌子“仓库重地”。

兄妹俩走到“仓库重地”旁边一道贴着“员工通道”的窄门前,一把推开门,门里立即有人出声询问:“谁?”

两人堵在门口,狭窄的通道里霎时光线变暗,时雨将鸭舌帽往下压了压,开门见山道:“我们找你老板。”

“你们是谁?”通道里的保镖模样的人继续不依不饶,甚至还摆出了防御的架势。

“少废话,”时濛不耐烦地挑开兜帽:“除了我们还有谁知道你老板在这儿?!”

保镖看到时濛的脸惊讶地张张嘴:“时…”

“让路吧。”时雨打断他的话。

保镖连忙往墙根一站,甚至还努力往墙上贴了贴,怕不小心挤到二人。穿过通道后又是一扇门,这扇门就比刚才那扇高级多了,暗红的高级防盗门,角落上还装了监控。门没锁,时雨一摇把手踏进去半步就不想再往里走了。

门里的办公室宽敞明亮,装潢得富丽堂皇,正对门挂着的墨宝还是老爷子亲笔所书“以棋会友”。时雨能认出那幅字,完全是因为她在柯家大宅的几年里,不知道见过老爷子写了多少幅一模一样的送人,导致她怀疑老爷子只有这几个字写得好看。无独有偶,这件办公室里也只有装潢还看得过去了,气派的落地窗下排满了没洗的烟灰缸,两张拼在一起的办公桌上,空头文件堆得比山还高,当然还有外卖盒子和泡面桶,三者似乎欲与天公试比高。

办公桌稍微空一些的一角上坐着个精瘦的中年男人,小平头,小胡子,手拎着一根高尔夫球杆,时不时得往桌脚敲一敲,脚因为够不着地而翘起来二郎腿。男人一脸狞笑地看着跪在地上的人,直到发觉时雨进来,才收起笑容:“你怎么来了?”

时雨不答,顺着他刚才的目光往地板上看去,一对年轻夫妻,男人浑身冷汗地跪着,绑在身后的手抖得不成样子;女人到没有绑起来,但已经吓哭了,上半身差不多伏在地上,连声音也是嘶哑的:“钱老板,我求求你了,放过我们吧!”

“嘿,还说‘我们’?都告诉你咋还了!”一名五大三粗的手下就站在女人的丈夫身边,女人哭出来一声,他就打她丈夫一巴掌或者踢一脚:“演什么苦命鸳鸯,俺老李混了这么多年还没见过活的!”

“没钱没关系,”被称为钱老板的精瘦男人笑着站了起来:“就怕玩不起,你们两好好想想吧!”说着,顺手将高尔夫球杆插回墙角的桶里,而后往门口走来。时雨远远看着,那球杆还未沾上别的液体,看来钱老五刚回来还不想闹出事。

“请吧,我的大恩人。”他这般说着,笑容又有些勉强,时雨侧身让了让,钱老五才看到他身后通道里的时濛:“哦呦,濛哥儿你也来了?”

“钱老板,好久不见。”时濛叼着棒棒糖随意打了个招呼,和时雨一起往外头走去。

钱老五面色恢复如常,反倒是老李听得愣了楞:“老板?他们是…”

“别问,别忘了,我把你从迪拜找回来是为了什么?”钱老五指指地上两人:“我回来要看到结果。”

“是。”老李得令,又往男人肚子上踢了一脚。老板要一个忠心耿耿的来管帐,虽然他离管账还远得很,但是论忠心,自己还是够本分的。

两人在通道外等钱老五,时雨忍不住小声问了时濛一句:“这么多年了,怎么还有人怕你?”

“怕我不好么?”时濛不以为意地笑笑:“也只有不大聪明的老人才怕,还以为我杀了…”话还没说完,钱老五已经出来了:“既然来了,要不顺便下去玩两把?”一手指向楼梯下的仓库。

时濛和时雨异口同声道:“不了。”

“那好,两位楼上请。”钱老五抬抬手,又走到收银台边一巴掌拍醒打瞌睡的员工:“还不快点去泡茶!”说完还特意问两人:“你们喝什么,我这儿有红茶绿茶,哦,还有最近从迪拜带回来的咖啡茶…”

“绿茶吧,清火,”时雨打断他的话:“有劳。”

钱老五领着兄妹俩上去了,大厅里那桌打牌的刚打完一局面,还在议论纷纷:“啥情况啊?我从来没见过钱老板亲自请人上楼的!”

“我还以为两高中生呢!没想到大有来头啊!”

“你还调戏人家呢!小心待会儿舌头不保!”

“呸呸呸!”

“诶呀你们两不知道吗?道上的都管钱老板叫钱老虎,这两人没准是有钱人,过来玩玩的!”

“那咋不下去玩?”

“对啊,钱老板还问过咧!”

“万一是有钱人看不上那种小局面呢?!”

“切,我才不信!”

时雨其实不怎么想来见钱老五,这人在西区和南乡交界处开了三家赌场还有几家茶馆,二十几年前靠着出口茶叶起家,出去转了一圈见识过大赌场后,回头就开始动这方面脑筋,直到十年前才发展成本地最大的赌场。

进出赌场的人,进来时喊他一声“钱老板”,出去就黑着脸骂一句“钱老虎”。时间一长,很多人都不相信“钱老五”是他的本名了。时雨不想来的原因一半是有规矩在先:杀手不能直接和雇主碰面;另一半是徐艳芬和时建国也来这里赌过,像刚才那样跪地求饶的事大概也发生过。

这些原因多少让她有些不快,但她怕自己不来,就会陷入更大的不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