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巷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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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南乡

周五一大早,时雨就出门去了城南,城南再往南就是深山野林,山上大多是公墓和农田,连公路都只有一条,路上也少有行人。

南乡监狱就坐落在山脚下,这座海市戒备最森严的监狱,一般情况下方圆十里都了无人烟。但今时不同往日,时雨到达的时候,监狱门口已经等着六七个人了,其中有三个是混混,另外几个看装备大概是记者。

两拨人马站在路的两边互不搭理,只是抽烟抽得烟雾缭绕、烟头满地。时雨把黑色的重型机车往路边一横,下车后也不上去,只倚着车座,面朝监狱大门等待。三个混混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眼神倒是比和记者们对视的时候柔和一些。

就在三方心照不宣地保持沉默时,有一位记者冲她招招手:“时雨!”正打算上前来,就被时雨一记冰冷的眼刀钉在原地:“你谁?”

仿佛为了缓解尴尬的场面,监狱的大门就在下一瞬拉开了,一个穿着破洞T恤和旧牛仔裤的青年慢悠悠地走了出来,抬手摸着寸头伸了个懒腰,似乎他进监狱只为了睡一个好觉。青年大概二十三、四岁,和时雨有七分相像,一样的浓眉大眼葱鼻薄唇,只是眉眼没时雨秀气,下巴又比她尖瘦一些。

青年在关门声中把背包甩到肩上,揉了揉眼,环顾众人一圈,完全无视记者们的闪光灯,直冲着时雨绽放笑容狂奔而去:“小雨啊!”时雨下意识地往旁边一避,青年一下子扑到机车上,细瘦的长手臂还顺便抱了抱坐垫:“天!这是我那辆?”得到时雨的点头确认后,他更是像个孩子得到玩具一样抱着机车上下查看:“厉害了,它竟然还活着!我的宝贝!”

“我修好了,出狱礼物。”

“啊!不愧是我妹,”青年扔下背包想上手抱抱时雨,又一次被避开了,只得扁扁嘴继续抱着机车:“看来老爷子送你去工科是送对了!”

“是工业设计,谢谢。”时雨拿过背包,把头盔递给青年:“还有我没拿到奖学金,他也不会心甘情愿地让我去。”

“还有奖学金啊!”青年的关注点似乎不太一样,接过头盔忍不住拍了下时雨后肩:“我妹太厉害了!”时雨看着他笑容灿烂,浑身都是溢于言表的骄傲,这才强行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

兄妹俩正说着话,一直站着路边的三个混混缓缓地围了过来,无形中构成了一种压迫感,记者们碍于场上状况不同寻常,只敢远远地伸长脖子,看能不能偷听到什么。

“怎么?”青年转了转手中的头盔:“我这才刚出来就想把我送走?”仍是嬉皮笑脸着,眼睛却冷冷盯住三个人。

时雨则把头盔一放,重新扎起刚才因为戴头盔而弄乱的头发。

“怎么会呢?”领头的混混墨镜一直挂在鼻尖,走到近前突然将墨镜摘下,皮笑肉不笑地弯腰递过一张名片:“时濛先生,我是柯家外滩分部一部长李江,有什么事尽管吩咐。”

另外两个人分别是二部长和三部长,也都自我介绍了一遍。三人递完名片就走了,只留下时濛和时雨表情复杂地站在路口。

时濛举起名片对着太阳光又看了一眼,忽而呵呵一笑,随手把名片撕得粉碎,看着碎纸片扬在半空中还低头轻声说了一句:“演得跟真的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商界精英呢!”

时雨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监狱大门一眼,余光里瞥见记者们走了过来。

“诶呀,谁让你哥我是个名人,”时濛也注意到记者们了,忍不住感慨着勾住时雨肩头:“这一出来就有这么多粉丝啊!”

“自恋。”

“哈哈哈,”时濛笑着搂了搂时雨,低声在她耳边说了句:“阎王爷大概也看够了,我们走。”而后直起身道:“还是自家人好啊!小雨是不是又长高啦?”说着再次拿起头盔往头上戴。

“你都多久没见我了,”时雨笑笑:“到是你,又瘦了。”边说边插钥匙启动机车。

几个记者已经趁机凑了上来,又是递名片又是递录音笔:“时先生,可以聊一聊提前出狱的感想吗?”

“时先生来看一下镜头!”

“时先生现在还和黑帮有关联吗?”

“刚才那些人是时家的债主吗?”

“时先生时小姐一起拍一张吧!”

吵吵嚷嚷的提问声中,时濛只在一开始笑着答了一句:“不可以。”之后就转头看着时雨发动机车了。

“你先上车。”时雨扶着车说。

“我?”时濛懵逼地指指自己:“坐后面?”

“当然。”

“诶?不是,小雨,这我的车啊!”

“车牌,驾驶证,”时雨踢踢车前轮:“我去考的,你有吗?”

“没有没有,不敢不敢,”时濛立马认怂,连连摆手道:“你开你开。”说着乖乖地上了后座。

“哼。”时雨也跟着坐上车:“坐好了?”

“OK了,”时濛扣上头盔:“我还是做一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吧。”

“呵呵。”时雨压根懒得理他,也懒得理旁边围着的记者,一个加速冲了出去。

“诶诶诶!等等啊时小姐!”

“喂,好歹回答一个问题吧!”记者的喊叫还没停止,时家兄妹的身影早已消失在路口。

南乡监狱大门内,阎谬看着时家兄妹上了车才转身离开,还没走进大门,就有狱警来通报:“阎队长,他肯见你了。”阎谬点点头,面沉如水地踏进访客室。和访客室隔着玻璃的那一间就通向监狱,现在,那里坐着一个身穿囚衣的男人。他看起来不超过四十岁,高大健壮的体格,坚毅的国字脸,面容干净,鼻梁上夹着一副无框眼镜,这样的人放在大街上绝对不会有人认为他是罪犯,然而他就是柯家真正的继承者。

看到阎谬进来,男人起身道:“阎队长,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柯衡。”阎谬点点头:“谢谢你今天能见我。”

“哪里,阎队长会来找我这个阶下囚,应该是我的殊荣才对。”柯衡面上泛起疏离的笑容:“毕竟在这里见不到什么人。”

“开门见山的说吧,”阎谬将一张照片面朝柯衡放在玻璃旁:“这个人是你手下?”照片上正是昨天外滩步行街上起火的那具尸体。

柯衡却对着照片“噗嗤”一声笑出来:“这谁啊阎队长?论尸体我见的可没你多。”

阎谬又放上了死者的一寸照:“不好意思拿错了,那是现场照片。”面上既无歉意也无尴尬。

柯衡看了照片一眼,又凑近看了一眼,而后才惊讶道:“这两张,是一个人?”

“你说呢?”阎谬暗暗咬牙:“这不是你的人?”

“诶呦不好意思啊阎队长!”柯衡轻拍脑门:“这大概是谁的手下吧,我们帮里那么多人,我怎么可能都记得呢?何况我这都多久没出去了,你说是吧!”

“这是你们西区一间赌场的会计。”阎谬凑近玻璃提醒:“你最好再仔细想想。”

柯衡仰靠着椅背,抬手按了按太阳穴:“我真想不起来,抱歉啊阎队长。”垂下手又道:“不过你都知道是哪间赌场了,怎么不直接冲进去挨个审呢?这不符合你的风格啊!”

“少给老子装傻充愣,”阎谬咬着牙指指他的脸:“要是没你的人通气,他们敢关了赌场?敢直接远走高飞?”

“噗嗤!”柯衡又笑起来:“哈哈,你又冤枉我了,小弟们耍滑头可不能怪我!再说了,赌场这一块早还给老爷子了,至于他是交给黑叔还是给我弟,我就不知道了。”

“你丫的放屁!”阎谬大怒,起身一拍桌子:“你弟不认识!你也不认识!你们一家演什么演啊?!”

“哈哈哈不敢,”柯衡也站起身,双手插在裤兜里:“我们家向来谁都不搭理谁,阎队长不知道吗?到是阎队长,您这次又想演什么?”

“我演你个头!”阎谬一把将椅子踢进桌肚:“谁他娘想管你们帮里的事!”

“看来阎队长是想亲自端了我们家的赌场,”柯衡笑笑,手指扶扶眼镜:“否则提我这种事应该扫黑办和经侦来啊,您在在这儿大包大揽什么?”

“你说什么?”阎谬的眼神变得凌冽,眉头危险地抬起。

“哈哈难道不是吗?”柯衡从始至终笑声爽朗,眼底却毫无波动:“哦,我忘了,阎队长的作风向来如此,否则当年方队长来扫黑…”

“你他娘的给我闭嘴!”阎谬指着柯衡的手气得发抖:“你,只有你,没有资格说老方!”

“行,那不说了,希望他老人家安心长眠。”柯衡耸了耸肩,转身看向门口的狱警:“时间也差不多了,我们还是不要再见面比较好,阎队长。”说着理了理衣衫,无视阎谬发白的脸,自顾自地离开了。

阎谬眉头已经拧成了毛巾,胸口比眉头更甚。他手扶桌子喘着气,好一会儿才缓过来,面色也恢复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