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历经辗转也能重圆(五)
宁夜,洞庭湖。
穆轩带着一群属下疾行于阴暗的小巷内,幽君跟在他身后,也不说去哪里,一声不吭的跟着主子。
在巷子里约莫绕了几条路,才带着一群属下进去了一间破房子里,片刻之后一群人消失在了破房子里。
地下迷宫中,穆轩坐在大堂的首位上,寒星目不带丝毫感情的看向这帮属下。
幽君知道他生气了,主动上前请罪:“属下有错,还请主人责罚。”
穆轩好气又好笑的看他,道:“你能有什么错,行至半途徒生变折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不过两次都是同一个人,让我有些不可置信。”
一个月前的帝都刺杀余疏行,也是这个司徒枫凭空冒出来,不仅把月如故救走还,把他派去的人都杀了干净,这次也一样,让他们铩羽而归。
幽君道:“主人的意思是,这司徒枫有问题?”
穆轩疲倦的捏了捏眉心,道:“不知是有问题,此人不仅消息灵通,武功也很高,让我无法看透其中深浅,且他用剑的招式招招出神入化,可能已经突破到了剑心境界。”
剑乃百兵之君,讲究的是灵活生动、轻灵凌厉,练剑若是达到了一定的境界,一剑便可横春秋,那么无论用什么剑都是得心应手,当年的剑尊银月剑法也是江湖独绝,离剑心境界也只是一步之遥,奈何后来顾禀叶离世,大伤心境,更是激流勇退的归隐山林,时过境迁后威名再无人记住,一世英名皆毁在了心上。
幽君道:“需不需要属下去查查这司徒枫的来历?”
穆轩摇头,道:“不用了,此人心思缜密不下于我,想必他是不会让我们查到来历的,只是我们又多了个对手。”
幽君道:“主人的意思是?这司徒枫会成为我们大业将成的阻碍?”
穆轩道:“没错,两次来看司徒枫都护着月如故,明显是站在月如故那边的,能这么直面的跟我们对峙,武功在江湖上想必以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境界,硬碰硬不是好办法,对付此人还需从长计议。”
余疏行离开后,月如故执掌临江山庄,他一个人虽把临江山庄抬到了江湖至高地位,但终究是独木难支,对付他只需推倒他最脆弱的那根梁——无疑就是余疏行,所以他才抓住这次机会,用心理战术打击月如故,让他脆弱那一面暴露在阳光下,让他崩溃不成军,胜利在望。
可惜半路杀出了个司徒枫,直接凭借一己之力让他们的计划付之东流。
穆轩没头没脑的问道:“你说余疏行还会活着回来吗?”
幽君理所当然的接过话题,回答道:“依属下只见,余疏行想必不会活着回来,毕竟主人曾说过,寒症会要了他的命,五年以过,他想必已经化作白骨了。”
穆轩道:“万一他回来了呢?”
幽君否决道:“主人多虑了。”
穆轩叹气一声,道:“希望是我多虑了,要是他真的回来了,或许不会这么平静。”
按照余疏行睚眦必报的性情,跟他的仇恨肯定是首当其冲,这么平静反到不像。
他抬起手,手上的皱纹如同微风轻吹的几道水波,他都快五十岁的人了,却不见几分的衰老。
回头一看,原来都三十年过去了,自己已经走的很远了,曾经那些记忆力的人也都纷纷随着时间的消磨,恨他的人也好怨他的人也罢,大多都逐渐被他遗忘在了茫茫人海中。
迄今为止,有一个人还被他掘强的记在心里,在时间的消磨下未曾被模糊,棱角轮廓都清晰的记在心里。
天若有情天亦老,人若有情又能怎样呢?爱是弱不禁风的灯,我是冥顽的城外人,你是我永不完整的梦,爱与被爱从不对等,只能止步原地,中间隔着厚厚的墙,到最后亲手毁了这段纠缠感情的人还是自己。
注视着自己的手,感叹万千道:“嗨,血染得多了,手都不干净了。有时候真的希望自己能回到当初,那样这双手就会干净许多,”
手上染的血腥越多,背上背的仇恨就越多,重到可以压断脊梁骨,又轻到可以弹指一挥,或轻于鸿毛或重于泰山,他不知道自己属于那种,也不知道那重量何时能压断他的脊梁骨,更不知道自己命绝于何时,一切都是未知的。但可以清楚的知道,自己早在三十年前就没有退路了,苦海无涯回头是岸,一脚踏进去地太深也太远了,没有回头余地了,只能不停的往前走,走到最后才管算是上了岸。
可是有的人有时候也会不按套路出牌。
…………
临江山庄,春已居中,湖水已经不像入春时冰凉,深藏湖底的黑鱼也都游到了水面,山峰上的野梨花也相继开放,能嗅出丝丝缕缕的香味,被冬雪所覆盖的翠绿已经全部出来了,鸟鸣声和风吹树叶声不绝于耳。
相比于这里是江湖传闻中的月光之地,倒像个世外桃源。
后山雪亭中,苏筠静立于亭子里。雪亭修建在后山的半山腰上,她这个角度从上往下看恰好能纵览临江山庄大半风景,
五年已过,苏筠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赖在主人膝下嗜宠生娇的小姑娘了,没长开的容颜也如雨露后开放的芙蓉花,美得不似方收。但她容颜似是出水芙蓉,全身上下确实带刺的玫瑰,有着让江湖人畏惧的威名,她是威名赫赫的鬼手,一把赤血匕首杀出了今日的血路,成就了今日的她。
身后传来脚步声,苏筠头也不转,道:“怎么上来了?”
齐哲走到她的身后,温柔的伸手搂住她,把她带进温暖的怀里,柔声道:“午膳都过了,我见你没来,就问庆叔你去了哪里,他就给我指了这里,说是你一定会在这里。”
苏筠淡笑不语,庆叔是看着她和余疏行长大的,怎会不知她的习性?
见她不语,眉间也有些皱褶,齐哲伸手轻柔的抚了抚她的眉间,把她眉间紧皱的情绪抚平,道:“别皱眉,都不好看了,怎么?有什么不开心的事?”
苏筠叹气一声,放松身子靠在他怀里,道:“也没什么不开心的事,就想着哥哥什么时候能回来,他要是回来了,或许这庄子也就不这么枯燥无味了。”
以往余疏行在的时候,每当这个时辰,他都会看心情的召集暗影在校场上操练,时不时的点几个人出来过招,有不足的地方就直击重点的提点几句,有时候是李景和封铭几个首领对决,虽然他严令操练时不许交头接耳、闲话连天,但依旧能从中品出几分味道来,远远看去好不热闹,
只是如今,余疏行离开了,庄子里的暗影还是会按时去校场操练,可那观望的高台上没有坐着那个指点迷津的庄主了,总感觉少了点什么。
“晃眼间都五年了,活的可真快啊。”苏筠看着山下校场上排的整齐,正在操练的暗影,回忆道:“师父曾经说过,寒症无药可医,只能按时的压制,无解症之方,哥哥也说自己最多活不过三十而立之年,如今五年已经过去了,他自己又身在何方呢?是否真的如他们所猜测,哥哥他……真的死了。”
这是他和月如故如出一辙的地方,都是执着的等,都不愿意相信余疏行已经死了。
齐哲知道她这是又回忆起了余疏行,安慰道:“庄主吉人天相,会回来的,别担心了。”
苏筠闭眼,眼中酸涩逐渐沉下去,干声道:“嗯,哥哥命这么硬,阎王爷恐怕都不敢收,一定会回来的。”
齐哲把头靠在她肩膀上,道:“午膳都吃,不饿吗?”
苏筠道:“也不算太饿,毕竟我一看到吃的就有些反胃。”
不知怎么的,她这一个月里老是一看到一些油腻的食物或是味重的事物就感到反胃,吃也吃不下,也没觉得有多奇怪,可能就是吃腻了,短时间内不想吃罢了。
齐哲担心的道:“反胃吃不下?需不需要请医师看看?”
苏筠不甚在意的道:“没事,可能平时吃那些东西吃腻了,过段时间就好了。”
说到底她是自己妻子,齐哲还是有些担心,道:“真的没事?”
苏筠笑道:“真的没事,别担心了。”
齐哲半信半疑的点了点头,又陪她在雪亭里站了会儿,见下面校场上的暗影都操练完散了,道:“我们回去吧,不然庆叔要担心了。”
苏筠点头,两人这才不紧不慢的顺着下山的小路回临江山庄。
两人前脚刚踏进临江阁,后脚李景和云晟就进来了。
李景见他们夫妻俩在,拉着旁边的云晟两步走到二人面前,道:“阿筠,齐哲。”
苏筠打量了两人一眼,发现李景鞋底有泥,明显是刚从外面回来,问道:“两位首领有什么事吗?”
云晟道:“既然你们两个都在这里,也省的我去慢慢找了。”
苏筠:“???”
李景很有自知之明的看了云晟一眼,示意我说不好你来说。
云晟知道李景嘴笨,也没奢求他能说出个全须全尾来,亲自开口:“月庄主发出调令,让你们二人收拾东西,即刻前往姑苏去见他。”
“即可启程?什么事这么急?”齐哲不解道。
月如故之前被萧鸢请出临江,不是去了帝都吗?怎么又去了姑苏?在姑苏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他自己对付不了才让他们去汇合?
云晟摇头,道:“我也不知,月庄主并未在信中提及所谓何事,只让你二人即刻启程去姑苏与他会和。”
夫妻俩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明意,道:“好,我们去收拾东西,立马就走,看到二位转告庆叔他老人家一声,以免他担心。”
云晟道:“放心,我会转告庆叔你们的去向的。”
两人便回房手脚麻利的收拾一些必带的行礼,申时离开了临江山庄,一路往姑苏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