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另一个研究对象
“别太伤心了，她会看见的。”凌岳上前蹲下身子，抚上江岚的肩。此时此刻，他说不出别的话来。
“当时有人说，那辆车是异世研究项目的标本车，可她明明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啊！”
异世研究项目？凌岳听得心底一个寒战，为什么这个项目的名字，当初没有一个人告诉过他。
不过，也对。
那些人想把他弄去研究时，正是他常梦到另一个不属于人间世界的时候。而在那次事故中他弄丢了从小带到大的玉，从那以后，他再也没有梦到过那个世界。
“他们弄错了，后来不是也……”
“再高额的赔偿，再真诚的道歉，再华美的悼词，再沉痛的哀思，都换不回她的命啊！那些身外之物在失去生命的绝望和失去亲人的痛苦面前从来一文不值，不是吗？”
“逝者已逝，所以活着的人才要更好地活，带着她未完成的心愿和世界欠她的那份快乐和幸福一起，对吗？”
江岚听着凌岳的话，先是一怔，接着转头看向凌岳，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凌岳暗暗下定决心：孟冰，我的命是你用命换来的，以后你的心愿、你想守护的人和事，都交给我。
两人重新回到车边来，凌岳见江岚的情绪平复了很多，先照常给她拉开车门，才从后备箱里取出了那个鞋盒，回到驾驶位上，将东西递给江岚。
在凌岳系安全带的时间，江岚打开了盒子。
“谢谢。”江岚合上鞋盒，侧目看了凌岳一眼，开口只说这两个字。心说，好像每次见他，都只有这两个字。
凌岳并没有说客套话，而是玩笑道：“弗罗斯特写《未选择的路》，这是不是可以叫‘没有买的鞋’？”
“这么说来，我还得写首诗？”
“那还是算了吧，开口要来的就沾了穷酸味。”
“你的意思是我假清高？”
“我可不敢。”
“下周我请你看电影吧。”
“下周？你是说那部现实题材的？”
“你不喜欢？”
“电影里我最喜欢看现实题材的了，看别的不如看新闻联播。”
江岚点着头，应道：“深有同感。”
凌岳笑了笑。
车内一时沉默，氛围却没有丝毫尴尬。
江岚回到家，今天这里又是她一个人的天下。只是餐桌上留了一个小蛋糕，冰箱磁铁上贴着爸爸妈妈的祝福语，关于“演出顺利”“加油呀”之类的话。
江岚则是去卸了妆，准备享受沐浴。
凌岳一路回到自己家，还没等他从地下停车场走到电梯入口去，就已经看见了戴萱。
“你怎么到这来了？”
“你跑哪去了？”
“按你的指示，找她去了。”
“去公墓找她？”
“你如果以后还想知道进展，最好不要再监视我的行踪。”凌岳说完，便也不管戴萱，径直离开。
戴萱看着凌岳的背影，从兜里拿出当年凌岳丢失的那块当中有一道很明显的裂纹的玉。
“所以后来让我去研究室，只是为了方便监视我吗？”凌岳在网上找了许多关于当年车祸的报道来看，心里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如果真是这样，那……江岚……”想到这，凌岳赶紧搜索《忘忧曲录》原文，读了许久。
这一读，他更加坚定了那个想法。
尽管那些梦已经远离他多年，但江岚的文字却把已碎成无数块的那些画面一点点拼凑在了凌岳的眼前。
“小峰。”
“忙着点外卖呢！”
“你把江岚的手机号给我一下。”凌岳说着走出书房，丝毫不避讳地对凌峰提出这样的要求。
凌峰有点不高兴：“哥，你干什么？”
“我有事找她。”
凌峰满脸的不乐意，但看见凌岳满脸的严肃，心说有事你怎么不自己问她要联系方式啊？便掏出手机，把江岚的手机号发给了凌岳。
“喂？”江岚还在享受沐浴，听见蓝牙音箱里报号码心说不认识，不过不知怎的，她还是选择了接听。
“江岚，是我。”
“凌岳？”江岚有些意外，“怎么了？”
“哦，我是想问你，《忘忧曲录》的灵感来源。”
“中学的时候老做一些奇怪的梦，后来学历史，就发现其中有可以串连起来的东西，所以就写了。发表之前做了些修改，怎么了？”
“哦，没事，就是刚找出来拜读，好奇你怎么写出来的。”
“你可别奉承我，我会当真的。”
两人又随便聊了几句话，就挂断了。
梦，世上真有这么巧的事，两个毫不相干的人，会做同样的梦吗？这又不是《牡丹亭》那样的戏文，做的更是无关风花雪月的梦，怎么可能这么巧……
上古神兽，殷商时期的神龟妖魔，书里一路写到隋唐……可那几个要紧的人，甚至连说的话、做的事都相差无多，这恐怕不是巧合可以解释的了。
“这么说来，她就是研究室这些年来都在找的另一个孩子？”凌岳怎么也没想到，那些在研究室里每天筛选数据的努力，却是在即将造成第二次悲剧的道路上前行。
戴萱虽然实时监控凌岳的定位，但她始终没有点头任他们监听电话内容，她觉得自己已回不了头，便总想为凌岳争取一点自由。而事实却是，在通讯记录里多了一个陌生号码时，她开始动摇这个决定。
研究室里，凌岳该是迄今为止最小的一个，不知是不是从小的专业训练和刻意的礼仪培训，他是最有责任担当同时也最绅士的一个。一时间，凌岳从十九岁到如今这近五年的日日夜夜的画面，像电影镜头似的在戴萱眼前放映了一幕又一幕。
戴萱又想起音乐品鉴会上的江岚光鲜亮丽出尽风头，不由得咬紧了下嘴唇。
这一边，凌峰确是差点给江岚带来麻烦——
“你在干嘛？”
凌岳知道凌峰走进书房来听了自己跟江岚的电话，而且正在网上又找到了音乐会当时的回放。也就在凌岳不经意转头看凌峰时，凌峰正在评论对话框里打字。
亏得凌岳动作比凌峰快一点，在凌峰把手机往回收之前一把拿了过来。
“阿岚是原著作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