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造新格局:30位知名学者把脉中国制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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制造业一直是大国博弈的焦点

作者:马光远,独立经济学家,中央电视台财经频道评论员。

一、对于全球化的共识

全球化的逆转是常态,而且人类历史上全球化和逆全球化不断交替出现,对于疫情中的全球化变局,切不可大惊小怪。在人类历史的长河中,这样的小浪花实在太多。全球化也不是一个单行道,全球化虽然轰轰烈烈,但到现在为止并没有一个统一的定义。

所以全球化从来没有让大家达成一种共识,当然,一个国家如果在整个全球化的过程中得益,那么其一定高度赞扬全球化。现在全球面临的一个问题,就是全球化出现了严重的逆转趋势,而且逆转的趋势越来越明显。笔者认为,在这场疫情之后,病毒对人类历史的改变,在许多方面将是颠覆性的。特朗普不一定能够改变全球化的进程,但是病毒可能会做到。人类下一个最大的危机就是我们过去刚刚建立的一些关于全球化的共识,可能真的会被颠覆。病毒对人类历史影响的深度和广度,对人类历史进程的影响,可能被大大低估了。

最近笔者集中精力在看两类书,一类是关于病毒对人类历史的影响的,如麦克尼尔的《瘟疫与人》等,另一类是关于全球化与反全球化的。各种观点笔者都在研究。笔者认为,人类在全球化进程正在遭遇有史以来最大的挑战,可谓生死存亡。

二、全球化中的中国制造

在整个应对政策里,包括关注度方面,人们对新基建的关注热度远远超过对制造业的关注热度。在疫情引发的反全球化的潮流中,中国制造面临的冲击居然被公共舆论完全忽略了。很多人总是有一个误解,认为美国不发展制造业了,美国人对制造业没有兴趣了,这是天大的误会。

特朗普上台后大力推行“再工业化”和“制造业回归”。从回归美国的企业数量看,2010年仅有16家,2011年为64家,2013年有210家,2014年有300多家,逐年增长。当年奥巴马强调“再工业化”,目的是保持美国在全球制造业竞争方面的领先地位,并为新一轮产业革命做充分的准备。其本质是实现美国产业的升级,抢占国际产业竞争制高点。

特朗普在制造业方面的政策和奥巴马的政策的不同在于,特朗普除了希望美国公司回流美国,更希望制造业的振兴可以带动更多的就业。过去很多人一直认为,美国制造业在衰落,判断的标准在于美国制造业占全球制造业的份额,美国制造业产值占GDP的比重,以及美国制造业创造的就业。

按照这些指标,美国制造业的确在衰落。1950年,美国制造业占全球制造业的比重高达40%,美国制造业占GDP的比重高达30%以上,创造美国就业高峰的1979年,美国制造业就业人数接近2000万,占总就业人数的比重也接近30%,而现在,美国制造业占全球的比重不到19%,占美国GDP的比重约13%,创造的就业占总就业人数的比重甚至不到10%。然而,这些数字并不代表美国制造业的全球竞争力。

以上一方面是美国产业结构变化的结果,美国服务业的崛起是制造业比重下滑的重要原因;另一方面,美国制造业在全球比重的下降也是“产业漂移”的结果。

自1960年以来,制造业的中心开始转移,新的制造业中心的出现拉低了美国制造业的贡献和比重,但如果从制造业的产值看,美国制造业的产值总量一直在增加。在2010年以前,美国占据了全球第一制造业大国的地位超过100年,即使在2010年被中国超过,但美国目前仍然是全球第二制造业大国,那些认为美国不再做制造业的看法是“一叶障目,不见森林”。

美国从来没有放弃制造业,美国制造业一直是美国国民经济强有力的支柱。如果按照GNP而不是GDP统计,美国制造业的产值仍然是全球第一;如果看全球制造业产业链,美国作为全球制造业数一数二的强国,占据了全球制造业产业链的很多高端。单就苹果一家公司,其智能手机占全球智能手机利润的比重超过了90%。说美国制造业衰落的人完全是被假象所蒙蔽了。

在美国的产业部门中,制造业所占比重一直在所有行业里排第一,没有其他产业可以取代它在国民经济中的地位。没有坚实的制造业基础,服务业和金融业将崩溃。一个国家如果没有制造能力,它也不可能会有创新能力。

美国西北大学的经济学教授罗伯特·戈登在其出版的著作《美国经济增长中的兴衰》中谈及财富和大国兴衰的规律,认为决定一个国家经济前途的绝不是华而不实的大数据、互联网等风靡一时的东西,而是实实在在的制造业。

可以说,振兴制造业在美国有很强的民意基础,奥巴马做了,特朗普也做了。尽管特朗普的很多行为有点极端,但其通过大规模的减税,通过放松监管吸引制造业回流的政策千万不能被忽视。

有人以美国制造业并不具有成本优势为依据认为特朗普是在“胡闹”。但是,最近10年,美国制造业的成本不断在下降。波士顿咨询公司的研究报告估计,现在美国制造商品的平均成本只比中国高5%。

当然,吸引美国制造业回流的不仅仅是成本原因,更重要的,是美国制造的创新和核心技术,以及对全球制造业未来的引领力。

当然,美国的制造业不会回到20世纪50年代后的鼎盛时期,要让所有的制造业回归美国也是不可能的。全球制造业的多中心化是一个难以改变的事实,制造业的供应链和产业生态一旦形成,就会成为一项短期内难以改变的“产业公地”,这也是笔者一直不担心中国制造业丧失竞争力的原因。

中国担心的不是美国的政策,也不是东南亚等国家的成本优势,而是对制造业在一个国家经济竞争力中的核心地位的认识,是对制造业竞争环境恶化的漠视。未来决定一个国家经济版图和竞争力的,仍然是制造业。

三、大国博弈不可避免

大国博弈不可避免,对未来中国的经济而言,疫情之后的世界必然不同,应该对此有充分、严峻的估计。

在人类经济发展史上,决定大国兴衰的,过去是制造业,现在依然是。至于金融、科技、军事,甚至货币,没有制造业,这些将一无是处。研究人类过去200多年的历史会发现,决定大国兴衰的不是GDP,不是经济规模,而是制造业。现在中美之间的竞争最后回归到一点,表面上看是大国竞争,是科技竞争,本质上是制造业的竞争。在全球大国的兴衰过程中,谁能够成就全球的强国,靠的不是GDP,而是制造业。美国在制造业成为第一大国以后,差不多用了不到半个世纪就成为全球第一大国,英国也是。美国在19世纪末成为全球第一制造业大国,直到2009年才被中国超越。而这种超越,是划时代的。

一般情况下,一个国家成为全球第一制造业大国之后,在半个世纪之内,有可能成为全球第一大国。英国在人类历史上GDP从来没有当过第一,鸦片战争时期,英国的GDP远不及中国,但仍然取得了大国竞争的胜利。美国从来都是全球制造业大国、第一制造业强国,这是美国迄今仍然是全球第一大国的原因。

汉密尔顿在1791年提交国会的有关制造业的报告里就提出要保护美国的制造业。在这个报告里,汉密尔顿就振聋发聩地指出,与制造业繁荣休戚相关的不仅仅是一个国家的财富,甚至还有这个国家的独立。制造业过去是,现在是,将来仍然是美国经济强大的基础,没有其他产业可以代替制造业在国民经济中的地位。没有坚实的制造业基础,服务业和金融业将崩溃。

中国要继续成为制造业强国,必须保持企业的核心竞争力,充分利用自身优势,才能在竞争中立于不败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