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铁树开花赦后羿 菩提预言应悟空(上)
且说朝孙悟空迎上行礼并搀扶者，乃安静司与宁神司也!二司皆是齐天大圣府在册仙吏，受玉帝派遣，册上署名，列仙录，位微责重，今务必要恭候主子孙悟空，贴切扶持，左右伺候，无微不至，让主子体会到回家的感觉。
“大圣爷爷，小的已恭候多时，迎大圣爷爷回府。”二司左右挟持搀扶着孙悟空，甚是高兴，道:“可不容易盼来大圣爷爷回府罗!”
“好耶!回府呵!!”孙悟空此时已醉醺醺，步覆踉踉跄跄，摇摇晃晃，问道:“二君也赴蟠桃会？”
“不是，不是!”安静与宁神二司如实禀告，道:“小的受玉帝诏旨，迎大圣爷爷回府。”
“呵，呵呵!这就回府，”孙悟空换了一副心态，余庆未盎，快意畅然，悦于言衷，问道:“小弟兄，你等可曾知道蟠桃会盛大热闹？”
“小的位卑名微，排不上号，不敢奢望，常有所闻，未曾见过，不知如何丰盛？”安静宁神二司仰慕道。
“俺说与你知之。”孙悟空目睹能详，如数家珍，愈赘述愈贴切道:“瑶池处处龙旗鸾辂，宝节幢幡，琼香缭绕，嘉宾满座，喜庆盈庭;席上那是百味八珍，佳肴异品，琼浆玉液，浆酒霍肉，九转丸丹;席间紫裙翠袖，轻歌漫舞，仙乐玄歌，鼓角繁弦，风箫玉管，声高韵美，真乃绣幕卷波香引穗，欢场展面乐欢颜的场面，若是平生一载一相逢，那是何等之惬意呀!”
孙悟空说得形象逼真，恍如情景再现，安静宁神二司听得津津乐道，宛如置身于孙悟空讲述的画面里。他们只管走路，忘了认途，说者忘情，听者入迷，不知不觉走到御马监，监堂前列聚结集了临丞，监副、典簿、力士、大小官员人等，俱拜揖迎道:“欢迎大圣莅临指导!”
孙悟空方知溜错了方向，见是故朋，笑嘻嘻呼应，不断挥手道:“见过故友，改日造访，改日造访!”即便扭头往另一个方向溜达，很是自由自在，兴致勃勃。
他仨人步进一段荒凉小径，杂草藤蔓几乎覆盖路面，只晒出二巴掌大的熟径，野花狂长，气息繁杂，匿名雏鸟野鸡在草坪间上跳下窜，互相追逐跳跃，时而引亢高鸣，时而跳踯嬉戏，时而分享叼在嘴上的虫蛭，可真是人来人往不受惊扰，自由自在，相娱一番乐趣，开心之至矣!
“哐——啷——”、“哐——啷——”、“哐——啷——”……传来铿锵冗长，复始无序的声音，闻之诚惶诚恐，撩起鸡皮疙瘩，心中甚是颤抖。
“这是啥地方？俺瞧着眼生。”孙悟空指着面前的寡城孤堡问道。
“大圣爷爷，咱把路走叉了，不是齐天府，回吧!”安静宁神二司问非所答。
“回就回吧!”孙悟空稍稍转身，草丛里“哗啦“惊飞出一群小鸟，“吱吱喳喳”的往孤堡飞去。他缓缓迎头相望，目光追随着小鸟，远眺孤堡，但见小鸟轻巧地落在孤堡周围的树上。
“哐——啷——”、“哐——啷——”、“哐——啷——”、......的声音频频传来，时鸣时歇，时重时轻，孤寂沉应，攒动心扉，孙悟空细密寻思:置身这般境地可真萌生揪心的感觉，让人空生悲恸，郁闷烦躁，不瞧个明白，憋着可真是燥灼难忍。
“大圣爷爷，那是一座牢狱而已，回吧，回吧!”安静宁神二司道。
“你安知此堡是牢狱？”孙悟空疑惑地向道。
“自从大圣爷爷你离开齐天府以来，玉帝调遣我俩司到此牢狱供职，转眼五、六百年了，玉帝御许我俩待到凤尾蕉开花便可离去，熬到前天才发现凤尾蕉花开了，果真受玉帝诏旨，方知是大圣爷爷荣耀归来，正在蟠桃嘉会参宴，我俩可真庆幸，自此可以离开这牢狱了，得以解脱了，伺候大圣爷爷你了!”安静宁神二司实话实说，不敢隐瞒。
“有这么神奇巧合，待俺瞧瞧是何许人这么倒霉，呵——瞧过才明白!”孙悟空揣摩着走向城堡，愈走愈近。但见一遍荒芜，惟独长着高耸的凤尾蕉，此乃凡间之铁树也!但见树上叶茂黛绿，翠羽扶枝，叶端卷曲微垂，落落有序!但是茎顶托蕾破苞，鳞片丛生，簇簇花冠，嫩蕊细开，翠绿丛中朱红点缀，交相辉映，不期而遇让人倍感投缘和际遇。
城堡门高户阔，城门上标署“天牢”，石雕镶嵌，贴壁高悬，字迹陈腐，遥遥有岁，不忍细数。
“来者何人？此乃‘天牢’重地，为忌莫深，玉帝直隶管辖，法度威严，闲杂人员从速止步回避。”挥戈而出的是牢犴司和狱犴司，姿态威仪，双眼圆睁，面目严肃，言辞果断。
“哎，哎——口气挺大，使得使得!苟当俺探监吧!”孙悟空随意撇撇嘴，并不当回事。。
“呵一一是孙大圣!我当是谁呢？这偏僻邪谬，不宜玩耍，请予回避。”牢犴司和狱犴司道，“安静宁神你俩当知牢狱之法度，安携外人于此，居心不良，罪当法办!”
“唉，打人不打脸，揍奴看主面，你这等肆无忌惮，阎王也给俺面子，你等小鬼竟如此不恭，含沙射影，屁股痒了找搔啦？俺来了，就要看过眼不馋，快快把牢门打开。”孙悟空逞犟耍赖道。
但见牢犴司和狱犴司碰了一下头，诡异地一笑，纵即拉长脸道:“来者这般嚣张，想必是借齐天大圣的猴威来吓唬人，我等不怕别人扯虎皮，当咱是吓大的吗？咱身后还有玉帝呢，一个猢狲在此叫嚷嚷的，恐人笑掉大牙!”
“这可真是齐天大圣孙悟空爷爷呢!”安静宁神二司朝牢犴司和狱犴司使眼色，道:“且莫得罪孙爷爷。”
“你俩不得吃内扒外，徇了情枉了法!蔑视天威，罪不可逭。”牢犴司和狱犴司道，“宁静宁神带头作则，还不从速回避。”
“哎——口气挺大呢，权当俺探回监吧。”孙悟空随意说说，并不当回事。
“可以呀，拿来!”牢犴司和狱犴司双双伸出手掌，道:“玉帝手谕!”
孙悟空也摊开双掌，摇摇头。
“滚吧，猢狲充啥大头，你有怜悯之心，当年为甚不去探望压在五行山下的孙大圣？在此粜风卖雨，错迈了门槛，摸摸鼻子有灰吗？”牢犴司和狱犴司说话无比之尖刻，直钻孙悟空的心脾，接着道:“倘若五百年前，玉帝派遣我俩职守五行山，我俩也会克尽厥职，依法管制，不会因为你是谁而网开一面，枉法徇私。”
孙悟空认为有谁提及五行山，是有意揭他的短，挑剔他的痛处，触及他的底线，至今他都认为遭遇五百年的羁押是冤压枉牢，乃如来哄他上套，不提便罢，稍惹便火。道:“牢狱惟恐也掠拷冤滥，不无有冤枉的，倘若含冤委屈，俺找玉帝老儿说理，苟且让老孙探个究竟。”
“容不得你撒野!”牢犴司和狱犴司铁面无情，循规执法。
“哐——啷——”、“哐——啷——”......
“俺探个监而矣，谁敢作梗?”孙悟空不由纷说，“嗖”地掏出金箍棒，轻巧地解除牢犴司和狱犴司的兵器。
牢犴司和狱犴司无奈地附上笑脸，道:“高抬贵手，高抬贵手，果真象齐天大圣的脾气，可别拿当差的发脾气，海涵!海涵!”
“吱——”的一声打开牢门，牢犴司和狱犴司忿忿不满地挑逗道:“谅你孙大圣也没本事劫狱!”
空旷的牢房内昏暗潮湿，高悬的天窗苟且容许猫狐进出，一缕的阳光从天窗渗入，牢里自是阴暗潮湿，空气秽浊，霉味扑鼻，呛肺郁闷。稍有声响，显得冗长，反复回荡，余音缭绕，自是霉气散漫，情景恐怖。
孙悟空被眼前的牢犯惊呆了:牢犯浑身猥琐，龌龊不湛，脖颈上枷锁牢固地紧束着，搁置在散乱蓬松的头发中，更甚鬓发上虫蛭成窝，匿藏乐居，寄栖酣适，枷锁上的头颅艰难地转动，两鬓苍苍，银发霜侵，须眉尽白;四肢镣铐紧锁，臂粗的铁链牢固地栓在数以千倾的石墩上，每挪动步履，必先移动石墩，“哐——” 的声音是挪移石墩触地时的响声，时而随之“ 啷——” 是铁链的抖动响声;铁窗斧钺的只影，漯绁囹圄的遭遇，睹之莫不令人唏嘘惋惜!
“来者何人？ ”囚犯昂首虎视眈眈，面容羸瘦，满脸岁月沧桑，仍然凌厉地质问，声音响亮清脆，在空旷宽敞的牢狱里缭绕回荡，经久不息。
“来者乃齐天大圣也!”安静宁神二司答道。
“囚者何人？因何囚禁在此？详细道来。 ”孙悟空询问牢犴司和狱犴司。
牢犴司和狱犴司只好服软，无奈地取出狱籍，道:“请大圣过目。 ”
孙悟空拔一根毫毛，变作一盏则，牢房须臾问明亮起来，他翻阅狱文，猛地抬头，惊呼道:“狱主是后羿？后羿!!!”他狠狠丢掉狱籍，一边审视面前魁梧彪悍又猥琐龌龊的囚徒，一边轻声细问:“你是后羿？ ”
“本氏姓名千秋不更，万载不改，何以奈我？ ”囚徒气节凛然，潇潇洒洒。
“你就是射了九个太阳的后羿!”孙悟空确认着问。
“是也!”囚徒落魄不惊，无怨无悔。
“后羿，你是我英豪偶象，竟然遭禁于此，是怎么回事？” 孙悟空满腹疑惑，流露出钦佩的情感，似怨恨又怜惜道:“那一年，我还在石胎里，感到非常燥热炽灼，泡澡着我的水非常烫热，但听一阵‘ 哧嗒’ 的撕裂声音，接着‘ 嘣——’ 的一声巨响，俺被抛在空中，而后‘ 扑嗵’ 地掉到海里，方才感到凉快，浮出水面的头脸觉得热气逼人，仰脸观天，吓了俺一跳，竟然挂着十个太阳，个个亮铮铮的，焜耀得睁不开眼睛。就这样日间泡在水里浸凉，晚上到岸上纳凉，心中无奈恼怒，怨恨这作孽的十个太阳，在苦熬中度过了一段很长的时光，终有一天，俺瞧着它们一个个被一支支飞射的银箭戳中，目睹着九个太阳泄丧地垂没，气温遂降，气候十分适宜，油然醒悟:包裹俺的石胎想必是给十个太阳烤爆的，心中甚有感激，但那十个当空的太阳炽热难堪，惹生憎恨之心，剩下的是俺多么佩服这种射日的豪气了，未想心中的英雄竟然落寞到这般田地，真是世事难料，让人心中颤抖不休啊。
“好汉，有种的，好样!只是你怎么会落寞到这般田地？ ”孙悟空挥手吩咐道:“别委屈了这位英雄，快快打开枷锁，不得迟疑。 ”
后羿举目翘首道:“克九日，驱猛兽，戮长蛇，所向披靡，所作所为乃益于民利于世。 西王母因此赐我仙丹两颗，不知何因，爱妻嫦娥吃后，飞升月宫别我而去，我孤身只影居留旧故，数载后，玉帝遣使者，宣我赴天庭，许诺让我夫妻团聚，乍到天庭，受到款待，未想饮罢琼浆，迷迷糊糊就遭遇了囚禁，玉帝没有应充容许我与爱妻相见，这么多年来，我一直牵挂着她，抑或她也是凶多吉少，难以善蹴，想思之甚，寸阴若岁，茫茫两不知，艰难竭蹶尽在不言中，捏指数数，已熬过八千多个年轮了。 ”
孙悟空也不由自主地捏起指头，惊诧道:“呵 …… 八千多年啦，玉帝老儿真是无情，竟往死里拘禁，司寇快快打开枷锁，不得迟缓。 ”
“大圣，恕小的无能为力了，小的只教羁押，纵释不是小的范畴，解铃还需系铃人，找玉帝去，别在这儿哄哄，误时光了。 ”牢犴司和狱犴司道。
“后羿，你等着，俺即便找玉帝老儿，让他给个说法。 ”孙悟空道， “俺会解救你的，你等着，俺去去就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