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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一心憧憬趋尘世 百罹砺炼脱凡胎

普天下无巧不逢缘,在盘古开源纲纪盛会期间,镇元大仙意外遇上了唐僧,通过唐僧佐证了西梁国女王言之属实,她并无半点凭空捏造,他希望唐僧诚信守诺,但唐僧背信弃义,百般推诿,更甚是责怪他的拜把兄长孙悟空,把责任推给别人,光鲜自己的脸面,他冲冠一怒,断然决定渡化西梁国女王。

且说镇元大仙就在前往西梁国途中,经过狮驼国地域时,碰巧遇上他的拜把兄长孙悟空与大鹏雕戮杀酣战,厮杀得难解难分,他不禁歇步看觑,令他百思不解其意的是:众神仙佛陀也各自静观其变,并无劝导之意,只是神情凝重,他渐渐看出,这绝不是两败俱份的结果,显然是了断的场面, “二者存其一” 己十分明显,这种情景,他一旦劝和,也显得人微言轻,倘若触及到那方软肋,更是导致了不好的落寞,因此他觉得也只不过是观中一众罢了。

陆战时,大鹏雕底气十足,技艺娴熟,动作敏捷,回回占上峰,孙悟空只有被动地挨揍,这时,镇元大仙看出孙悟空有意往观音菩萨靠拢,而观音菩萨熟视无睹,无动于衷,只瞟了一眼如来,没有作出任何举措,听之任之,显然事态已任其恶化了。他倾刻明白,孙悟空的席位在灵山微不足道,还比不上如来肩膀上的一只秃鹰,宛若在天庭时的弼马温,让他感胃以至唏嘘不矣。

孙悟空落荒而逃,败走南海之时,众仙佛也都蜂拥前往南海,有窃窃之声传出,说这回孙猴子玩完的庆幸口气。出人意料的是,事情急骤逆转,大鹏雕功法相形见拙,处处被动,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镇元大仙看出孙悟空用上观音菩萨的“荷叶过海“的步法,此法惟独观音菩萨所识,眼前孙悟空运用自如,与观音菩萨如出一辙,他想事态更为复杂,纵便举首四顾,未见观音菩萨。正在千钧一发之时,大鹏雕欲抽身南海,镇元大仙毫不犹豫,挺身而出,挥袖成壁,堵截了大鹏雕的退路,多行不义必自毙,大鹏雕在“ 三味真火九股俗烟“的烤熏之下,一败涂地,万劫不复。最终观音菩萨用花柳神水只救了大鹏雕的小命,让它落俗营生以保全其性命。

原来观音菩萨在云端之上。

镇元大仙邂逅拜把兄长孙悟空时,与唐僧所念叨的孙悟空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处境,可谓天壤之别!以至他对唐僧的战见弥日愈深。

弟兄俩相见,纵有千言万语,肺腑之词,无以倾谈,着实遗憾,当孙悟空问及镇元大仙他该往哪里安身时,镇元大仙答曰“ 心在那就往那” 时,孙悟空报以一笑,毫不犹豫地拱手告别,义无反顾地回灵山,匆匆而别,可见君心恰如日月星辰,不趋西天誓不休。

镇元大仙目睹孙悟空消失在西天路上的身影,顿生对唐僧耿耿于怀鞭斥:玄奘啊玄奘,恪守诺言,不可言过其实!

镇元大仙风尘仆仆来到西梁国,女王己摆案置酒,贡品设肴,百样齐备,千般周到,耐心恭候多时。

女王俯首行礼,道:“圣仙,凡女听从料理。 ”

镇元大仙道:“西梁国到灵山有十万八千里,路途崎岖坎坷,江河湍急,人烟稀缈,其间蛮烟瘴雨,豺狼虎豹,蛇蟒蝎蜥,恶蜂毒蛛,蛟虫鬼怪。你一个弱女子,怎言非到灵山不罢休? ”

女王道:“我愿下地狱,岂恐上灵上。 ”

镇元大仙道:“想当年,你心仪的唐玄奘往西天取经时,明处有三高徒保驾,更有白龙马作骑乘,暗处有六丁六甲,五方揭谛护驾,也历尽千辛万苦,克化九九八十一难,方抵灵山,甚中苦难不堪言衷。你乃凡尘优柔纤弱之女子,且养尊处优,从未经受过苦难与磨砺,只为细微的梦想,寻觅十万八千里外的缘份,好高骛远的憧憬,难以有明朗的结果。 ”

女王道:“凡女求偶以圆阴阳之合壁,合卺之欢,如鼓和铙钹,瑟与琴,弦线谐和之好合,远在良辰、美景、赏心、乐事之间,只要身有所倚,情有所依,百罹又何妨?视如搔痒罢了。”

镇元大仙道:“你欲上灵山,要伐毛洗髓,折肱碎心,削皮竭血,抽筋换脊,扰脉乱络,经受百罹之灾,万劫不催折的意志,你可受得了? ”

女王道:“不管遇到怎样险恶的情景,凡女视如雨打浮萍,霜浇草木罢了。 ”

镇元大仙道:“此乃无回头之悔,你经得百罹,自可上灵山,经不得百罹之苦,将万动不复,化作尘埃,了此一生。 ”

女王道:“宁肯失去,也要追求,宁肯丢弃,也要寻觅,绝不懊悔!”

镇元大仙吩咐金种和银种俩道童,伐三山五岭之木,积集堆叠,升烟起火。霎时,浓烟翻腾,噼哩啪啦,飞星熏蒸,火光熊熊,烘烤得炽热难受。

镇元大仙摆三根麦杆,化作拱桥穿烟而过,示意女王也穿烟过桥。女王深吸一口气,撩起裙裾,赤脚步上拱桥,隐没在浓烟中,追随女王者不计其数,在浓烟中坠落不泛其人,触地即化成尘埃。不一会烟渐消散,炭火通红,火场如炽。女王和部份女子站在火场的另一边,镇元大仙把一只铜盏丢到炭火里,瞬间即化,他又示意女王从炭火中走回来,女王再次赤脚走入炭火之中,不断蹬腿,跳驮着走过火场,脚掌被烤炽得焦痒,浑身焖热,个中滋味难以言衷,其后依旧追随着许多女子,中途跳出火场者俱化烟尘灰垢。

女王走过火场,端在地上,一言不发,抱拳在腹,蜷缩着罗嗦的身体。

镇元大仙道:“你已过火关,要是放弃,还可以做女王。 ”

女王闭目无言,拧着抽搐的脸孔,神情苦涩,只是摇摇头。

镇元大仙又作起法来,在袖里取出一只葫芦,轻一抛,化作一座小山,洞口大开,示意女王走进去。女王站起来,轻抖身上烟尘,走入洞中,追随者络绎不绝。但听镇元大仙道:“受不了的敲壁自出。 ”

洞门关上,霎时,女王眼前一遍漆黑,阴森寒冷,寂寞无声,嘴不能言,时令方位俱不能辨,惧怕者有敲壁而出,亦皆化为尘土。

镇元大仙收法,女王重见天日,但她脸色如土,浑身罗嗦,睁着呆滞的眼睛,神情沮丧。

镇元大仙道:“你已过土关,如果放弃,还可以做国王。 ”

女王扬起土色的脸,摇摇头。

镇元大仙又作起法来,转瞬间,一条波涛汹涌的大江横在女王面前,流水咆哮,江风狂刮,浊浪翻腾,沙石混杂,奔流喘急,旋涡深邃,骇浪滔天,水声轰鸣。

女王以手堵目塞耳,涉足江中,随后者不计其数,人泛江中,风吹浪打,随水漂泊,入窝随漩。自愿沉入江中,亦化尘土,不知所终。女王渡过江,浑身湿透,妆容憔悴,粉饰涂鸦,神情疲乏,瘫坐在岸边,脸色苍白,精神萎靡。

镇元大仙收法,道:“你已过水关,如果放弃,依旧可以做女王。”

女王缓缓地抬头,撩拔额前紊乱的头发,垂下疲惫不堪的目光,摇摇头。

镇元大仙又作起法来,突然间刀光斧影,动心骇目,刀枪剑戟,锋芒逼人,刀锯鼎镬,不寒而栗。

但闻剥皮割肉,敲骨抽髓之声,听之颤粟,望之森然。

女王走进法场,场面委实是血肉横飞,四周嚎哭哀鸣,腥风血雨,惨不忍睹,随后者亦不计其数,其中滋味惟有亲临其境方可领悟。

女王虽有赴险如夷之决心,鼎镬如饴之忍耐,但也疼得龇牙咧嘴,牙间咬得“ 嗝嗝” 作响,志图而无怨,恐便是椎心泣血,视厄如夷。

镇元大仙收法,道:“你已过金关,如果放弃,依旧可作女王。”

女王垂下歪曲的脸,摇摇头。

镇元大仙又作起法来,突然间风生水起,集云聚雾,碧野春华,竞芳吐艳,瑞辉满色,景色怡人,悦性怡情。

女王置身如画之境,嵌金满道,如毯铺垫,钱银遍地,似沙石置野,繁花锦簇,芳馨幽香,甚有百果盈枝,红紫透熟,诱惑得人心眼馋涎欲滴,纵然是跋涉者轻松愉快,心旷神怡,但频繁的饵诱,怎不催人忘却本份,利欲熏心呢? 能径视毁誉如风,而不恤贪拾者凤毛麟角,随女王之后者甚有贪欲之人,俱化尘土随风消亡,必不冀矣!

镇元大仙收法,道:“你己过木关,如果放弃,依旧可做女王。”

女王摇摇头,她想尘世所有的磨难都会有尽头,守得云开见日出乃情理之中,况且她要上灵山,缘结平生情梦,黄杨厄闰又何妨?

镇元大仙道:“凡尘世道之餐腥啄腐,逐情眷恋,千忧百虑,委实寻常不过。但要情缘合卺,需是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席,你虽无千年之修,难以投缘,而今历经百罹之灾,亦可赴灵山,以求佛祖赐缘份予你,过中细节关乎你如何把持了。 ”

“且慢,女王陛下,你受这妖道蛊惑和蒙骗了。 ”一阵旋风狂飙,风停之时现身一位道人,但见这道人身穿红紫色金缕法衣,腹盘玉带,并纽扣着玲珑宝珠,头戴星冠,且翡翠嵌缀,脸色光泽红润,风眼中亮透着怒芒目光,岂只是怒形于色,抽噎的嘴唇吐出愤懑的怨恨,手执如意钩,雪亮锐利,咄咄逼人,吆吆喝喝道:“我乃如意真仙,你何许人?在此蛊惑人心,兴风作浪,实是多管闲事!”

镇元大仙谦和道:“晚辈少安勿燥,你这后生何以认为蛊惑本土民众?蒙骗之后所获何益?老朽此行不沾半粒粟穗,不贪图蝇头微利,为诚信而举罢了。 ”

如意真仙道:“世间本就事事从中鱼利,中饱私囊,受益如饴,子母河这片区域是我的地头,事事由我作主,已成千万年的规矩,你不得骚扰和侵食,动了我的奶酪,别怪我不客气!”

“哈哈!你那点斤两,作为徒儿还嫩呢。 ”镇元大仙笑道:“你当我不知,你霸占解阳山,栖踞破儿洞,贪占了落胎泉水,不轻予人,从中谋利,对欲求水者,索要花红表礼,粟穗果蔬,禽鱼鸟兽,靠这买卖混得滋润有余,餐腥啄腐,好不快活。 ”

如意真仙道:“纵然如此,关你甚事!你能拿我怎样? ”

镇元大仙道:“普天之正仙,皆是弘济兆庶,俱以嘉祉殷富万物,裨益天下,散仙之为天壤之别,你当修行正果,以缘其身。 ”

如意真仙忿忿不平,举起如意钩,向镇元大仙刺来,势不可挡。

“且慢动手,息怒息怒!少安匆燥,少安匆燥!”倏然现身的是此域土地,对镇元大仙毕恭毕敬,惟惟诺诺,并对如意真仙训斥道:“幸得大仙莅临贱地,蓬荜生辉,千万年来,上方对贱域疏于兼顾,民运生态恰似飞蓬随风,自唐圣僧降尊临卑以来,仙佛频繁至此,乃祥瑞之兆。你乃散仙,扬暴动粗,偭规越矩,损毁失节。 ”

如意真仙忿忿不满,道:“西梁国一改既往,有男子配合,败常乱俗,一旦朝纲易辙,我将无以为生,还顾及什么脸面。 ”

镇元大仙道:“后生何出此言,你入我五庄观,作个弟子吧,道号如意,如何? ”

土地道:“如意赶快答应吧,千年逢一回,过了这个庄,可没下个观了。 ”

如意真仙道:“你莫弄巧舌,作人弟子自个儿点头哈腰,受人使换,恰如奴婢,怎比踞窝为王, 自由自在。 ”

镇元大仙道:“后生轻视我,卑微我都可以,抵毁我弟子可容不得你了。 ”

“看钩一一” 如意真仙挥钩杀向镇元大仙,钩钩致命门,法法没人魂,杀气腾腾。

镇元大仙惋惜地叹气道:“收你作弟子乃视你此后无个去处,为你作权宜之计,未想你恶毒之心未泯,怎由得你自由? ”

镇元大仙举袖,轻轻一扬,如意真仙被甩出千里之外,他自知不是镇元大仙的对手,躲到石缝之中,暂缓出来。

土地久得如意真仙的益处,故而求情道:“如意亦不是无恶不作之散仙,放它一条活路吧!”

镇元大仙道:“三个时辰乃可作我弟子,我始善始终待他,时辰一过,好自为之!”

土地速去转告如意真仙道:“真仙呀,孰重孰轻,务必掂量掂量,时有随性者遭殃,不泛前例。亦有趋势者裨益无穷,且莫一叶障目,不见泰山呀,好人心更要遇逢情愿布施之时,今委实千年一遇,汝当审势而趋。 ”

未料如意真仙坚信踞窝为王乃上策,不肯高就在镇元大仙之庄观,三个时辰转瞬即逝,如意真仙变作一个蝎子,实现了它的夙愿一一踞窝为王,此后不表。

镇元大仙对女王道:“我留下金种银种两道童作为入赘的领头人,此后凡入赘女儿国为婿的男儿,依旧由女方当家作主,嗣承万代,千秋不变。 ”

女王谢过镇元大仙,并班旨一道:凡西梁国男儿,奉道至上、奉佛至生,俱为上乘之德,年逾二九华章均要为僧一载,嫁娶婚盟不受限制。

因些在西梁国僧人有家眷者不足为奇,传承至今万年余,民风依旧返朴还淳。

女王安置妥当,问镇元大仙,道“ 凡女可否上灵山? ”

镇元大仙再一次实禀,道:“这可是没有回头之路,再酌量轻重,权衡得失吧!”

女王道:“凡女去意已决,不再留恋故国的繁华,没有什么可以犹豫不决的。 ”

镇元大仙道:“缘份恐怕佛祖难以知晓,此后我与你能否再见面,不得而知,如有谁问起,都随便你怎样说都可以。今赐予桑叶一张,蚕一条,桑叶被蚕啃光之前一定要到达灵山脚下的玉真观,耽误了可是到不了灵山的。 ”

话停片刻,但听镇元大仙又道:“你纵即到那里,我都让你所处世道太平盛况,国泰民安,更是树你口碑,让你名声显赫。 ”

“凡女有一事务必请教于大仙。 ”女王稍停歇片刻,道:“凡女以何名面谕如来呢? ”

镇元大仙点点头,轻轻捋须,举首视宇,道:“寻缘,乃求天之所赐,非意韧志坚不可,方得天缘,则天缘吧!”

女王点头叩拜之时,镇元大仙悄然而别,不见云迹,不知行踪。

金种银种受师之命入赘西梁国作上门女婿,自此落胎泉也渐渐干涸了,后裔也渐渐忘掉了那个地方,潮湿的石缝之中只有蝎子踞窝着,千秋万载都栖息在那里。

女王取名“ 则天缘” ,即得天缘也!她展开桑叶,朝桑叶吹上三口气,桑叶渐渐变大起来,大如荷叶,她盘坐在桑叶之上,感觉得挺舒服的,此时桑叶飘然而起,往西飞翔而去,离别了故土西梁女国。她这才发现那条蚕粘在桑叶底下,在不停地啃着桑叶,她心生余悸,回首已不见故国,只见身边云屯雾集,烟霞弥漫,如纱帷遮掩,满目迷蒙,但眼前方天晴日朗,几乎一目千里,惟有义无反顾地赴灵山了,不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