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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钟馗入仕世得益 天庭寻因事蹊跷

且说纠察巡官携钟馗返回人间,非常抱歉道:“晚生呀,机遇是稍纵即逝,不复重现,天地间已无适你入职之行,你到幽冥界去谋一份职务吧,兴许能找上对口的,切莫心高手低了。”

钟馗经历了二次的挫折,逐渐有了自知之智,道:“仙翁,晚生遵训!”

纠察巡言掏出一份金箔荐柬,面授契机,最后嘱咐道:“这世道,能人比比皆是,无处不藏龙卧虎,你将就且安,骑牛待马,从长计较,敝帚自珍,就此别过,好生保重。”

钟馗朝天再拜,一连叩了愈百个响头,不知纠察巡官何时离去。一阵喘息之后,钟馗再三斟酌,把镜自窥,也困顿郁闷:自己作为状元,就因为这副迥异的模样,遭遇了甩弃,以至无所事事于世上,有愧于天赋才智,务必以事树帜彰勋,显我有才必有用,还是到幽冥界谋一份职务吧,苟且立身糊口。

且说钟馗尚存顾虑,但还是蹑手蹑脚来到幽冥界,呈上那份金箔荐柬,十阎王不敢怠慢,速引见地藏王菩萨,但见地通在案侧对地藏王菩萨耳语一阵子,地藏王菩萨一拍惊堂木,历声训斥道:“钟馗,你持才傲物,反复求其次,实是心高气傲,生要挟皇上,死要挟玉帝,你为何长这般貌相?那是你前生有诸多不妥之处,念你良心未泯,赐予慧聪之智,你却不察自身短缺,自以为是,今阴间也不宜纳你,你回吧!”

地藏王菩萨把那枚金箔荐柬丢到钟馗的怀里。

钟馗一听愣了:阴间也不看好他这个状元,这可真是山穷水尽无花明了,又试图在阎罗殿找个角落死了算,但这阴间不是他的地盘,就连个葬身之地也没有,岂容他在此呼乎哀哉?

“走吧!”十阎王催促他上路。

“去哪?”钟馗想呆一会儿,以待地藏王菩萨改变主意。

“那里来回那里去。”显然十阎王下了驱逐令。

钟馗的魂魄无奈返回人间,没有香火供奉,俨然流魂散鬼,乞丐般模样,整天无所事事,仰瞻星移斗转,纳着凉风,浴着雨露,晒着残阳,孤寂一身,非常凄历;看江河千帆过隐,听纤夫吆喝,闻路上功名者的马蹄声,窥朱门阶庭的奉迎场面,惜是阴阳隔阻不得逾越,细下寻思:自幼好学,十数载寒窗苦读,熬掉多少松蜡,功名既得,惜是一副奈人的貌相,地藏王菩萨言之有理:许是前生槃之处,尚未积德洗白,而酿成今生阻滞。想到这失意的人生,情不由衷地抽泣起来,嗟叹声凄惋而苍凉,惊动了旅途中的孙悟空,孙悟空把钟馗识别出来,并细问缘由。钟馗来个“竹筒“倒豆,孙悟空仍然轻蔑他,迅口念道:“寂寞寒窗空守寡。你是状元,对对看。”

钟馗脱口而出道:“慈心德惠总感恩?”

“慈心德惠总感恩?”孙悟空句斟字酌,点点头道:“钟状元不愧骥子龙文大儒也,果是逸才盖世!唉——钟馗呀钟馗,惜是天雨不润无根之草,天庭你是去不了,人间更是无处容留,还是到幽冥界寻一份差吧。”

钟馗无奈道:“去过了,给地藏王菩萨撵了出来,拒纳了!”

“啊——脸给打了!”孙悟空道,“你没路子,所有门子都要先塞上银子金子,方才有面子,而后讨得印子权子!你外行外行!!”

钟馗无语,不再饮泣。

孙悟空道:“兜里有没有半个黄白子儿?”

钟旭羞愧地俯脸垂头,神情颓丧。

“哈哈”孙悟空笑道,“俺有面子,也有路子,你随俺到幽冥界去寻一份差吧,且先图糊口,往后从远筹谋。”

“这——”钟馗萎萎缩缩道,“我都碰一鼻子灰了!”

“不打紧。”孙悟空道,“你随我身后,不可抬头,只看面前三尺地,这是恭谨的举措,记着,准成!”

孙悟空领着钟馗来到幽冥界,十阎王把他俩恭迎到翠云宫,地藏王菩萨也离座恭迎,地通上茶布席,摆宴恭候,钟馗紧随孙悟空身后,埋头俯脸,不敢吭声。

“大圣,此君要凉一凉,熬其心智,挫其锐气。”地藏王菩萨对孙悟空小声道,“使其憨忠,方能守职,责无旁贷,方能专一。聪颖若是剥尖脑筋,只会钻牛角尖,就成了拌屎棍,毋用之才。”

“高明高明!”孙悟空会意地点点头,大声道:“钟馗,你欲向菩萨谋求何种职务?”

钟馗埋头俯脸小声道:“待菩萨吩咐,何种职务都行,小的尽心尽力而为之,决无三心二意。”

地藏王菩萨察貌辨色道:“宁信猫儿不盗鱼,也不信你这状元有文墨,得垄望柳不在少数,给个差乃容易之事,管你当好差就难。”

钟馗道:“决不二心,从一而终!”

“菩萨,你这碗里木鱼,猫儿哪会啃?”孙悟空打趣道,“猫不管狗事,做好捉鼠之猫便罢!”

钟馗道:“晚生谨记,决不它顾,绝无二心。”

地藏王菩萨大笔一挥,“唰唰”写下“翊圣雷霆驱魔辟邪镇宅赐福帝君”的金字,道:“本处并无禄晌拨付,但乃享户户奉禄,不得视其门户贫富贵贱亲疏厚薄而存两心三意,剔除七上八下的掂量,所须尽力而为,不作厚此薄彼之事,务必事无拒细,有求必应,不可懈怠,此乃份内之事。阴阳界有一闲宅,就作为你入主的衙门吧,位继十阎王的孤王,直隶于森罗殿管辖。”

孙悟空凑近地藏王菩萨身边,耳语道:“这是甚职务?烂长烂长的迷人眼目。”

地藏王菩萨轻声道,“就是去捕捉镇压那些不肯归巢而去作妖的鬼魂。”

“呵一一抓漏网之鳖!”孙悟空点点头,嬉笑道:“好、好!——那是擦屁股的活儿,挺好,挺好的!适合,适合!”

钟馗接过鬼王递过的授命诏书,赶忙谢恩,尔后由秦广王保驾到阴阳界赴任去了。

“大圣呀,敝处刚好需要这路差遣,这状元恰到好处,这番折磨砺炼之后,他务必憨忠于地府,为我所用,岂不省事?”地藏王菩萨对孙悟空道,“在无处安身之时,惠顾予他,容他存活,他安有不用心作事之理?”

孙悟空点点头,中肯道:“菩萨说的人话,钟馗办的鬼事,在理在理!”

“大圣竟有闲情驭一个猛夫来为我所用,又将往何处去洒脱呢?”地藏王菩萨打趣道,“是否随钟馗品尝品尝千家万户的奉禄滋味?”

“不、不、不!”孙悟空连连摆手,道:“狗捕耗子的事俺老孙没功夫掺和,俺去大中华探望师傅的,未想到为森罗殿网罗了一个狂惑戆陋之人,便宜了你菩萨!”

“哈哈!”地藏王菩萨抚须大笑道,“好好!”

孙悟空拱手道:“后会有期!”

且说孙悟空别了幽冥界,望东而去,但听身后有人呼:“大圣,大一一圣一一歇歇吧!”

孙悟空回头,但见纠察巡官奉着圣旨奔他而来,遂问道:“老弟,玉帝老儿又要塞给谁甜头了?”

纠察巡官道:“这是对钟旭的封赏,大圣想知道吗?”

“这事的确便宜了钟馗,你当俺老孙是揩油的?利大利小都要撩个指头吧!”孙悟空道,“与己无关,不占毛利,后会有期!”

彼此寒暄片刻,即便分手,各谋其事去了。

孙悟空径自往东而去,将要离开蔓联国时,情不由衷地叹道:“人喜有才,却又怕为才所累:得用之,平生顺畅,意气风发,福禄沓沓;失之屈就,平生阻滞,潦倒郁闷,蹉跎不堪,憾不得志。不求良才待用,只求一技糊口,足矣!”

孙悟空慨叹世间太多的憾事,不知不觉就涉足中华地域,他油然想起当年护经随师傅来过中华,转眼也数十载,不知赫赫的中华风土人情怎样?他俯瞰遥望,一条大河漂流而过,他想这河必定滋润着周边的村落,必是个富遮的地方,河域两边必是庄稼葱郁,现又恰是小麦凉花,高梁垂穗,莲塘谢叶,莲蓬吐籽之时。倚河着许多村落,他想着这必是鱼米之乡,富饶之地,讨杯酒饮务必容易,就变作一位卖货郎,摇着手豉“叮咚叮咚”的走街窜巷,真是不来不知道,来了吓一跳:街上十有八九门关户闭,锁挂闩横,有的门窗都给钉上,有的门前塞上石块,台阶苔藓清清,墙壁瓦檐廊坊蜘网叠幢,门红陈黯,紫漆零星脱落,瓦片迎风翘起,可真是空巷犬稀,足迹难寻,人烟稀缈,只闻鸦鸣,喜见鼠影,不见黄童白叟影。

孙悟空听到一坊墙内有声音,便走到门口,不断地摇着手鼓,唱道:“沙糖盐巴豆鼓浆油,针线锥子纽扣耳勺,物稀价廉,举家必备……”优扬传唱,声音清脆,就是没人响应,要是在别的地方,鼓鸣人聚,好不热闹,他心中感到蹊跷,轻拍那扇门,道:“老兄老兄,开开门,行行善,讨口水喝!”

孙悟空叫了好一阵子,方才听到一阵“唧唧嚯嚯”拐杖戳地的声音,门缝里一双眼睛忽晃忽晃的转攸着,许久才听到一阵打开门扪的利索的声音,面前是一位老妪,她一把拉上孙悟空的担子,道:“孩子,别叫了,快进来。”

孙悟空迈进门内,老妪朝门外东张西望,然后转身把门锁上,并顶上几根木桩。

孙悟空不解地问道:“玄婆婆,为何这般躲躲闪闪,莫不是我扰了你?”

“你是外乡人,自不知侬这里事。”老妪轻声道:“这里街坊没几户有人,你叩了我的门,我看你善良,不与你进,心中愧疚。”

“玄婆婆瞧老孙是位善人,老孙做回大善人。”孙悟空道:“为何这般门关户闭,是瘟疫?老孙为你找观音菩萨觅良药;是兵祸?老孙为你除恶锄奸,那是甚的道来与我知之。”

“千万不要说,要遭殃呀!”一个老头端着一大碗稀粥走来,递给孙悟空,道:“小兄弟,吃了就走吧,这里不是人呆的地方,要是给官差逮着,要吃一辈子苦。”

孙悟空接过那碗稀粥,但见米粒稀少,清晰可数,更清楚地照出他的面孔,一边呷粥,一边问道:“这是何故?”

老头抽动嘴唇,老妪扯了一把老头的衣角,微微地摇摇头,老头把欲吐出的话塞进喉咙。

孙悟空看在眼里,知道他们有莫大的委屈和隐衷,道:“说吧,就是玉帝大帝干的歪事,老孙都能给你们摆平。”

老头咬咬牙,道:“就是玉皇大帝干的!”

“玉帝挑事了?!”孙悟空道:“好生说来,好生说来!”

“货郎是位外乡人,不说天下人不知道,我是将要掩土的人了,还怕甚的?”老头详尽陈述了事端。

这里原叫富荣洲,方圆二、三百里,土地肥沃,从来未现旱涝,各种灾害从未有过,因此,洲域外的人们都仰慕这个地方,对亲家和土地流转成了人们拥有富荣洲户籍的首选,尽管人口茂密,但人居环境恰得宜昌,是毗邻洲府难以比及的。岂料,二十年前来了一位州官,姓曹名佾也称景休,字公伯。其妹子是当今皇上的贵妃娘娘,自称曹国舅,人们也普遍称它为“糟国舅”,此人奸险狡诈,专横跋扈,横赋暴敛,有持无恐,滥权无节,赋税繁多,阙政取利,尤其是放高利货,大斗进小斛出,没钱还便典押土地,更是围堵强征,倚邻侵夺,同粟并收,其差役家丁个个恶如豺狼,毒如蛇蝎,奸似狐獐,罪恶昭彰,恶贯满盈。“糟国舅”自是傍权造势,倚仗手中实权把富荣洲大小官衔吏职按斤论两,明标价格,就这样卖官鬻爵,遂成大小官吏应般使诈,搜刮聚敛民脂屁膏的局面,贳贷卖买,典押扣罚,手段累累番新,层出不穷,钱财如雾灌潮涌,无不填坑满银。富荣洲诸地饥馑荐臻,荆榛满目,穷苦病残日增,饿殍满道,死者裹蓑薄土殓埋,生者离乡背井,苟且四方流浪,度岁维难。人们又何尝不图倚天傍神,但呼天天不应,求神神不灵。

此时,曹国舅却向光禄寺捐金赠银数佰万两,易得光禄寺方丈玄奘大师的偏爱,玄奘大师拟文捏符,向天庭呈表陈达曹国舅修性树德,为人标柄贞烈的事迹,谋得玉帝允谕入册仙府,曹国舅轻易遂成八仙之一,曹国舅升仙之日,其亲朋远戚,益得于曹府之达官贵人,蛮差酷吏皆至奉承庆贺,自是又添一笔钱财。民众知其劣迹可遁,罪孽斑斑,如此卑鄙险恶之人,也能成仙,自是唏嘘不止,大惑不解,因此纷纷卷被褥,弃炉灶,扶老携幼,宁肯流离失所,也不痛惜故土旧居,甚有门不掩窗不闭,去如黄鹤。

“难怪彼人障气墩厚,目光如鼠,原是这般龌龊。”孙悟空听罢,气得咬牙咧嘴,愤愤不平,道:“师傅这等糊涂,九天巡抚这般蚩拙,玉帝草率不察,如是继往校之,岂不真膺混淆,乾坤颠倒,乱了行彰,这般人等天容俺不容,待老孙用雷劈了他。”

“别说疯话了,是非口中招,吃了就走吧,我们不敢容留生人啊,恕轻慢你了。”老头夫妇很无奈,道:“天可以这么作弄人,客官可不要狂语,密墙透风,隔壁有耳,可莫要嘴贱惹祸。”

孙悟空一抹脸露头真面目,吓得两位老人目瞪口呆,不知所措。

孙悟空握掌挥臂道:“俺让雷劈了这群孬种,还青天白日一个公道。你等转告留守的乡邻,堵上耳朵,不要出门,俺去去便回。”说罢,孙悟空一脚迈上云霄,俩位老人见了,叹道:“果真神人,咱老百姓有救了。”

孙悟空气冲冲的走入南天门,众天神纷纷打招呼,他不予理采,天神们嘀咕起来:谁又惹大圣了?

孙悟空大步流星地奔上灵霄殿,通灵神来不及宣,他便来到玉帝跟前,道:“玉帝老儿,老孙起手了,速借雷公电母一用。”

玉帝搁下手中的宗卷,道:“大圣,诸事可要按章程,你需奏明事宜,方可派遣,你要雷公电母又为甚事?”

“富荣洲都变枯萎洲了,待老孙摆平它。”孙悟空口无遮掩,道:“这是陛下你干的好事!”

玉帝一愣,道:“与朕有何关系?细细道来。”

“老儿,陛下你比谁都明白。”孙悟空道:“剔明了,陛下你可没面子。”

玉帝心头越发闷葫芦,道:“你这猴头卖盟了,朕无顾忌,但说无妨。”

孙悟空道:“老儿,陛下你善恶不分,正邪不辨,竟然把富荣洲的府衙曹国舅也御批成仙,此人恶贯满盈,天命当诛,以儆后效,陛下你得了曹某甚好外,居然这般开恩眷顾?俺提及这恶棍,陛下你竟详装糊涂,到底为那般?”

“哦一一朕当甚事?“玉帝一手拿过案卷,一手招唤太白金星,道:“金星爱卿,你道与大圣知之,让大圣弄个明白。呵,果然是来事了。”

太白金星道:“这可是你师傅玄奘大法师犯糊涂了,以至生米做成了熟饭,即使天庭将错就错,但世间‘路见不平,有人铲削’,天庭也莫为于事,也总得摆平呀,诸神正在商榷,天庭为此事烦恼着呢。”

“甚事?”孙悟空听到此事果真与师傅有瓜葛,越发细听。

太白金星道:“曹国舅这人城府很深,捐贿了你师傅,刚巧你师傅也需要大笔金钱,这样就把你师傅套上了,你师傅一连向天庭呈了三十六份奏拆,皆是赞誉和申明曹国舅的好处,为其在天上争个仙藉,可真是下足了功夫。糗事好说蒙人耳国,假作真时假亦真呀,陛下恰在第八名藉册上签下曹国舅之时,下方土地、城隍、山神、社公和灶神纷纷呈涵禀报富荣洲近期香火日稀,独曹国舅一家鼎盛的缘由,此时已御批八人为仙,曹国舅恰在其中,眼下陛下正为此事发愁。”

孙悟空略有所悟,道:“原是师傅捞了好处?!净碗碟,清残羹的却是咱们。”

“最糟糕的是群起效尤,参踏履辙,那些过腻了人间富贵的官史,纷纷谋求成仙之道,想从你师傅那里捐个名分。”太白金星翘翘胡子,道:“大圣,你瞧怎办?”

“好办、好办!”孙悟空朝玉帝道,“借老孙个雷公,把曹国舅劈掉,了事了事!“

“不妥不妥!”玉帝摆摆手,道:“诛戮不是上策,除此之外,你想个万全之策吧。”

“不诛也罢。”孙悟空道,“由老孙点个卯,把事了了。”

玉帝想想,大手一挥,道:“准了!大圣要甚给甚,众卿听令,随大圣调遣。”

孙悟空依次点了雷公、电母、风婆婆、火神、烟神等等,并要了下雨文书,急匆匆地走出南天门去了。

“巧得很这猴头来得正是时候!”玉帝在背后舒了一口气,道:“金星,劳爱卿走一趟,让这猴头点到为止,得意酣休便罢。”

太白金星会意,遂领旨,匆忙尾随孙悟空而来,不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