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一场好戏
“王总，我一直特别仰慕您，就想和贵公司合作，这是我们公司的产品……”
鬼知道赵明前是怎么从那么小的香奈儿包里变出一沓公司简介的。
她穿过人堆，硬是挤到王总面前，寒暄了几句，就开始滔滔不绝地兜售业务 。
其间，米总和李成熠上台致辞，她没听见。
李成熠给二十周年庆典揭牌剪彩，她也完全视而不见。
她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打开王总这条门路，先吃下一笔单子再说。
那个什么王总，很明显不感兴趣，几次想找理由甩掉赵明前。
但赵明前就是不依不饶，跟个狗皮膏药似的粘着王总，一直见缝插针地不停自我介绍自我推销着。
王总虽然有些烦，但见赵明前今天打扮得确实脱俗亮眼，在一众浓妆艳抹的姹紫嫣红间，格外素雅清丽。
美女当前，他也不好意思做得太绝，只能佯装听着，但他的眼睛却一刻也没有离开过台上。
说了半天，最后赵明前才想起塞上自己的名片：“王总，这是我的名片，还拜托王总多多抬爱，扶持一下我们这种小微企业。”
王总舔着将军肚，用胖乎乎的手漫不经心地接过名片，眯眼一看，然后便“噗嗤”一声笑了。
“王总，您……？”
赵明前一脸不解地看着他，难道是自己的名片设计得太丑了吗？
王总笑道：“你早说你叫赵明前，前面那么多话不就都不用说了？”
“嗯？”她一愣。
王总把赵明前的名片揣进西装兜儿里，然后笑道：“行了，你刚才说的第三方案，回头找我秘书对接。这单就交给你们做了。”
“谢谢王总！谢谢王总！”
赵明前感激涕零，抱着资料，在人群中90°鞠躬。
呼——
再次抬起头，王总已消失在人群中。
赵明前长长地吁出一口气。
果然是阎王好过，小鬼难缠。
赵明前深知，谈生意搞定大人物的重要性。
这些大佬平时不怎么露面，但只要能见上面，对方都会碍于身份，给你三分薄面。
但要是去找下头的采购谈，一来他们做不了主，二来他们还P事多多，又磨叽又难伺候，耽误的全是自己的时间。
所以，这种时候脸皮一定要够厚，该上就得上。
谈成了生意的赵明前心情舒畅，终于得空从服务员的托盘里接过一杯红酒。
她得意地潇洒一转身，也不知是和谁撞了个满怀。
“哗啦”一下，刚拿的一整杯红酒，就这么更潇洒地泼出去了！
“你……！”
赵明前刚想埋怨对方，走路不长眼睛。
但当她刚看清对方的脸，就立即闭了嘴。
“李、李总……”
是李成熠。
杜若惜在不远处看到这一幕，对黄怦然做了个杀头抹脖子的动作。
黄怦然猛点头，小声道：“这杯酒，那李成熠的西装肯定报销了吧？”
“怕是从里到外都报销了吧。”
杜若惜拉起黄怦然，赶紧朝着赵明前的方向赶。
“赵明前，你可以啊！上次泼我一脸蜂蜜柚子茶，今天又撒我一身红酒。哎，我说，我跟你有仇是不是？”李成熠故意道。
“不是不是不是！”
赵明前赶忙四处找餐巾纸，手忙脚乱地替李成熠擦拭起来。
她就是再蠢，也知道今天是李成熠他们家的大日子。
这和他们在西餐厅，1对1的PK可不一样。
要是丢了天盛的脸，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以米总的势力，封杀她赵明前，就跟捏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
她恨自己不小心，怎么能一谈成生意就忘了形呢，这下闯祸了吧？
“行了！别擦了！”
李成熠握住赵明前替他擦红酒的手。
赵明前都吓傻了！
“对对对……对不起！李总，我……”
李成熠今天穿着一件银灰色的西装，里头是一件丝质黑色衬衣，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还喷了发胶，越发显得七分帅气三分矜贵。
他的表情亦冷亦嗔，长长的睫毛下，一双深邃的眼睛，寒潭般地注视着赵明前。
其实，他早就注意到她了，
正如杜若惜预设的那样，赵明前的清爽雅气，如皓月之光，很容易留下印记。
他在台上致辞的时候，只见台下一片白花花的笑脸，像一亩花田一样，整齐划一地仰视着他。
每一个人都披金戴银，锦衣华服，像春晚现场。
连拍手的动作也如排练过一般，从左到右，排山倒海。
可在这片能治愈强迫症的和谐画面中，就是有那么一个不和谐的音符。
这个音符就是赵明前。
从头到尾，她都没看自己一眼，一直侧头对着身旁的王总嘚啵嘚。
李成熠好胜。
他在台上就想好，待会儿仪式结束，定要去会会这个不识趣的女人。
谁知，走近了，看清了，被泼了一身酒后，发现——
竟然是赵明前！
他的心头略过的，居然是，暗喜。
“你刚才巴结的那个王总……是我表叔。”
李成熠故意邪邪地嘴角一挑，凑在她耳边说道。
“啊？！”
赵明前彻底傻眼，被李成熠握住的手更加拔凉。
要是李成熠对她的印象没有改观，怕是她刚才那波努力又全是白忙，尽付之东流了。
损失的都是钱钱钱啊！！
赵明前想哭。
李成熠直起身，似乎并不想就这么饶过赵明前。
他喜欢和她纠缠，喜欢看她不知所措的样子。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次庆典的邀请函，应该没有发给贵公司吧？”
李成熠的嘴角眉梢尽是挑衅，他继续逗弄她。
赵明前慌了！
她本以为李成熠根本不会记得发没发过邀请函给她这个小角色。
但谁知，上次李成熠被赵明前泼了茶之后，一时恼怒，就特意嘱咐了助理，不要给赵明前名下的任何一家公司发邀请函。
她是怎么混进来的？
李成熠很想拆穿这个谜题。
但当他看见赵明前眼神中的茫然无措时，他脑海里突然萌生出一种更刺激更好玩的玩法。
“发生什么事了？”
米总一直关注着自己儿子的动态，听到这边有动静，也款款从人群中走了过来。
米总过来了，人群也就围了上来。
李成熠故意揽住赵明前的肩膀，眉心一挑，开起玩笑道：“妈，你看！现在还有人用这么老的套路来接近您儿子。泼我一身酒，就想吸引我的注意。你说可笑不可笑？她当自己邓文迪啊？”
赵明前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进去。
李成熠这么说，她肯定会被当成是那种不知廉耻，利用色相往上爬的绿茶婊的啊。
果然，一瞬间的事——
“这女的谁啊？”
“不认识啊。听说是个销售。”
“哎呦，现在的小姑娘为了上位这么不要脸啊，电视剧看多了吧！”
“今天可是天盛的二十周年庆典，她以为她是谁！泼李总一身酒，想坐牢的吧。”
“那没办法，谁让李总长得帅呢，不使点儿手段，怎么能接近他?”
“难怪穿绿裙子呢，原来是绿茶啊~”
“公司也是，这么重要的日子，也不检查邀请函，怎么让这种货色都混进来了~”
“就是就是！看接下来怎么处理吧？”
……
米总虽然已经六十岁了，但保养得怡。
她穿一袭白色套裙，身材娇小玲珑，远看颇有些影星赵雅芝的风采，和米老鼠的形象大相径庭。
黄怦然和杜若惜都被米总的气质看呆，她胸前的翡翠也太值钱了吧！
当妈的都不喜欢狐狸精勾引自己的儿子，于是米总看向赵明前的眼神就变得不那么友善。
李成熠还在一旁假模假样地火上浇油：“妈，我们没给她发邀请函，她是怎么混进来的？这事儿要不要查查？”
米总踩着高跟鞋，抱着胳膊，给身边的助理使了个眼色，轻声道：“赶紧处理掉。别太声张。今天是大日子。”
而后，她又蹙眉压低了声音警告李成熠：“你也别闹。赶紧散咯！”
米总的话音刚落，赵明前就立刻被两位身穿制服的保安一左一右地，硬“请”出了会场。
丝毫不可能给她任何辩解的机会。
她脸上火辣辣地害臊！
感觉会场里的其他人都在看她，有客户，有同行。
赵明前眼眶潮热，低着头一路快走。
杜若惜和黄怦然赶紧也追了出去！
赵明前刚坐上回家的出租车，就开始放声大哭！
直哭得她妆也花了，假睫毛都掉了下来。
出租车司机听她这么撕心裂肺地哭，还以为她家里死了人，但看她这身穿着打扮又不像，于是尴尬地看了看坐在副驾驶上杜若惜。
杜若惜只得掩饰道：“师傅，没事儿，她就是失恋了。”
“谁失恋了？”赵明前接过黄怦然递过来的餐巾纸，“李成熠！我和你不共戴天！”
赵明前走后，李成熠心头怅然若失。
他转头回望她离开的方向，心里有股说不出来的滋味……
五年前。
高铁站，候车贵宾室里。
他第一次见到了这个叫赵明前的女孩儿。
女孩儿很瘦，身板单薄，皮肤是那种没有血色的白，但她脸上的那双大眼睛却透露着倔强。
背包出游的李成熠第一次见到，有人追业务追到候车室里来的。
那个客户明显不想理赵明前，以赶车为由，一把推开她，拒绝再听她的任何推销。
就是这一推，赵明前没站稳，手里的A4纸撒了一地！
像任意挥洒的一捧雪花，那一抹苍白，从此深深留在了李成熠的记忆里。
皑如山上雪， 洁如云间月。
李成熠替她捡起最后一张纸递还给她，女孩儿埋着头红着脸说“谢谢”。
他松手的那一刻，看清了最后一页的脚注，联系人：赵明前，电话：XXXXX……
她叫赵明前。
五年后的今天——
赵明前受了奇耻大辱。
回家后，她便静静地把自己一个人锁在房间里，谁也不想见。
“明前姐，她不会有事儿吧？”
黄怦然站在门口，不无担心地问。
杜若惜无奈地看了看紧闭的门，叹了口气：“没事儿。让她缓缓就好了。”
赵明前坐在床上，抱着膝盖，她觉得特别特别委屈。
今天，明明是李成熠撞了他，他却报复自己，却在众目睽睽下，冤枉自己是故意泼他红酒，为了上位。
她怎么可能是这种人？
但今天这个场合，掌握话语权的是李成熠。
不管她是不是，李成熠说她是，她就一定是。
赵明前越想越气，越想越气！
她也顾不得那么多，拿起手机，颤抖着手就给李成熠发了条微信，质问：你明知道我今天不是故意的，为什么要当众那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