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叶公好龙
龚宇又坐了一会儿，和杜若惜不咸不淡地闲聊了几句，终于舍得起身告辞了。
他走后，杜若惜随手把他的名片丢在茶几上，重新捧起那碗凉掉的麻辣烫，“呼哧呼哧”就干了个干净。
黄怦然刷了几局游戏，听见客厅没动静，才意识到龚宇已经走了。
她又跟兔子一样窜了回来，拉住她姐刨根问底道：“这人谁啊？”
“一个邻居。”
杜若惜正收拾外卖盒。
“邻居？”黄怦然看了看大门的方向，“咱们这小区，除了明前姐，你居然还认识别的邻居？”
“就前两天我跑步的时候，他晕倒了，我给送到医院去，认识的。”
杜若惜说得云淡风轻，她压根就不觉得，以后和这位龚宇先生还会有什么交集。
晚上。
赵明前下班，提着红宝石蛋糕就直奔杜若惜家。
她今天又签成了一笔大单，心情不错。
“若惜，我跟你说，今天那个客户……”
和平时一样，她边切蛋糕边对杜若惜她们吐槽工作上的人和事。
“呀！！”
但今天不同的是，赵明前刚开了个头，就跟踩了电线似的，尖叫一声！
“怎么了怎么了？”杜若惜以为她切到手了，上来帮忙。
原来，赵明前分蛋糕的时候，余光顺道瞥见了茶几上龚宇的名片。
“这是……龚宇的名片？你们怎么认识他的？”
赵明前兴奋地蛋糕也不想分了。
黄怦然摊了摊手，一脸“我母鸡，不关唔事”的表情。
赵明前拿起名片，看向杜若惜。
杜若惜接过赵明前手里的塑料刀，继续分蛋糕：“他是我们邻居，也住在这个小区。”
“这我知道。”赵明前仿佛挖到宝一样，滔滔不绝起来，“业主群里早就8过了，咱们小区因为离陆家嘴近，住在这里的大佬不少，龚宇就是其中一个。但你是怎么认识他的？”
“我姐救了他一命。”黄怦然抢答。
“救命？”赵明前愕然地望向杜若惜，“什么情况？”
“就是他在小区跑步晕倒了，我给送到医院去的。”
杜若惜不得已又重复了一遍自己救人的事迹。
要是再有第三个人问，她就是祥林嫂。
“哎呀！太好了！”赵明前用力狠狠地拍了一下杜若惜的胳膀，“你知道龚宇多少身家吗？你现在成他恩公了！离一夜暴富走上人生巅峰还远吗？”
杜若惜不以为意，把蛋糕递给赵明前：“你少咋呼。还恩公？我是女的！这事儿快过去吧。”
“女恩公。”赵明前诡秘一笑，叉了一口鲜奶道：“我听说，这个龚宇现在是一个人……”
“现在是一个人？那过去是鬼？”
杜若惜毫无兴趣。
“什么呀？龚宇老婆五年前去世了。”
赵明前忿忿地把鲜奶塞进嘴里，杜若惜这傻丫头怎么冥顽不灵呢。
“鳏夫咯？真可怜。”
杜若惜又切了一块蛋糕分给黄怦然。
黄怦然边埋头吃蛋糕，边听八卦。
“可怜什么呀可怜？”赵明前脱了袜子，盘腿坐在地毯上，“这男的只要有钱，多的是愿意往上扑的小姑娘。再说了，听说龚宇长得还挺帅，肯定不会鳏寡孤独的啊。”
“是挺帅的。”黄怦然举叉子作证。
“鳏寡孤独？我还鱼家瓢虫呢！”杜若惜自顾自地吃蛋糕，“ 他帅不帅的和我有什么关系。 ”
赵明前眨了眨眼睛，故意腻歪到杜若惜身边，一脸奸笑地调侃她道：“喂，你救了龚宇的命，就没想过让他以身相许啥的？反正你现在还单身，这样的钻石王老五，别人想遇还遇不上呢！雁过拔毛，你要不……”
“赵明前！”杜若惜义正言辞地打断，“你是不是吃得太饱了？那龚宇的年纪都能当我爹了，你还开这种玩笑？再说了，在你眼里，我杜若惜就是给鳏夫当填房的料吗？”
赵明前见她恼了，无奈地撇了撇嘴。
她知道杜若惜是被他妈烦得落下病根了，一开这种玩笑，就跟提醒她“你还是单身，单身有罪”似的。
“呀！！”
又是一声尖叫。
“这花儿真不错！”赵明前夸张得吸了吸鼻子。
她放下蛋糕，跑过去抱起THE BEAST的盒子，对杜若惜道：“我嫉妒。”
“你嫉妒，就拿走。”杜若惜不耐烦地背过身去，“大惊小怪的，叫得我耳膜疼。”
赵明前见她淡定无比的样子，轻轻摇了摇头。
哎，这丫头，别是写霸道总裁文写傻了吧？
现在现实中真碰上一个，她居然没有丝毫反应？！
真是叶公好龙。
可怜的龚宇，堂堂上市公司总裁，陆家嘴的纳税大户，在杜若惜的眼睛里，竟成了鳏夫……
转眼，
周五。
赵明前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到了天盛集团二十周年庆典的大日子。
这天，她早早地沐浴更衣焚香，还特地请了一个很贵的化妆师，来替她做造型。
杜若惜和黄怦然也临危受命来到她家，一左一右就跟两个婢女似的，等候着皇太后的差遣。
黄怦然因为没睡午觉，哈欠连天。
而杜若惜则是搞不懂，赵明前为啥这么重视这次的庆典活动？
不就是捡个面子嘛，弯个腰的事儿，用的着兴师动众到请婚礼跟妆？
百度上的照片，李成熠是很帅。
但就像赵明前说的，有钱人都不缺女人，龚宇不缺，李成熠就缺了？
当她自娱自乐好了。
妆画完了，杜若惜上前替赵明前戴上项链。
“明前姐，你真好看！”黄怦然发自内心地夸赞道。
“属你嘴甜。”
赵明前转身，捏了捏黄怦然肥嘟嘟的小脸。
“那个什么李成熠今天要是看到你，肯定会被迷死的！”黄怦然道。
“我也是这么想的。”赵明前恬不知耻，“敢diss他亲姑奶奶，今天就要让他知道，什么叫色相令人迷！臭弟弟。”
“嗯！ 不成功，便成仁！ ”怦然握住明前的手，替她打气。
“对！让他当我的裙下之臣！”
还是杜若惜理智，她拉了一下赵明前的衣袖，朝着正埋头整理东西的化妆师努了努嘴，让她别再外人面前失了分寸。
黄怦然吐了吐舌头，赵明前无动于衷。
眼看时间差不多，三人叫了一辆豪华车来到晚宴现场。
一下车，杜若惜和黄怦然就惊呆了！
这场面也太大了吧！
50米的红毯，都快从天盛集团的门口铺到马路边了！
她们仨一下车，就有各路闪光灯对着她们一直拍，应该是花钱请来的记者和天盛活动组的公关。
黄怦然害羞，被吓得连连捂脸。
杜若惜也不自在，但她还是暗地里拿手指关节不停地杵黄怦然，意思是：来都来了，还是要表现得像个体面人，处变不惊是最基本的。
“把腰挺直！别跟没见过世面似的。”
杜若惜以身作则。
唯有赵明前如同打了鸡血，更仿佛毯星上身，频频旋转裙摆，笑靥如花地对着四面八方乱送飞吻。
再看红毯上，各路网红争奇斗艳，甚至时不时地，从尖叫声和起哄声中还能惊鸿一瞥到一两个影视明星。
看得出，天盛为了这次的活动，下了血本。
也是，二十周年，的确是个值得庆贺的大日子。
但再大的日子，那都是天盛的事，和杜黄两姐妹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黄怦然走在红毯上，感觉自己如过街老鼠，她心里后悔死了，为什么要答应来替赵明前撑场。
杜若惜则健步如飞，她只盼着赶紧进内场，然后找个黯淡无光的角落，神不知鬼不觉地将自己隐匿。
“欸，看到李成熠了没？”
一进内场，杜若惜便小声问赵明前。不忘初心，牢记使命。
“没。这么多人，急什么。一会儿敬酒的时候，总能遇上的。”
赵明前也不知道是真淡定还是装的，她热辣的眼神就跟镭射枪似的，正四处扫射。
整场晚宴，就像是一个大型的展销会，除了天盛的品牌疯狂露出，还有就是来往人群中的各种推销植入。
除了网红，现场几乎所有的人都心猿意马，在和你交谈的三言两语间，尽量摸清你的底细和企图，然后下一步就是试探能否资源交换。
杜若惜觉得无聊至极，接二连三地喝着玫瑰色的香槟。
黄怦然则用美食来填补时间上的空虚。
反正她穿汉服，吃撑了，肚皮也不会弹出来难看。
那就可劲儿吃吧！也不白来。
赵明前也是个心猿意马的，裙摆翩然间，又瞄准了两三桩生意。
杜若惜在一旁，听着她变着法儿地将恭维的话，来来回回地说了一箩筐，脸上的笑纹都堆出干皮来了，客户才勉强有了些淡然的回应。
她不禁感慨，每一行要想做出名堂，都不容易。
赵明前要强。
“我靠！王总！”
突然，赵明前猛然发现了新大陆，把手里香槟往杜若惜手里一推，就要往人群里杀将过去。
这时，晚宴大厅的门口人声喧闹起来，杜若惜回头，在司仪和闪光灯的簇拥下，东道主天盛集团的Boss们终于闪亮入场了。
“别走。人来了！”杜若惜赶紧一把拖住她。
赵明前往门口看了一眼，急急忙忙地介绍了声：“那女的就是米总，她旁边的就是李成熠。”
说完这句，赵明前又想往刚才那个方向钻。
“欸！不是~”杜若惜拎住她，“人终于来了，你上哪儿去！”
“去挑生意。”赵明前行色匆匆。
杜若惜拉都拉不住，只得压低了声音咬着她耳朵提醒：“赵明前，李成熠进场了，你还不快去搭讪。”
“没空没空！王总在那边呢！你看好几个销售已经围上去了，我再不去就来不及了！”
“现在是抢生意的时候么？！”杜若惜妄图叫醒装睡的赵明前，你今天干吗来了。
此时此刻，赵明前完全无心理会，就这么翩若游龙地从杜若惜的指缝间溜走了。
杜若惜叹气，望着赵明前狗急跳墙的背影，又看了看身边如饕餮般的表妹——
得！
今天十有八九又是白跑一趟！
她就不该相信赵明前。
什么君子报仇？
什么裙下之臣？
商人全特么都是见利忘义的。
利润当前，个人荣辱又算得了什么？
估计现在就是李成熠拿赵明前当狗，她顶多“汪汪”叫两声，还是会像风一样奔向那个什么“王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