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新选举周期的政治控制

第七届国家杜马选举前在司法部登记的政党数目为77个，其中有75个政党宣布参加国家杜马选举。2016年6月17日，普京签署总统令，确定9月18日举行第七届国家杜马选举。[32]2016年6月22日，经俄罗斯中央选举委员会确认，共有14个政党获准参选。[33]2016年9月18日，俄罗斯举行第七届国家杜马选举。根据2014年通过的《国家杜马代表选举法》第3款规定，第七届国家杜马选举采取混合选举制产生450席杜马议员，即其中225席由政党比例代表制产生，另外225席由单一选区多数选举制产生。[34]

一 国家杜马选举结果实现政治控制目标

首先看全联邦区政党比例代表制选举结果。只有获得5%得票率以上的政党才有资格进入由比例代表制决定的225席中。根据2016年9月23日中央选举委员会的最终统计结果，“统一俄罗斯”党得票率为54.2%，俄罗斯共产党得票率为13.34%，俄罗斯自由民主党得票率为13.14%，公正俄罗斯党得票率为6.22%。其他政党未能跨过5%得票率的资格线。

其次看单一选区多数选举制选举结果。由225个单一选区选举产生的席位中，“统一俄罗斯”党赢得203席，俄罗斯共产党获7席，俄罗斯自由民主党获5席，公正俄罗斯党获7席。此外，祖国党和公民平台党以及一名自我提名的无党派独立候选人各获得单一选区一个议席。

综合统计两种方式的选举结果，新一届国家杜马席位分配为：“统一俄罗斯”党获得新一届杜马343个议席（上届238席），俄罗斯共产党、俄罗斯自由民主党、公正俄罗斯党分获42个、39个和23个议席（上届分别为92席、56席、64席）。[35]

第一，“统一俄罗斯”党在政党比例代表选举中的大胜出乎意料。选前各种评论和分析对于该党获国家杜马宪法多数席位并无异议，毕竟该党在单一选区占据明显优势。焦点集中在该党在政党比例代表制的选举预测上。在选前最后一次公布的民调中，“统一俄罗斯”党并不被看好。民调显示，该党在全联邦区选举中仅有41%的支持率。[36]但是，最终选举结果显示，该党在政党比例代表制选举中的得票率大大高出选前民调，而且该党还创造了建党以来参加历届国家杜马选举的最佳成绩。

第二，俄罗斯自由民主党与俄罗斯共产党势均力敌。自由民主党在1993年第一届杜马选举时曾异军突起，斩获议会大党地位，但自此之后，该党始终徘徊在10%左右的得票率，在历次选举中始终排在第三。但是，在此次选举的选前民调、选举投票以及选后计票的整个过程中，该党始终紧紧咬住俄罗斯共产党，甚至在计票过程中一度反超俄共，最后的选举结果也与俄共势均力敌。

第三，单一选区选举未出现任何意外。“人民阵线——为了俄罗斯”社会运动（此前称全俄人民阵线）蓄力五年，功不可没。选前“统一俄罗斯”党让出了19个单一选区，只参加206个单一选区的选举，最终“统一俄罗斯”党赢得203个单一选区。既确保了在单一选区的绝对优势，又给了小党参政的机会，尤其是体制内四党以外的小党赢得了个别席位：祖国党领导人茹拉夫廖夫、公民平台党的领军人物沙伊胡特季诺夫在各自选区胜出，各获得1席。实际来自“统一俄罗斯”党的弗拉季斯拉夫·列兹尼克独立参选获得1 席。

第四，公开投票率创历史最低。此次选举投票率仅为47.88%，比上届选举剧减近13%（第六届选举投票率达60.2%）。2006年12月6日，普京在2007年第五届杜马选举前曾经签署有关“取消任何选举中最低投票率的限制”的法律修正案。这个法律规定在此次选举中第一次派上用场。如果没有这个规定，此次选举未过选民半数的事实将造成选举无效，那就会对普京的政治布局乃至政治稳定都会产生不利影响。投票率低的原因主要有两个。一是由于缺乏政治竞争性，社会政治冷漠情绪加重。俄罗斯目前有2700万18～30 岁人口，占俄罗斯投票人口的20%，这一年龄段是参与投票率最低的群体。对政治缺乏兴趣是目前俄罗斯年轻人的特点，在2011年大规模抗议活动后，俄罗斯年轻人已经逐渐适应了现行体制并改变了态度。[37]二是在2015年12月3日的国情咨文中，普京已经把上届国家杜马选举中反对派最具代表性的口号——“为了诚实的选举”接了过来，在国情咨文中号召2016年国家杜马选举要诚实透明。此次选举技术环节最大限度地确保了公开透明，电子技术的广泛引用导致很难作弊。这从北高加索地区比较正常的投票率可见一斑。另外，有很多评论也指出，9月恰逢俄罗斯放假和农忙时节，对投票率也有一定影响。

第五，其他党派与进入新一届杜马的四党差距明显。其他获准参选的10个政党的得票率基本维持在1%左右，选前针对国家杜马的准入门槛，有政治力量提出：从原来7%门槛降至5%还不够，应该降到3%。此次选举结果证明，其他党派政治力量薄弱，甚至很难达到1%的得票率。从这个角度看，2011年以来的政党制度改革表面上增强了政治竞争性，实际上实现了更加严密的控制。诸多改革举措并没有改变俄罗斯国内政治力量的对比。

总之，“统一俄罗斯”党在新一届国家杜马中赢得343席，获2/3以上宪法多数席位，延续一党主导的政党格局。该党自2011年以来，通过清党、党内领导机构差额选举、党内预选等方式加强了党内建设。2010年人口普查时，俄罗斯人口有1.42亿，“统一俄罗斯”党最近一次党员人数统计是211万余人，[38]占人口总数接近1.5%，可见发展迅猛。从政权党的地位和效率中可以判断出政权内部的情况。衰弱而力量涣散的政权永远不可能建立强大的政权党。在叶利钦时期，政权党往往不能在议会中获得多数席位。现在“统一俄罗斯”党的地位也说明了普京政权的稳固。

2016年俄罗斯国家杜马选举的结果实现了普京政权保持俄罗斯政治稳定的目标，为普京运筹2018年总统大选奠定了坚实基础。作为政权党的“统一俄罗斯”党可在此届杜马中更有效地配合政府推行内外政策。这一选举结果也直接影响普京此后两年的国家治理，乃至为2018年总统大选的排兵布阵提供了保障，夯实了基础。

2017年俄罗斯处于2016年国家杜马选举和2018年总统大选的“中期”阶段。普京政权的首要任务是确保这一选举周期政治的平稳过渡。普京政权在政治控制和社会治理上采取了严密的举措：加强政权党的控制力，挤压反对派的政治空间；在面对反对派示威游行、恐怖主义袭击、“颜色革命”等威胁时，通过多种手段维稳，保障选举前稳定的政治和社会环境。通过一年的政治治理，2017年俄罗斯实现了政治稳定，2018年总统大选普京取得大胜。

二 普京参选面临的问题与应对举措

2017年12月6日，普京宣布参加2018年总统大选。由于普京的控局能力超强，反对派的社会基础十分薄弱，普京再次当选稳操胜券。

第一，尽管2016年国家杜马选举结果对普京大为有利，但是从2018年总统大选的前景看，普京在执政上还面临一些新问题。

2017年俄政治反对派颇为活跃。在全俄范围内爆发了多次抗议示威运动。2017年3月26日，俄发生全国性的政治抗议活动，抗议活动的规模和人数是2011年“为了诚实的选举”运动之后最大的一次。6月12日，在俄罗斯日这一天，反对派游行再次在俄多个城市举行。体制外反对派不断发声，以图提升自己的影响力，希望能在2018年的总统选举中有所表现。

一是俄民众对目前经济状况、生活水平下降不满。从2017年几次抗议运动看，在俄遭遇西方制裁和经济发展迟缓的背景下，民众生活水平下降，而民生问题与部分官员的贪腐问题形成对比，容易引起社会不满情绪。

二是互联网和社交媒体作为新兴媒体成为抗议活动的主要传播手段，以纳瓦利内的行动为代表。从2017年的实际情况看，尽管对媒体管控严格有加，但是对互联网和社交媒体上各种信息的传播速度难以控制，网络的影响力超越了传统媒体，新媒体尤其是网络媒体传播的广度和深度日新月异。

第二，面对执政中出现的问题，普京从几个方面采取举措应对总统大选：通过不断加强“统一俄罗斯”党的组织建设来巩固一党主导的政党格局；以挤压政治反对派生存空间来制衡政治对手；从法律维稳到前瞻性维稳直面恐怖主义和“颜色革命”的威胁等。

一是不断加强“统一俄罗斯”党的组织建设，巩固该党主导的政党格局。“统一俄罗斯”党在2016年国家杜马选举中赢得宪法绝对多数席位，一举收获343席，获2/3以上宪法多数席位，强势延续一党主导的政党格局。如此，“统一俄罗斯”党可以在国家杜马中独自通过包括宪法修正案在内的任何法律，这为普京布局2018年总统选举、调整国家内外政策提供了坚实的政治基础。

二是加强社会思潮的疏导，引领民意对政权的支持。自2014年克里米亚“回归”俄罗斯以来，普京的支持率就一直维持在80%以上。而后，虽然“后克里米亚共识”的热度有所衰减，但普京的支持率仍维持在很高的水平。而在2012年，普京是在全国上下的反对声浪中再次当选总统的。2014年以来，国家的经济和政治困难巩固了“支持普京的大多数”，大多数俄罗斯人在乌克兰危机、西方制裁这些“决定命运的时刻”选择团结在总统周围，其主要理由是普京没有向西方屈服，其独立自主地制定了国家的发展道路，最大限度地保证了社会公平。[39]

三是完善政治治理方式，管控反对派在体制内的政治空间。普京已在俄罗斯的政党制度、议会制度、联邦制度和选举制度的运行机制上采取了相互关联、完整一体的举措。而且，设置重重约束，使体制外反对派很难参与政治生活。纳瓦利内曾是反对派中最有号召力的领袖，一度成为普京最大的政治对手。2018年1月12日，根据中央选举委员会发布的公告，纳瓦利内被禁止参加总统大选。根据俄罗斯刑法第4款第160条，纳瓦利内因“基洛夫森林”事件，于2017年2月8日被基洛夫地方法院判处有期徒刑五年，缓期执行。根据俄罗斯选举制度，犯有严重罪行的公民十年内无权参加选举，这样，有犯罪记录的纳瓦利内就失去了作为候选人的资格。同时，根据相关制度设计还排除了建立政党联盟的可能性。因此，反对派力量薄弱且不能有效联合，像纳瓦利内这样的体制外反对派除了搞街头政治，无法参与国家政治生活。这些举措都为普京政权运筹2018年总统大选打下了良好的政治基础。

四是加强社会管理，控制反对派街头政治的规模和影响力。普京在第三任期初始就颁布了诸多法令对反对派运动从传播方式、组织动员等方面进行严格管控，大大压缩了反对派政治参与的空间。2017年反对派的运动并未达到五年前的规模，与这些法令所起到的效力不无关系。其一，对互联网空间进行严格管控。2016年之前，俄罗斯已经对政治公共空间和网络公共领域的活动推出了许多法规，执法机构可以根据这些法案在非常情况下关闭互联网的信息传播渠道。2016年7月，普京又签署通过反恐怖主义法律修订案，[40]以反恐怖主义的名义，在此前已经对社会领域严格管理的基础上进一步扩大了国家的权力。例如，除了按照法律的规定可以在家里做礼拜外，新法律禁止在家里做任何其他传教活动。[41]这激起了很多宗教团体的反对。[42]2016年9月，“列瓦达中心”也被列入“外国代理人”名单。其二，对非营利性组织进行管控。非营利性组织是反对派组织和动员抗议示威活动的工具，2012年以来，普京政府颁布了《外国代理人法》《不受欢迎组织法》，一大批参与反对派运动的组织被列为“外国代理人黑名单”或“不受欢迎组织”而无法从事相应的活动。其三，修改《游行示威法》，使得游行示威必须在当局允许的范围内进行。在“3·26”“6·12”的反对派示威游行中，多个城市的游行示威并没有被准许，属于“非法”范畴。据此，包括纳瓦利内在内的几百名游行示威组织者被拘捕。利用《游行示威法》，当局可以有效地控制反对派街头政治的规模和影响力。

五是将互联网的治理与日益严峻的反恐局势结合起来管理，有效抵制“颜色革命”。2017年3月24日，车臣发生了国民近卫军遭袭击的严重事件。2017年4月3日，俄罗斯圣彼得堡地铁站发生爆炸，造成至少14人死亡、40多人受伤。这是自2013年12月伏尔加格勒火车站恐怖袭击以来俄罗斯境内最严重的一次恐怖主义事件。2014年乌克兰危机以来，俄罗斯社会持续稳定，已经连续近四年没有发生恐怖主义事件。

恐怖事件具有“独狼”与“团伙”结合的性质。事件背后反映的是北高加索地区安全问题。俄罗斯境内北高加索地区的冲突多与外高加索地区冲突相关，显露“冲突交织”现象。潜伏在俄罗斯南部北高加索地区的车臣、达吉斯坦等共和国内的“伊斯兰国”武装头目集体公开了向“伊斯兰国”效忠的网络视频。受此影响，“伊斯兰国”宣布北高加索为“该国”的一个“地方”。俄联邦安全会议秘书帕特鲁舍夫指出，已经有超过1000 名俄罗斯人作为战斗人员加入了“伊斯兰国”，他们主要来自北高加索地区。俄罗斯面临的威胁是这些思想极端化并接受了良好军事训练的武装人员有可能从叙利亚战区回国并在俄罗斯实施袭击。

面对日益严峻的反恐局势，普京政权2017年继续强化2016年出台的反恐怖主义法律修订案。2017年7月，俄罗斯在该法案基础上通过了新的网络监管法。新法以禁用VPN为中心，要求通信软件运营商停止向传播“违法信息”的用户提供服务。此外，还要求社交网络运营商让用户绑定电话号码，禁止匿名使用社交网络。实际上，《雅罗瓦娅法案》[43]对构成恐怖主义和极端主义倾向的犯罪实施了更为严厉的惩罚，《刑法》中因此新增严惩“不揭发”行为的条款。在互联网上组织和召集恐怖主义行动以及为恐怖主义辩护都将被追究。随着《雅罗瓦娅法案》的施行，俄罗斯打击恐怖主义行动有了更为有利的法律武器。

除防范恐怖主义威胁，俄罗斯维稳的重要内容还包括严防“颜色革命”。按照新版国家安全战略，俄罗斯国家安全的优先方向定位为：受到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外国特工机关情报活动、扰乱俄罗斯国家机关工作、“颜色革命”等的威胁。圣彼得堡地铁爆炸案后，继提出法律维稳后，普京又提出了要有前瞻性维稳的方针。前瞻性主要指防备西方的干预。总之，针对恐怖主义袭击、“颜色革命”威胁，普京政权未雨绸缪，采取了多种严密举措。这些威胁仍在普京政权的控制范围内，不会对当前俄政局稳定产生实质性影响。

六是积极防范美国和西方国家插手俄罗斯内政。2017年11月，“今日俄罗斯”电视台在美国司法部被登记为“外国代理人”。面对美国挑起的“媒体战”，为了避免西方国家插手大选，俄罗斯反应非常迅速。国家杜马随即通过了《信息安全法》和《媒体法》修正案，宣布管控“外国代理人”非营利性组织的相关法规也适用于外国媒体机构，“外国代理人”指涉的范围进一步扩大。同时，该修正案也赋予俄罗斯政府可以不经过法院判决而关闭“不受欢迎组织”网站的权力。2017年11月26日，经总统普京签署后该法案正式生效。在随后的12月5日，俄罗斯司法部将“美国之音”广播电台、自由欧洲电台/自由电台等9家（其余7家为自由欧洲电台/自由电台经营的俄语及其他语种的媒体）美国支持的媒体列入“外国代理人”媒体名单。俄罗斯通过认定“外国代理人”不仅压缩政治反对派的生存空间、防范美国和西方插手俄大选，还可以将国内政治危机向“危机来自国外”的逻辑转化，降低政治风险，可谓一举多得。[44]

总之，为了应对挑战，普京政权在政治控制和社会治理上采取了严密的举措：加强政权党的控制力，挤压反对派的政治空间；在面对反对派示威游行、恐怖主义袭击、“颜色革命”等威胁时，通过多种手段维稳，保障选举前稳定的政治和社会环境。从选前民意调查结果来看，普京的支持率始终维持在80%左右，选前社会舆论对普京以高得票率再次当选总统有基本共识。

三 2018年总统大选的结果分析

2018年1月31日，俄罗斯中央选举委员会确认，除国家杜马中两个政党推荐的候选人外，共有6人通过选民登记签名的审查。[45]2018年2月8日，中央选举委员会最终确认共有8名竞选人获得总统候选人身份。2018年总统大选的候选人除了普京为自荐参选的独立候选人以外，其他均为政党提名的候选人。截至2017年10月，俄罗斯司法部关于政党登记的最新资料显示，俄罗斯有政党67个[46]。进入国家杜马的四个政党中，俄罗斯共产党推出了无党派人士格鲁季宁为总统候选人，俄罗斯自由民主党则由党主席日里诺夫斯基代表参选。“统一俄罗斯”党和公正俄罗斯党放弃推选候选人，支持普京参选。[47]进入地方议会的“亚博卢”党和俄罗斯共产党人党分别推出了各自的党主席亚夫林斯基和苏拉伊金为总统候选人。没有进入各级议会的俄罗斯增长党、公民倡议党和全民联盟党也分别推出了各自的总统候选人季托夫、索布恰克和巴布林。[48]2018年3月23日，俄罗斯中央选举委员会正式公布了最终选举结果，普京的得票率为76.69%，格鲁季宁为11.77%，日里诺夫斯基为5.65%，索布恰克为1.68%，亚夫林斯基为1.05%，季托夫为0.76%，苏拉伊金为0.68%，巴布林为0.65%。[49]

选前全俄舆论中心公布的总统竞选人支持率排名显示，名列榜首的普京支持率一直在70%左右。普京的最终得票率为76.69%，高出选前民调6个百分点，除选民对于普京治国政策的认同以及“后克里米亚共识”依然在起作用外，还得益于以下几个因素。首先，对总统选举法有针对性的修改既刺激了投票率，也催生了较高得票率，比如，对选举时间的修改。又如，大大简化了选民在所在选区以外地点投票的规则，此举能增加560万名左右的选民参加投票。其次，公正俄罗斯党没有推选候选人参选，该党支持者的选票基本流向普京。俄罗斯共产党由于推出富翁格鲁季宁参选，部分传统的俄共选民并没有支持他，流失掉的选票也转而流向普京。最后，选前曝光的俄英间谍案对普京实际是一种选举助攻。

普京此次竞选面临的问题主要是经济现状对民众生活水平的影响，而且这种影响引发的不满情绪逐渐导致俄罗斯的政治性抗议运动向社会性抗议运动转变。普京对此采取了一系列有的放矢的举措：加强政权党的控制力，挤压反对派的政治空间；在面对反对派示威游行、恐怖主义袭击、“颜色革命”等威胁时，通过多种手段维稳，保障选举稳定。可以说，普京获胜是国家治理综合运作的结果。

单就选举本身的技术环节而言，普京团队实际上也是缜密设计，组织出色，为普京最终获胜打下了坚实的基础。2018年总统大选普京虽然没有正式的竞选纲领，但是，从2017年10月19日普京在瓦尔代俱乐部年会总结性全会上的讲话，到进入2017年12月以后普京竞选性言论的密集发表，即在12月14日的记者招待会上、在12月19日的“人民阵线——为了俄罗斯”社会运动论坛上的发言、在12月23日的“统一俄罗斯”党第十七次全国代表大会上的发言以及2018年3月1日的国情咨文，所有这些言论和文献实际上已经构成普京较为完整的竞选纲领体系。概括起来看，普京竞选纲领的主要观点是：对外俄罗斯要争取世界领导权，对内俄罗斯不仅要巩固国家，而且要有突破性发展，包括培育政治新人、发展新经济、加快地区发展，以及建设更好的医疗、教育和基础设施等。

普京在上述讲话和文献中反复提及其治国理念，内在逻辑一以贯之，主要看法一脉相承。俄国内和国外普遍关注2018年3月1日的国情咨文，实际上此次咨文中提到的内容，除了首次展示军事武器实力外，其他涉及经济和民生的提法都在此前的几次政治会议上被反复提及。例如，在2017年10月的瓦尔代俱乐部会议上普京就明确指出：科技进步、自动化和数字化已经带来深刻的经济、社会、文化和价值观的变迁，以往在评估各国的作用和影响力时，参照的都是地缘政治地位、国土面积、军力和自然资源，如今科技正在成为另一个重要因素，将对政治和安全领域产生突破性乃至决定性影响。[50]又如，2017年12月14日，普京在任职总统以来的第十三次例行年度记者招待会上表示，将以独立候选人身份参加2018年总统大选，他表示：俄罗斯未来必须集中关注基础设施发展、医疗保健、教育、高科技及提高劳动生产率等问题。[51]再如，2017年12月19日，普京在“人民阵线——为了俄罗斯”社会运动“面向未来的俄罗斯”论坛上表明了未来国家的发展方向，首先是公民的福祉，要克服贫穷和不平等，其次俄罗斯也有恢复其世界主导地位的一切能力。[52]2017年12月23日，普京在“统一俄罗斯”党第十七次全国代表大会上阐述了俄罗斯所面临的主要任务，即保障发展、消除贫困、促进人口和经济增长、面向未来。当时这被看作普京此次总统选举的竞选纲领。[53]上述关于经济和民生的观点在2018年3月1日的国情咨文中都再次被强调，差别是在各个领域提出了相对具体的指标。在国情咨文中宣示了俄最新军事武器，除了提振民意以外，也与普京自乌克兰危机以来所表述的国际观及由此带来的外交政策变化相贴合。普京的竞选口号是“强有力的总统——强大的俄罗斯”[54]，也有利于塑造勇于突破发展难题、维护国家安全的领导人形象。关于中俄关系，普京明确表示，无论2018年选举结果如何，中俄仍将是长期战略伙伴，发展与中国的关系是俄罗斯举国上下的共识，“一带一路”倡议与欧亚经济联盟及俄罗斯提出的发展亚洲广泛伙伴关系完全相容。[55]

事实上，普京此次竞选中表述的大部分观点在他执政期间都被反复提及过。举科技为例，普京在2002年的国情咨文中就提到要充分利用本国科技潜力。[56]在2006年国情咨文中更是明确提出：在激烈的国际竞争条件下，国家的经济发展主要取决于它的科技优势，俄罗斯工业部门使用的大部分技术装备落后于国际先进水平几十年，必须鼓励在增加生产设备投资和创新投资方面采取重大举措。俄罗斯应该在现代化的动力工业、通信、空间技术和飞机制造等高技术领域充分展示自己的能力，应该成为智力服务的出口大国。[57]这其实也说明，俄罗斯在国家发展上存在的问题不是在这次大选前才出现，也不是乌克兰危机后西方制裁等因素导致的，而是苏联解体后俄罗斯在国家发展过程中早已存在的很多普遍性的问题。从根本上说，甚至也不是苏联解体以后才出现的问题，有许多甚至是自俄国1861年大改革起就始终没有解决好的后发国家发展模式的问题，而且有很多观点已经成为关于俄罗斯问题的常识性认识。比如单就经济而言，大多数人都认为：俄罗斯重新崛起的关键在于现代化战略的实现，在于建立创新型经济模式和实现经济现代化，但其经济结构改革始终步履维艰。苏联早在20世纪70年代就提出调整经济结构，但历届政府都没能改变这种不合理的经济结构，未能降低对外部市场的依赖程度。20世纪90年代改革开始后，即使有市场的参与，俄罗斯的经济结构也未见好转，在很多方面甚至恶化了。可见，俄罗斯经济结构调整的任务非常艰巨。从研究的角度看，苏联解体后，追踪研究俄罗斯国家发展问题，实际上涉及俄罗斯如何走向现代化、民主化以及如何融入当代世界等具有普遍意义的问题，无论是叶利钦时期的“国家振兴战略”，还是梅德韦杰夫提出的“全面现代化”战略，或者对“普京主义”的总结，都是俄罗斯对于这些问题的理论思考和有益探索。

其他总统候选人无论在竞选纲领还是社会基础方面都存在明显缺陷。俄共推选的格鲁季宁是俄罗斯农场主，选前支持率就一直徘徊在7%左右。虽然他最终得票率为11.77%，高于选前民调，但是他的得票率低于俄共以往总统候选人的得票率。2000年总统大选俄共候选人久加诺夫得票率为29.2%，2004年俄共总统候选人哈里托诺夫得票率为13.69%，2008年久加诺夫得票率为17.72%，2012年久加诺夫得票率为17.18%。在普京时期俄共总统候选人的平均得票率为19.45%。格鲁季宁创俄共推举总统候选人的最低得票率。他提出了20条竞选纲领，实际源于2016年6月25日俄共十六大上提出的振兴国家的十个发展方案。俄共传统的部分选民对他富商的身份存有疑虑，并没有支持他。俄罗斯自由民主党的候选人日里诺夫斯基选前民意支持率一直位列第三。他此次提出了111条竞选纲领，一如既往地大谈俄罗斯族为国家主体民族地位的前景。克谢尼娅·索布恰克作为俄罗斯大选史上最年轻的总统候选人，主张俄罗斯应向议会制共和国过渡，竞选口号是“反对所有人”。选前民调一直徘徊在1.5%左右。“亚博卢”党的候选人亚夫林斯基此次没有被禁止参选，他提出了当选百天的行动路线图，选前支持率不足1%。他的主张主要是应与西方搞好关系，实现与西方关系的正常化。俄罗斯增长党主席季托夫本身就是普京智囊团的成员，他自己也表态说参选并不是要获胜，而是为了唤起民众关注小企业创新问题，关注经济增长战略。选前其支持率在0.3%左右徘徊。俄罗斯全民联盟党的创始人巴布林主打爱国主义旗帜，选前支持率也是在0.3%左右徘徊。俄罗斯共产党人党主席苏拉伊金的竞选纲领号召对资本主义发动十次斯大林式的痛击，选前支持率在0.1%左右徘徊。正如普京指出的，现政权的反对派并没有提出真正有用的国家发展建议。

2018年俄罗斯国内形势高开低走，以年初总统大选普京成功实现高投票率和高得票率的“双70%”开局，以地方选举后普京罕见的低于35%的信任指数结束。面对新的总统执政任期，普京明确了执政目标，迅速稳妥地安排了人事布局。但退休金制度改革引发俄罗斯的社会情绪动荡。“统一俄罗斯”党在26个联邦主体的行政长官选举、16个联邦主体的地方议会选举和7个国家杜马单席位选区的补选中全面受挫。2018年俄罗斯地方选举错综复杂的局面前所未有。地方选举结果表明，俄罗斯的政治稳定存在重大隐忧。政治思潮也以总结乌克兰危机以来俄罗斯的国家认同为主要关注点。“后克里米亚共识”对政治稳定的心理支撑作用在弱化。“2021问题”和“2024问题”成为俄罗斯未来发展的焦点。

2018年“统一俄罗斯”党在地方选举中全面受挫以及俄共影响力上升，这是一个客观现实。在未来两年的地方选举中，“统一俄罗斯”党不容有失，这样才能为2021年国家杜马选举打下基础。同时，俄罗斯政治总体稳定的前景可以预期。一是普京政治治理的手段十分高超，以这次地方选举为例，普京继续通过代理行政长官制度遏制不利局面的蔓延，同时因地制宜，针对地方的不同情况采取相应举措。二是“统一俄罗斯”党尽管在此次地方选举中受挫，但是从全国范围看，依然是地方议会第一大党。俄罗斯政局总体可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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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Встреча с участниками международного дискуссионного клуба 《Валдай》，14 сентября 2007 г.，http：//archive.kremlin.ru/appears/2007/09/14/2105_type63376type63381type82634_144011.shtml.

[2] Беседа с представителями СМИ Центрального федерального округа，24 января 2008 г.，http：//www.medvedev2008.ru/live_press_01_24_smi.htm.

[3] 人类社会生活与交往活动中地域性因素作用的结果体现为各种制度的产生，而这些制度不仅规范了某个地域范围内人们的行为，同时也规范了他们的价值观念。这些制度的产生往往具有路径依赖（path dependence）的特征，制度路径依赖的结果又会进一步强化人类社会生活中的地域性特征。唐士其：《全球化与地域性：经济全球化进程中国家与社会的关系》，北京大学出版社，2008，第4页。

[4] Lauren Goodrich and Peter Zeihan，“The Financial Crisis and the Six Pillars of Russian Strength，” http：//www.stratfor.com/weekly/20090302_financial_crisis_and_six_pillars_russian_strength.

[5] Послание Федеральному Собранию Российской Федерации，5 ноября 2008 г.，http：//www.kremlin.ru/transcripts/1968.

[6] Послание Федеральному Собранию Российской Федерации，12 ноября 2009 г.，http：//www.kremlin.ru/transcripts/5979.

[7] Стенографический отчёт о заседании Государственного совета по вопросам развития политической системы России，22 января 2010 г.，http：//kremlin.ru/transcripts/6693.

[8] Кремниевая долина впечатляет и вдохновляет，24 июня 2010 г.，http：//www.kremlin.ru/transcripts/8160.

[9] Выступление на пленарном заседании мирового политического форума 《Современное государство：стандарты демократии и критерии эффективности》，http：//www.kremlin.ru/transcripts/8887.

[10] Наша демократия несовершенна，мы это прекрасно понимаем.Но мы идём вперёд.23 ноября 2010 г.，http：//www.kremlin.ru/news/9599.

[11] Послание Федеральному Собранию Российской Федерации，5 ноября 2008 г.，http：//www.kremlin.ru/transcripts/1968.

[12] Стенографический отчёт о заседании Государственного совета по вопросам развития политической системы России，22 января 2010 г.，http：//kremlin.ru/transcripts/6693.

[13] Кремниевая долина впечатляет и вдохновляет，24 июня 2010 г.，http：//www.kremlin.ru/transcripts/8160.

[14] Кремниевая долина впечатляет и вдохновляет，24 июня 2010 г.，http：//www.kremlin.ru/transcripts/8160.

[15] Выступление на пленарном заседании мирового политического форума 《Современное государство：стандарты демократии и критерии эффективности》，http：//www.kremlin.ru/transcripts/8887.

[16] Выступление на пленарном заседании мирового политического форума 《Современное государство：стандарты демократии и критерии эффективности》，http：//www.kremlin.ru/transcripts/8887.

[17] Александр Корчницкий，Россия не будет бороться за статус сверхдержавы，22 декабря 2010 г.，http：//www.utro.ru/articles/2010/12/22/945720.shtml.

[18] Стенографический отчёт о совместном заседании Госсовета и Комиссии по реализации приоритетных национальных проектов и демографической политике，27 декабря 2010 г.，http：//www.kremlin.ru/transcripts/9913.

[19] Интервью датской радиовещательной корпорации，26 апреля 2010 г.，http：//www.kremlin. ru/transcripts/7559.

[20] Сохранить и приумножить：консерватизм и модернизация-Борис Грызлов，председатель Высшего совета партии “Единая Россия”，председатель Государственной думы，http：//www.izvestia.ru/politic/article3136012/.

[21] Сохранить и приумножить：консерватизм и модернизация-Борис Грызлов，председатель Высшего совета партии “Единая Россия”，председатель Государственной думы，http：//www.izvestia.ru/politic/article3136012/.

[22] О схеме одномандатных избирательных округов для проведения выборов депутатов Государственной Думы Федерального Собрания Российской Федерации，http：//www.cikrf.ru/law/decree_of_cec/2015/09/02/304-1740-6.html.

[23] Дмитрий Медведев，Новая реальность：Россия и глобальные вызовы，23 сентября 2015，http：//www.rg.ru/2015/09/23/statiya-site.html.

[24] 普京在2012年12月12日的总统国情咨文中指出，大选前他已经发表了7篇竞选文献，而且就职当天还签署了10多项总统令。这些文件已经涵盖了俄罗斯的经济发展、社会管理、民生保障、对外政策以及军事建设等领域，是对俄罗斯的立场、近期以及中长期计划的详细阐述。

[25] Путин подписал закон о “нежелательных организациях”，23 мая 2015，http：//tass.ru/politika/1990676.

[26] Список зарегистрированных политических партий，http：//minjust.ru/ru/nko/gosreg/partii/spisok.

[27] О схеме одномандатных избирательных округов для проведения выборов депутатов Государственной Думы Федерального Собрания Российской Федерации，2 сентября 2015г.№ 304/1740-6.http：//cikrf.ru/law/decree_of_cec/2015/09/02/304-1740-6.html.

[28] В Иркутской области избран новый губернатор，http：//www.1tv.ru/news/print/293087.

[29] Дмитрий Медведев，Новая реальность：Россия и глобальные вызовы，23 сентября 2015，http：//www.rg.ru/2015/09/23/statiya-site.html.

[30] Фракция 《Единая Россия》 обсудила процедуру предварительного голосования，22 октября 2015，http：//er.ru/news/136052/.

[31] В декабре 《Единая Россия》 запустит новый проект 《Кандидат》，24 октября 2015，http：//er.ru/news/136137/.

[32] Указ Президента Российской Федерации от 17 июня 2016 г.N 291 “О назначении выборов депутатов Государственной Думы Федерального Собрания Российской Федерации нового созыва”，https：//rg.ru/2016/06/17/ukaz-dok.html.

[33] Постановление Центральной избирательной комиссии Российской Федерации от 22 июня 2016 г.N 13/106-7 г.Москва О списке политических партий，на которые распространяется действие части 2 статьи 44 Федерального закона от 22 февраля 2014 года N 20-ФЗ “О выборах депутатов Государственной Думы Федерального Собрания Российской Федерации”，https：//rg.ru/2016/06/29/partii-dok.html.

[34] Федеральный закон от 22.02.2014 г.№ 20-ФЗ，О выборах депутатов Государственной Думы Федерального Собрания Российской Федерации，http：//www.kremlin.ru/acts/bank/38146/page/1.

[35] Постановление ЦИК о результатах выборов депутатов Госдумы，https：//rg.ru/2016/09/24/postanovlenie-dok.html.

[36] Александра Белуза，Глаз народа-социологи замерили рейтинги партий перед выборами，https：//rg.ru/2016/09/09/sociologi-zamerili-rejtingi-partij-pered-vyborami-v-gosdumu.html.

[37] Пилар Бонет，Молодые россияне — от протеста к адаптации，http：//inosmi.ru/social/20160919/237882747.html.

[38] “Очередной год провалов и нереализованных обещаний”.Обзор основных событий в жизни партии 《Единая Россия》 в 2013 году，https：//kprf.ru/opponents/er/127085.html.

[39] Сергей Серебров，2014-й — год прощания со стабильностью，24 декабря 2014 г..

[40] Федеральный закон от 06.07.2016 г.№ 374-ФЗ，О внесении изменений в Федеральный закон 《О противодействии терроризму》 и отдельные законодательные акты Российской Федерации в части установления дополнительных мер противодействия терроризму и обеспечения общественной безопасности，http：//www.kremlin.ru/acts/bank/41108/page/1.

[41] К.М.Андреев，Как жить протестантам после принятия “закона Яровой”？http：//szohve. org/novosti/tserkov-i-obshchestvo/1379-kak-zhit-protestantam-posle-prinyatiya-zakona-yarovoy.

[42] Документ：“Этот закон направлен против Всевышнего Бога”.Обращение верующих Московск ой церкви евангельских христиан-баптистов к президенту РФ по поводу нового антимиссион ерского закона，http：//www.portal-credo.ru/site/？act=news&id=121188.

[43] 2016年6月，俄罗斯国家杜马通过了由“统一俄罗斯”党议员伊琳娜·雅罗瓦娅起草的反恐怖主义法律修订案。该法案因此又称《雅罗瓦娅法案》。

[44] 马强：《“外国代理人”：俄罗斯内外政策的一个关键词》，《世界知识》2018年第2期。

[45] ЦИК России завершила прием подписных листов с подписями избирателей，http：//www. cikrf.ru/news/cec/34491/.

[46] Список зарегистрированных политических партий，http：//minjust.ru/nko/gosreg/partii/spisok.

[47] 2017年12月22日，“统一俄罗斯”党举行第十七次全国代表大会。会议决议称将全力支持普京参加2018年俄罗斯总统选举。公正俄罗斯党也放弃推选候选人，全力支持普京。

[48] Кандидаты на должность Президента Российской Федерации，http：//www.cikrf.ru/analog/prezidentskiye-vybory-2018/kandidaty/.

[49] Состоялось 152-е заседание Центральной избирательной комиссии Российской Федерации，23 марта 2018 года，http：//www.cikrf.ru/news/cec/39433/.

[50] Заседание Международного дискуссионного клуба 《Валдай》，http：//www.kremlin.ru/events/president/news/55882.

[51] Большая пресс-конференция Владимира Путина，14 декабря 2017 года，http：//www.kremlin. ru/events/president/news/56378.

[52] Владимир Путин выступил на Форуме действий Общероссийского народного фронта，19 декабря 2017 года，http：//www.kremlin.ru/events/president/news/56410.

[53] Съезд партии 《Единая Россия》，23 декабря 2017 года，http：//www.kremlin.ru/events/president/news/56478.

[54] Сильный президент-сильная Россия，http：//putin2018.ru.

[55] Большая пресс-конференция Владимира Путина.

[56] Послание Федеральному Собранию Российской Федерации，18 апреля 2002 года，http：//www. kremlin.ru/events/president/transcripts/21567.

[57] Послание Федеральному Собранию Российской Федерации，10 мая 2006 года，http：//www. kremlin.ru/events/president/transcripts/2357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