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不读零

为了不被误读，古代中国的学者有时会使用某个汉字或者某个占位符号，以此代替那容易令人混淆的空白。例如南北朝时的祖冲之(429年—500年)，就是曾经将圆周率推算到小数点后第七位的天才数学家，他会把11011写成“—丨初—丨”。从右向左，“丨”表示个位上的1，“—”表示十位上的1，第二个“丨”表示千位上的1，第二个“—”表示万位上的1。至于中间那个“初”字，则表示百位上没有数字，相当于0。

唐朝有一位僧人数学家，法号一行(683年—727年)，他喜欢用“空”表示空白数位，将11011写成“—丨空—丨”。宋朝理学家蔡元定(1135年—1198年)撰写乐书《律吕新书》，则用“□”表示空白数位，11011被写成“—丨□—丨”。

蔡元定《律吕新书》第一卷，用汉字写数字，也用到“□”:

黄钟十七万七千一百第十七;

林钟十一万八千□□九十八;

太簇十五万七千四百六十四;

南吕十□万四千九百七十六;

黄钟、林钟、太簇、南吕，都是乐律名称，乐律后面的数字是乐器长度值。黄钟177117，太簇157464，数位上都没有0，无需用“□”。南吕104976，万位是0，蔡元定用了一个“□”。林钟118098，百位是0，蔡元定用了两个“□”。为什么用两个“□”呢?在这里并无特殊含义，仅仅是为了让四行文字上下对齐，看起来更规整而已。如果一个方框只能表示一个0，那么“林钟十一万八千□□九十八”得改成“林钟十一万八千□九十八”，少一个字符，看上去比其他乐律短一节，不美观。

仅仅为了美观，就在数值当中随意增添或者减少占位符，这也说明蔡元定使用的“□”不是真正的0。

南宋数学家秦九韶(1208年—1268年)著有《数学九章》一书，书中首次出现“○”这个占位符，例如403写成“四百○三”，505写成“五百○五”。这个正圆的○与阿拉伯数字里扁圆的0有些相像，看起来都是圆圈，但它却不读“零”，而读作“空”。

元朝天文学家郭守敬(1231年—1316年)著《授时历》，明朝数学家程大位(1533年—1606年)著《算法统宗》，都普遍使用○。郭守敬用“八十○○六”表示80.06，前一个○相当于小数点，后一个○相当于空白数位。程大位用“二十九两五钱五分○○一丝”表示29两5钱5分0厘0毫1丝，即29.55001两，其中的两个○都相当于空白数位，表示在“厘”和“毫”这两个货币单位上，金额是空无所有的。

看到这，有些读者一定会认为0是中国人发明的，发明时间不晚于南宋，发明者或许就是南宋数学家秦九韶。但是如前所述，中国数学古籍里的○不是真正的0，它只是占位符，是用来填补算筹之间那一小片空白的占位符，它的读音也不是“零”，而是“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