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丁小强进屋加水，看见床头柜上摆着巴掌大一块溜圆石头，便好奇地窜过去捞起来仔细观赏、认真把玩，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更不知道做什么用。难道是镇纸石吗？羊儿嫂不像爱读书的样子，用不着这个东西。只记得大学教授常用这个，是学生送给他的一块墨玉，每每看书间歇时压在书本上。难道是镇邪石吗？在康乃馨老家见过，家里不顺利，或者孩子生病，总爱在床头边压上一块巫师给的石块，不让邪恶靠近、鬼怪临门。要不就是镇坛石了，压在坛盖子上，防止生水扯进坛子里坏了酸菜，奶奶就是这样做的，罗蒂红也是这样做的。但是这块石头绿茵闪光、溜圆沉重、润朗冰手，不像镇纸、镇邪、镇坛石。丁小强越看越觉得可情可爱、不忍释手，竟然在手掌里玩耍起来、脸颊上摩挲起来、嘴巴上吮舔起来。蓝雪羊飞进来一把夺过去，气得俊俏的瓜子脸儿变成了一枚乌紫色的猪肝，出气像打铁的风箱“呼呼”不止。

丁小强委屈地说，不让耍就不耍，脸巴差点儿冰掉了，手指差点儿冰断了，生哪门子邪气呢？

蓝雪羊气急地说，你，你，你，流氓！

丁小强昂首挺胸地说，你仔细看看，损坏没有？坏了赔你，原复原样，分厘不差。

蓝雪羊正要说什么，云儿嫂三人撵进来问，你俩面对面靠得梆梆紧，是在亲嘴还是在抱腰呢？

蓝雪羊“呼啦”一声把石块藏在身后，脸儿忽然变成了一张白纸，夕阳照在上面闪闪发光。丁小强很有理由地说，她有个祖传的千年古董，被我看了两眼，正生气呢。

玲儿一步旋到她身后，一把夺过来惊讶地问，羊儿嫂，你也用这个吗？

蓝雪羊正要转身抢夺回来，被媚儿嫂和云儿嫂两爪刨开说，什么样的老古董，我们大家饱个眼福噻。

蓝雪羊羞辱地扑在床上“呜呜”号哭起来。

玲儿嫂红着脸儿说，你娃儿惹的祸，你娃儿担待。

丁小强一脸无奈说，这石块到底做什么用噻，我赔她还不行吗？

玲儿嫂上前一步盯着他的眼睛问，你拿什么赔她？

丁小强点头说，去新疆买一块脸盆大的和田玉赔她。

玲儿嫂拍着他的脑袋凶狠地说，脱了裤儿上床陪她睡觉！

云儿嫂低声问，丁小强，说实话，你真不知道这是什么吗？

丁小强再看两眼说，估计是镇邪石，或许是镇坛石，压在坛盖子上。哪家哪户都有，不是稀罕玩意儿。

云儿嫂滚烫着脸儿说，这叫女阴石，或叫退火石、退烧石。

丁小强疑惑地问，到底退哪里的火、哪里的烧呢？

媚儿嫂一把夺过去厉声说，我们女人也叫如意郎君。

丁小强疑惑地问，难道土家女人的如意郎君，是一块沉默寡言的石头吗？放在哪儿可以退火退烧？

玲儿嫂转过身来教训他说，脸儿上有火放在脸儿上退，肚皮上有火放在肚皮上退，脚板心上有火放在脚板心上退。明白不，大学生傻瓜？

丁小强仍然不明白退的哪门子火，正要转身离去，蓝雪羊翻身爬起来厉声喊道，丁小强，就这样走吗？

丁小强双脚像深深定根的松树一样，迈不出半步，也退不回半步，十分委屈地说，羊儿嫂、羊儿姐，我都赔礼道歉了，还要做什么呢？

云儿嫂三人也一起劝说，得饶人处且饶人，羊儿嫂，饶恕他算了。城里的大学生娃儿，知道什么女阴石呢？

蓝雪羊愠怒着脸儿说，你必须给我保证，出了这个门，就没有这件事，不得在外面乱说！

丁小强信誓旦旦地说，我以人格担保，绝不向他人透露羊儿嫂的半点私密。否则，天打五雷轰，地穿起窟窿。

玲儿嫂狐假虎威地说，要是有一人知道了羊儿嫂这件事，我们让你身败名裂，不仅村干部做不下去，而且一辈子说不到媳妇，像薛大娃、牛家兄弟一样，一辈子打光棍，八辈子吃低保。

丁小强举起右手很坚定地说，我发誓，我保证。

蓝雪羊咬着洁白的牙齿说，你先滚出去吧。

媚儿嫂眨一眨修长的眉毛说，先看看几个孩子在不在，不在了我们要你一起赔。

丁小强前脚刚刚迈出房门，忽然转身回来说，几个嫂嫂也得给我一个保证。

云儿嫂瞪大眼睛说，我们也没有窥探你的隐私、发现你的秘密，保证什么呢？

丁小强红着脸儿低头说，我玩耍了羊儿嫂的女阴石呀。

蓝雪羊忽然愉快地一笑说，我们没得你那样下作，不做损坏村干部名声的孽障事。

丁小强照看着几个在地上玩耍的孩子，远望着蓝雪羊紧闭的大门，忽然想起了和康乃馨第一次进情侣店的情景。

大学旁边几乎是情侣产品一条街，男人的女人的、老人的青年的、中国的外国的、声控的带电的，要什么有什么。康乃馨紧紧偎依在他怀里说，我怕丑，你个人去买噻。

丁小强鼓励她说，避孕工具多如牛毛，要是我选择的你不喜欢呢？见怪不怪、少见多怪，你看人家情侣，昂首挺胸、喜笑颜开，像游览巴厘岛一样愉快。

康乃馨把羞红的脸儿裹在他宽大的衣服里，跟着他进了挤挤攘攘的情侣店，急急慌慌挑选了几盒避孕用具，贼一样逃走了……离开蓝雪羊的家，丁小强一路甜美地回想着，一路快步地行走着，忽然路边草丛跳出几个褴褛花脸，吆喝着拦住了他的去路，外来野汉子，哪里去逍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