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从不护犊的母亲

今天是母亲节，可我却没有母亲来尽孝了，真是人生最大的遗憾。我母亲在十多年前就离开了我们，虽然时间越来越远，可我们子女对老人家的思念却越来越浓，特别是母亲的一些看似无情却十分有情的为人之道，总是浮现在我们眼前，激励我们朝着这个方向去努力、去实践。

母亲是旧社会过来的人，没读过书，也不认识自己的名字，大道理讲不来，也不会讲，可就这样一位农村妇女，却有着非同寻常的见解和教育儿女的原则。我印象最深的莫过于母亲“从不护犊”的理念和实践。作为一位母亲、特别是中国母亲要做到这点还真不容易。

小时候我是个飞飞武打的角色，和小朋友吵架、打架是常事（不过我从不干偷鸡摸狗的事），一个星期不打几次仗很稀罕，有战斗就有“伤亡”，常常不是人家把我的头打破了，就是我把人家的脸刮伤了，不是我把人家的衣服扯坏了，就是人家把我的鞋子搞掉了，反正童年的世界充满着迷人的火药味。

大凡战斗过后，都要算算账，世界大战是这样，我们小孩的战争也是这样。小孩的账一般由大人来算，我最怕的就是战后打输的小孩带着家长来我家算账。人家算账之时，就是我的受难之日。每当此时，母亲肯定会向人家陪理道歉，肯定会当面批评我，搞得不好还会拧着我耳朵让我接受教育，哪怕“真理”在我这边也是如此。在她老人家的口中好像我从来都是错误的代表，当然在她心中可能并非如此。

如果我在战争中失利，那是万万不能告诉母亲的，哪怕你委屈再大，受“伤”再重，你也别想像其他小孩的母亲一样带着自己到人家家里讨说法。看着人家的母亲当着自己的面批评对方，可能也是一种大爽事，可我从来没有爽过，也不敢有这种想法，以至到后来我只好慢慢退出战斗，把注意力转移到书本上来。

我母亲儿女众多，生了13个，养大了8个，4男4女，正好一桌。母亲对自己的子女从来都很严格，可对儿媳女婿却相当宽厚，尤其是在我们小家夫妻之间闹矛盾时，母亲更是站在儿媳女婿一边，有时我们都怀疑到底谁是她的亲骨肉。

在中国、特别是在中国农村，婆媳关系是最难处理的，有的矛盾重重，有的水火不容，有的甚至闹到法庭。我母亲则是另类，她和她的儿媳们个个亲如母女，不但从未红过脸，还成了儿媳们的保护伞。

夫妻久了，难免会为一些家事争争吵吵，我们这些做子女的也一样，每当家庭纠纷发生后，受批评挨骂的肯定是我们这些做儿子和女儿的，尽管有时责任完全不在我们这方。

现在社会有一种现象，女儿在婆家受气后，很多选择跑回娘家找靠山，有的还从娘家搬来救兵到婆家讨说法，甚至大打出手，这样一来气是出了，可最后受伤的还是自己的女儿。一旦离婚，作为弱势的女方肯定要吃亏，这些其实都是父母不愿看到的，可最后却又不得不面对。我姐姐她们是找不到这样的靠山的，因为母亲不会因为女儿在婆家受了点委屈就兴师动众找人家的麻烦，更不会让自己的家成为女儿吵架后的避风港。

母亲的这些行为当时我们并不十分理解，也不完全赞成，总感觉母亲怕事，做老好人，但母亲要那样做，我们也无可奈何，因为我们这些子女都很孝顺，母亲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做。母亲在世时，我也曾和老人家聊过这些事，她只是笑笑，说都是为了我们好，其实当时我并不以为然。

十年后的今天，当我快迈入知命之年，当国家正在建设和谐社会之时，我才慢慢品味出个中滋味：宠子必骄，骄子必败，和气兴家，和谐兴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