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茶饮凤凰山
一说凤凰山,可能人们就会想到歌坛的“凤凰传奇”组合,或者湘西的凤凰古镇,然而我却在古之涪城的西山公园。
作为一个少年时代就定居这座城市的人,尚还首次得知这公园原来唤作凤凰山,也是不经心地从景区简介与百度上知道的,可见这七年后的重游,并没有白来。至少让我对它的认识,丰润了许多。
我到这座城市,幼年便予寄居,少年迁移,而后入城。也就是说,至少高中时代就曾在不无的好奇中光顾过这城市仅有的几座公园。那年代里的青春与城市,单调而朴素,想要走走看看的地方也不多。虽大多是走马观花,倒也混掉了些时光,就像那口袋干瘪的青涩里,到底不至于什么事都没有做,哪儿都没有去。要不然少男少女间议论起来,便没有话资,显得自己没见识,老土。
不太记得最早的一次来,是否带了凉菜夹饼子,然后午时饿了就和伙伴们去树下的石凳石桌或者某处干燥的草坪上摊开了吃。也不记得同行的都有些谁,会不会有家住翠花街的同学田四娃,有没有约女生。记忆这东西就有那么奇怪,如同在街上偶然遇见一个人,似曾相识,擦肩而过之后才恍然想起,原来是谁。当然,也有怎么叙也想不起的。而后来,是和当初的恋人,十年后又来过一回。像今天这么独自地来,到底还是首次。
西山公园地处城市的西郊,呈“C”形环绕的一处谷地,酷似对半剖开的脸盆。盆沿的齐高长岭上,左为子云亭,中为蒋琬墓,右为读书台,谷底则是玉女泉。想这西蜀胜地,蜀汉文化的历史遗迹碎片般散落,走到哪儿说不定就会拾得一块。无论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它都存在。
读书台,是西汉辞赋家扬雄曾经读书的地方,后来官至黄门郎。子云亭,也因他字子云而修建。后因唐代诗人刘禹锡的《陋室铭》中那句“南阳诸葛庐,西蜀子云亭”而闻名。读书台侧,有一洗墨池,以前我一直以为是王羲之的,今日看来却依是扬雄。至于那流泪成泉的传说中的玉女,却是他在此苦读期间的一处闪亮,一个陪衬,只可惜都没留下名字,似乎并未与他有过除眉来眼去之外的亲昵,想必也是一件憾事。
蒋琬自是不同了,他没有那样的花边新闻,至少没有流传下来广为人知,且官至蜀国大司马、丞相,是诸葛亮死前力荐的接班人。好歹也是一世风光,化作春泥也值得。在一处小院里,他的墓有近两人高,八角石砌,约三丈来宽,墓前有百步林廊小坡,两侧立有石头兵马,只可惜那些兵马都掉了脑袋,让人想不起曾经有过一些什么样的复杂、悲凉抑或威武的表情,是不是栩栩如生。只不过到底显出些了排场,即便是死后。紧挨墓园的右下首,是一处院落,名为恭侯词,院中塑有两三人高的蒋琬的铜像,直直望东,大抵在想挥兵东进一统天下的意思。
我到底没有他们那样的野心,以及报效仕途的炽烈。我的来,只管叫上一杯茶,坐在湖边紫藤架下的椅子里,慢慢地品饮。这湖,自是玉女泉,我怎么也没想明白她咋就哭了这一大潭,至今都还在。况且那时,咋不写个小纸条揉成一团给他抛过去呢?我想,即便再木讷的读书人,也不至于脱出了人间烟火吧!不过,这都与我无关。
今日的天一片清凉,阴冷,倒也符合了初冬的本真。我坐在椅子里,腿有些冷,禁不住抖抖,也曾想过撤到一旁避风些的壁廊下去,可最终还是没有动。这比起我前些年,无论去药王谷还是白水湖,都要好得多,兴许是季节与气候不同的原因。况且无论走到哪里,只要有了切肤的感受,便离得那真相近了几分。
一处公园,尤其是已经现代了的公园,只要有了幽静与葱茏,便不失为一个好去处。只可惜眼前这湖中的各色小游船,还有山腰凹处的游乐场,到底滋生并且旺盛了人声,教人好不失望,大煞风景。就像一根根尖刺,卡在喉咙里下不去,怎样都不舒服,却又莫可奈何。一个物质的金钱的功利得不行的时代,早把历史、文化与心景挤压得不成了样子。
不过,教人欣慰的,倒是这已经冠上“风景区”的我终于识得的凤凰山,亭台楼阁,瘦柏弱柳,却也随处可见。清一色的青砖灰瓦、粉墙朱漆,于一湾好端端的林丛中,半隐半现,倒也教人生起几分雅趣,总不至于负了它久远的盛名。
忽然想起附近曾经有一个文学社,据说近年已经衰落了,我便不禁叹了口气。
茶饮凤凰山,听起来好听,也不过是一人、一桌、一杯、一椅,在这广袤而浩荡的初冬时节里,无来由想起它最早的名字,人人都叫做西山观。道教的院落,就在读书台上方的岭顶,虽无百阶,我却没有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