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相逢 回程

即使林纾修读的课程很多，由于这所大学平时分70%、考试分30%的划分，她一向刻苦，花了大量时间啃书、研读案例作业、完成随堂考，虽然最后考试中她的案例分析做得很不成样子——实在太难了，而且跟她原来所受教育不是同一个套路，她后来在司法考试中都没遇到这样的难题——她依然拿到了平均八十多分的成绩。

这样的分数对动辄给九十多分以便学生有个好绩点去升学或就业的很多高校来说，几乎就是不及格，但无论是在不及格没有补考只有重修、均分85以上就有一等奖学金资格的F大，还是在法律系以严厉闻名吓煞一众外系学子的高雄大学，这个成绩都很过得去了。

在凤凰花开的时候，她们与台湾的朋友话别，便踏上回程。她们看到同来交换的一个女生，与她的台湾小男友执手相看泪眼，旁观者都知道他们之间是不可能的，但深陷其中的小儿女又怎么可能看得透呢。

林纾在这方面倒是很冷淡，她与这里所有同学朋友都保持距离，不愿深交，因为她有某种程度上的亲密关系恐惧症，既然终究要分开，何必过于沦陷——只有程远成为了她的例外，这例外改写了她规划好的人生轨迹。

回程依旧是经济便捷的“小三通”，她们坐上破败的小飞机从高雄飞金门，在金门吃过她念念不忘的线面后，坐船渡海回到厦门码头，再坐快速公交到厦门火车站。

厦门给她留下很好的印象，城市干净整洁，虽然也有海风吹拂，也有参差的棕榈树，但在轻雾中的阳光相较于回归线以南更近赤道的高雄柔和了很多。

这一次，她们不再坐绿皮车，而是先坐火车到附近的芳洲，再坐Z字头车返京。

这是她与芳洲的第一次交集，印象很不好，破败的火车站正在重建，外面矮破的居民楼灰扑扑的，街道又窄又旧，还被榕树遮住了路灯、被榕树种子沾污了路面。她觉得芳洲的外表还比不上她那个全是贫困县的家乡。

这时的她压根儿没想到，因为程远，她会与这座城市发生些什么交集。

从又大又破的BJ西站坐车到德胜门，又从德胜门坐车回到昌平，林纾和佳莹看到同样是又小又灰扑扑，但却因人文气息而显得庄重的F大校门，两人觉得昌平标志性的五六级大风都可爱了起来。

有火眼金睛之称的宿管阿姨看到拉着行李箱的她竟然没有拦就放行，爬上没有电梯的4楼，走过楼梯口的水房，走过狭窄的宿舍走道，推开413宿舍的小破木门，她回来了。

“想死你了大林！”如她所料，这个点儿还在宿舍的只有来自辽宁抚顺，自称不爱说普通话，傲娇地保持着东北腔的田田。除了上课和学生会新闻中心部长的工作，宅在宿舍里通过电脑跟Y大男友杨旭组队打魔兽同时交流感情，是田田最常做的事。

“小迪和荃儿老早就自习去了，慧子在辩论队，萝卜去热水房打水，顺便给我俩到一食堂买饭。她们派我驻扎在宿舍，迎接你的大驾，怎么样，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太惊喜了，太意外了，爱死你们了mua！”让外形娇小可爱内心却是东北姐们儿的田田被腻歪起鸡皮疙瘩，是林纾的拿手好戏。

回来了！林纾都不用环视一周，进门就已经可以把这个小破宿舍尽收眼底。三张上下床住了六个女生，三张老旧木桌见缝插针放在墙边和窗边，六个柜子立在门边，一扇小风扇在头顶转悠，这就是她们在F大的全部生活空间。从这个宿舍仿佛能穿越回七八十年代，无缝对接。

但这里是她们六人温馨的家啊，虽然也有女生们常见的你吵到我，你弄倒我东西，你总用我水壶的水之类的小矛盾，却互相支持，是彼此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遇到任何事情时，都首先会想到彼此的存在。

萝卜刚打饭回来，依旧是柔柔的语气，低低地扎个黑直长发马尾，俩人相视一笑，这个像小蜜蜂一样勤快的湖南妹子又开始轻快地帮着她收拾行李。她是林纾在这个校园最好的朋友，俩人同进同出，有无需言语的默契。

小迪和荃儿自习回来，这俩来自江苏和山东高考大省的姑娘，骨子里已经刻上了勤奋二字。林纾自认，如果没有她俩作为标杆，自己绝对不可能在大学这两年坚持像高中一样早起，锻炼，学英语，上课，自习，考试。

慧子看来一时半会回不来了。她现在是辩论队长，不像林纾这个辩论队前队员那么有空。F大有辩论传统，辩手注重思辨，主张立论的深度和逻辑性，每场辩论都要阅读大量书目立论，看不上那些玩弄嘴皮子游戏的肤浅辩论。作为辩论队长，慧子不但要接受培训、准备院校各级比赛，还要培养新人，就这样忙碌的情况下，她也能凭过目成诵的本领，保持一个拿奖学金的成绩。自认没有资质进不了辩论圈的林纾很是羡慕她从前的队友兼好友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