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尽欢而散
武凡英领着开山小怪到动物园玩到下午，回来后二人去泳池泡了一会。
暑意退后，武凡英给槐轩凯打了个电话，要他晚上不要吃饭，一起轩辕论面，顺便准备点现金，接着也通知了史许为。
开山小怪许是看的意犹未尽，武凡英便给他打开了动物世界。
下午五点，王师傅做好了全席面，前来邀请武凡英入席。
武凡英鞋都没穿，拉着开山小怪就冲出了房间。
在一处挂满山水画的大厅，已经入席的五个人见到武凡英三人到来，起身鼓掌。
武凡英摆摆手，道：“还有两个朋友没回来，咱们稍微等一会，”
看着一大桌盘盘碗碗，汤的，干的，蒸的，炒的面食，武凡英不要说吃，有的都不认识，当下让王师傅挨个的给介绍介绍。
王师傅也不客气，拿着一根小擀杖从最近的面食开始介绍：“鸡丝烩面，鲤鱼焙面，卤面，捞面，牛肉拉面，辛疆拌面，担担面，阳春面，臊子面，崇庆小面，biangbiang面，热干面，油泼面，炸酱面，刀削面，伊府面，板面，竹升面，片儿川，回勺面，，，，，”
他如数家珍，口若悬河的把桌上的面名称说了个遍。接着又开始介绍每一种面食的起源，发展，特色，口味，区域，以及要注意的重点。
譬如怎么发面，如何调卤，怎样吊汤，什么样的面配什么菜码，等等等等，直把几人说的心悦诚服。
想不到一碗普普通通的面，还有这么多讲究，末了，王师傅动情的喝问道：“你们摸着良心说，面食它怎么不高级？七星级的酒店凭什么就进不去？”
几人哑口无言，而槐轩凯和史许为都早已入席。
张经理嘘了一声，指指头顶的监控。
王师傅嘿嘿一笑，脱下了白褂子，露出胸口，两肩的文身。
武凡英常以江湖中人自居，于文身一道颇为精通。
文身通常代表了个人的自我体现与信仰希冀。尽管图案五花八门，可选择什么图案却是有说道的，没有人会瞎纹，且文身一道也有很大的忌讳。
武凡英自诩见多识广，盯着王师傅的文身看了半天，却没看出个所以然。
他上前近观，发现左边肩膀是一首诗词，名叫满江红。右边肩膀是良国所有城市的名称，胸口则是一副图案，一张全家福的照片。
王师傅走了两步，身上的肉跟着上下颤动，他看看几位同事，说道：“”我十三岁开始跟着师傅蒸馒头，十八岁接触面食，二十岁出师，二十五岁就当上了厨师长。到去年年底，整整当了二十八年，二十八年！我不是说我多高尚，我最起码养活了一家老小，还在博周全款给孩子买了房。”
说到这，他走到摄像头下面，抬起头，语调变得亢奋起来：“酒店不卖面食我没意见，但是，为啥我给大家伙做了一回面条就要罚款？面是我做的，我是主犯，罚我的钱我没话说。那为啥吃面条的也要罚？株连九族哇？吃碗面还罪该万死了？老子一辈子的委屈都没在这受的多，话我说了，你想怎么着，尽管来吧！”
张经理与几位同事面面相觑，谁能想到平日和蔼可亲的一个花甲老人，居然还有如此大的火气！
武凡英没想到一碗面条还有这么个故事，他端起碗拿着筷子招呼道：“咱们开始吧，早就饿了”
张经理与三个同事见事情发展的有些出乎意料，都借口说酒足饭饱，还有事情要忙活。
武凡英没有阻拦，对其他五人道：“你们先吃，我去商场再叫点人，这么丰盛的晚餐，人少了不好看”
王师傅对剩下那个没走的小伙子道：“腾飞，你去叫。”
腾飞不等武凡英开口拒绝，便蹿了出去。
来到商场，只见偌大的休息区坐满了男性同伴。他先来到烟酒柜台排队，一边物色着等会要去赴宴的合适人选。
今天说来也怪，怎么烟酒柜台消费的全部都是女士？
收银员的速度也是出奇的慢。
由于赶时间，他来到柜台查看。
此时正在结账的是一个老太太，她一旁站着一个小孩，面前的推车里满满当当，收银的小皓扫完商品的二维码，却问了个很突兀的问题：“你是不是母亲？”
老太太：“嗯呐”
小皓：“证明一下自己的身份”
老太太还未开口，旁边的小孩指着一个彩色的棒棒糖道：“奶奶，我要吃这个
小皓道：“谢谢您，一路慢走。”
腾飞怕老太太尴尬，小声提醒小皓道：“她没结账那”
小皓把腾飞扒拉到一边：“你傻还是我傻？”
腾飞道：“彼此彼此吧。”说完话，站在一边等待。
小皓依旧是扫完码后，突兀的问一句：“你是不是母亲？怎么证明你的身份？”然后让对方推车走人。
不对，不对，是自己眼花还是，还是，腾飞说不清楚还应该是什么。
他转了一个大圈，发现今天所有购物的人都推着满满当当的购物车，脸上都带着一抹淡淡的，自然的笑容。
所有柜台的收银方式也和小皓如出一辙，这到底是为什么？
他想找个人问问，却又不想打扰别人的开心，以至于转了一大圈，最后没有找到一个，此刻不开心的人。
腾飞此刻仿佛如同一个外星人，懵懵懂懂的又回到烟酒柜台站着，只不过已经忘了他下来是干什么。
一个少妇缠着小皓追问谁是零折活动背后的人。
毕竟平常在网上领个一两块的红包都要大费周章，又是复制，又是转发，又是评论的。零折，所有商品任选一车，而且不要你下载任何软件，不要你给任何人点赞，也不是给你掺杂使用的抵用券，更不需要你出一分钱，只要你证明你是一个母亲，就好了。
就是这么简单！
就是这么震撼！
一个中年妇女没有带孩子，也没有拿户口本什么的，被问起怎么证明是个母亲时，犯了难。
腾飞灵机一动，朝着妇人喊了一声妈。
小皓从没像今天这样，收银能收到热血澎湃，见腾飞投机取巧，虽然二人私交很好，可他并没有徇私舞弊：“你再说她是你妈？”
腾飞见素日贼眉鼠眼的小皓，此刻的威风凛凛呵斥自己，也不示弱，跪地给妇人咚咚咚磕了三个头，亲热的又叫了一声妈，回头对小皓示威道：“干妈算不算妈？”
小皓讷讷点头，妇人拉着腾飞的手：“孩子，你想要点什么？”
腾飞选了一瓶酒，一条烟，见小皓偷偷伸出两根手指，就又拿了一条。
小皓扫完码，头也不抬道：“你是不是母亲？”
“我还没有结婚”声音温柔婉转，带着点惋惜。
小皓抬头，见是个美女，笑道：“早晚得结婚，早晚得是母亲。”
打发走眼前的顾客，和换班的同事粗略的一交接，拉着腾飞就往监控照不到的地方走去。
腾飞知道他要干什么，于是提了一个条件：“楼上做了一大桌子面，有个老板不喜欢浪费，你帮我找十几个没吃饭的人，两条烟我都给你”
楼上的东西都是好东西，到底谁帮谁的忙？两分钟，小皓就找来了十几个体格健壮，皮肤黝黑的汉子。
腾飞对他们的第一印象就是，看着巨能吃！
在电梯处，购物商场的高管人员不厌其烦的向一个个推着购物车的顾客游说：“您能得到这位好心人的馈赠，就是有缘。为了您亲友的安全，也为了不让好心人破产，希望您能够把这份缘分守口如瓶。”
小皓怕领导发现，没敢长时间围观。
一行人来到专属于顶级套房的豪华餐厅，都有些拘谨，不敢落座。
武凡英上前发了一圈烟，和他们聊了几句，众人才逐渐放下警惕，落座后，瞠目结舌的打量四周的环境。
扑面而来的震撼就是，大圆桌的最中间，摆了四四方方的一大堆钱！
一个质朴的汉子有些惊惶的问道：“咋，吃不完还要罚款？”
槐轩凯莞尔道：“不是，咱们宴会的名字叫轩辕论面。等下我指着的那一份面食，如果有人能把它详细的介绍出来，奖励一万块钱，桌上的面随便吃。如果答不出来，不好意思，只能奖励一百块钱，等别人吃剩下了再吃”
汉子放下心，直接道：“那我就吃剩下的”
槐轩凯道：“大老爷们都是一根棍，别那么不自信。我就从你那开始问，这个你给介绍介绍”
汉子起身观看，说道：“这是俺老家的烩面”
槐轩凯见汉子就要落座，拍掌鼓励道：“接着说”
汉子刚沾到椅子，闻言只得又站起来，踌躇了一会儿道：“饿的时候吃着可得劲，你要多放点醋吃着会有点酸，多放点盐吃着会有点咸，多放辣椒油吃着会有点辣”
槐轩凯看看武凡英，见武凡英鼓掌，说道：“赏，你先吃”
汉子不敢动面前的钱，摆手道：“等会吧，我吃着你们看着，整得我跟老板一样”
槐轩凯也不坚持，指着汉子身旁的一个中年问了起来。
中年人一脸茫然，左右环顾却是一言不发。
槐轩凯温言道：“你随便说，说出这是什么面，就给钱”
先前的汉子道：“那啥，他是哑巴，不会说话”
槐轩凯给了自己一个小嘴巴，拿了两万块钱，一个给了哑巴，一个给了汉子。
武凡英见这群汉子常年风吹日晒，满手的老茧，一看就是天天忙于生计，生活显然没有细致到有功夫去研究吃食。
自己这番举动显得有点太不仗义，手一挥宣布：“吃饭”
“慢着，游戏我还没参加呢”
武凡英循着声音望去，只见一个衣衫宽大，脸上坑坑洼洼的年轻人目光炯炯有神的立在对面，他不等槐轩凯发问，指着其中一碗面侃侃而谈。
年轻人的讲解与王师傅又大不相同，他旁征博引，引经据典，瞬间把一碗普普通通的面条形容的如同龙肝凤髓，珍贵的仿佛你能尝到一口就要感谢八辈祖宗。
一席话说完，大家掌声雷动。
其实武凡英和大多数人一样，都没听懂，之所以鼓掌是因为，青年说了很多成语，他们都不知所云，鼓掌纯粹是怀着一颗敬畏之心。
年轻人得到钱，转身给了同伴，道：“哥，谢谢你这几天干活一直迁就我”
那人憨笑：“没事，多干点又使不死”
年轻人继续介绍，武凡英看他说起来不假思索的劲头，怕是不阻止，他能把一桌子晚饭说成早餐。
最后，大家拿着喝白酒的小盅做碗，桌子打开开关，缓缓转动，众人开始品鉴。
年轻人食量不大，就着大家吃面的时间，对王师傅的厨艺进行了点评，直把王师傅说的眉开眼笑。
开山小怪食量惊人，那十几位汉子比起他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细嚼慢咽的品了十分钟，众人都觉用小酒盅吃面如同隔靴搔痒，太不过瘾，纷纷端起了盘，碗。
武凡英有些尴尬，这面，不够吃啊！
王师傅也看了出来，带着腾飞悄悄退了出去。
桌上的面被一扫而空，趁着等待的间隙，武凡英给大家发了一圈烟，前来赴宴的每人给了一万块钱。
小皓看着手里实实在在的一万块钱，眼泪流了下来：“明年今天，你还请不请我们吃面？”
武凡英没有回答，史许为道：“明年今天，轩辕君馆，咱们不见不散”
大家鼓掌叫好，有一人信誓旦旦道：“”明年俺就是不在博周的工地，也一定坐火车赶过来，这面吃着是真得劲”
其余的人也都许下诺言，约定明年再见。
武凡英指着剩下的钱对年轻人道：“要多少，你自己拿”
年轻人没有客气，拿了一沓又一沓，连武凡英的脸色都没观察。
他身边的人偷偷的拽着年轻人的衣服，生怕一个贪得无厌，人家一分也不给了。
年轻人毫不理会，拿了十五沓方才停手。出了座位，拱手抱拳道：“今天我纪沧海受君雨露之恩，它朝定携沧海以报”
武凡英虽然没有学问，可他很尊重读书人，也知道他们自视清高，当下郑重的说了一个字：“好”
王师傅与腾飞把面推进来，分与众人，见武凡英给了几十万的谢礼，他坚决不受。
武凡英道：“现在我给你，是因为我有。等你有了以后，”
王师傅见武凡英如此胸怀，坦然而受。武凡英未尽之意，他已然明晰。
小皓忽的跪在王师傅跟前，磕头如捣蒜，求他收己为徒。
王师傅也没有拿捏架子，直接应允。他见腾飞有些魂不守舍，宽慰道：“腾飞，你别怕，就算咱真被开除了，这不有本钱么。你，我，小皓咱仨找个风景优美的地方开个面馆，挣的钱咱平分”
小皓道：“那要是不开除那？”
王师傅被问住了，停了一会道：“不开除就先干着吧，毕竟我来博周是陪孙子的”
小皓干嚎道：“那你俩赶紧被开除吧，我是一天都不想打工了”
众人都笑，这个年轻人，净说大实话。
开山小怪七点离开，其余的人吃到肚滚腰圆，直喝茶聊到九点。
由于大家都未来过如此上档次的地方，他们在餐厅都拍了照片。
武凡英见状，又邀请他们到套房里耍了个把小时，约定了来年再见，方尽欢而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