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凉洲辞
“那我不要下在这里了。”他狡猾的勾了勾嘴角。
他却按住了他的手看向他眼神坚定的说道:“殿下,落子无悔。做人做事亦是如此。”
他停顿看向他如花似雾的眉眼却只见二月春风似剪刀,青萝玉衫似拂面。
春光乍现,他站在光亮处他转身回眸那一幕深深刻进他的脑海。
回去后他躺在床上手里细细的捻着那粒白子,玉石触感温润传渡到指尖上还带着一丝他的余温
“殿下,不到最后一刻岂能轻易论输赢?”
他侧了个身,眼神苍凉看着窗外透进来的那抹凄凉的月光眨了眨眼,他对生母的印象很浅薄,她在他7岁那年贞久十二年的秋日里就逝去了,她逝去之时的那天夜里天上正好下了一层薄雪,他只记得她是个人淡如菊的女人,时至如今他连她的脸都快记不清了,只有一个模糊的侧影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他是不懂后宫那些后妃争宠的弯弯绕绕的,可她人淡如菊的性格注定她成刀下咀,七皇子的生母贤妃和那时还不是皇后的淑妃做局害她母妃永失帝心,然后母妃就被打入冷宫,小弟弟没生下来难产走了。
他曾跟着她在深宫中熬过那么深冷寂寞的夜,他懂她的感受,母妃故去后,淑妃成了皇后,他的儿子成了太子,成了新皇后的她收养了他,她以为小孩子懂什么,可他始终没忘,罪妃之子,宫中是个人都可以踩他一脚,伺候他的太监没给他东西吃,他便去偷皇后房中香案上的糕点,被太子发现在宫门外踹了他一脚:“娼妓生的儿子,连我外祖的供品都偷……”
“太子如此行径怕是不妥,有失皇家体面。”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林文,他穿着朝红的官袍站在光亮处身姿挺拔,春日的暖阳斜斜的照下来打在暗红的宫墙上照着他的侧颜,他蹲下扶他,公子如斯,唇红齿白,眉间有一隐痣,他柔声问他:“可否需要传召太医?”
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有人关心他,可是就像一个不曾吃过糖的孩子第一次尝到甜他的心里第一个反应是忐忑自卑是以面对他关切的目光,他垂下头口不由心道:“多谢,不必了。”
后来他知道他是今科状元林文字抒槿。
后来每每在宫道相遇他都会给他行礼,从没有人像他这样予他尊重……
他开始制造偶遇,阳春三月他们对弈于亭,他们论起汉史,论及汉武帝刘彻,便不免想到金屋藏娇之典故。
他问他:“夫子,何为金屋藏娇?”
他抿了口茶落落大方的落下一子道:“数岁,长公主嫖抱置膝上,问曰:‘儿欲得妇不?’胶东王曰:‘欲得妇。’长公主指左右长御百余人,皆云不用。末指其女问曰:‘阿娇好不?’于是乃笑对曰:‘好!若得阿娇作妇,当作金屋贮之也。”
闻言齐若抬眼看他,不过仅一眼他便掩去了神色,春光正好,杨柳抚春他用手指摩挲着唇瓣在心里细细的琢磨着:若得阿娇必已金屋贮之……
“殿下时辰不早了,微臣先告退了。这本书正适合殿下研习。”
他递给他一本《资治通鉴》
第一次有人送他东西他接过只觉受宠若惊,日日将书护于心口,挑灯研习。
书中记载:“周瑜字公瑾,姿质风流,仪容秀丽,瑜少时,面如冠玉。惟睑间有一痣,抬目则隐,垂睫方现。策遂戏瑜曰:“玉无瑕乎?玉有瑕乎?”瑜垂睫而答:“见卿则无,不见则有。”
阅此,他不知为何不由的想起他来只觉呼吸一窒。
此刻天边炸雷,烛火疯摇,他寝殿的门被踹开了,太监张德输了排喝醉了酒,他摇摇晃晃的走到他床边把他从床上拽了下来,怀中的书掉到了地上,他下意识去捡,却被张德踩住了手,他憎恨的看着他,他却开裆尿了起来,浑黄的尿液溅到了书页上,他眼中光亮渐熄,他从幼时被皇后收养后就被他殿中宫人责打,他一直忍耐,此刻他眼中狠意渐起看向他的眼中满是凉意,他见此踢了他一脚道:“别这样看着我,还以为你是什么皇子吗?你娘那个贱人被皇帝亲口赐死……”
可是很快他再也说不出话了,尖锐的烛台刺进了张德的颈部,血液喷溅,温热猩红溅了他一身,那个阉人大口喘着气,就像被狼斩杀濒死的羚羊,他摸了一把脸上的血水:“原来没有多可怕。”
他成人的这一天,他手上沾满了鲜血……
当晚他把张德的尸体拖到了后院的枯井中,宫里就是这样都没有人在乎一个皇子的死活,又怎么会有人在乎一个奴才的去向。
这些年他蛰伏良久,在朝中拉拢势力。新科探花秦淮洲也做了他的客卿,本来他还没想到可以这么快就端了他那个七弟,直到那个女人出现,她的狠毒令他也自愧不如,她甚至不惜赔上她的母族,还有昔年他被困周王行宫,她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借来了兵部郎沈乾的兵马,谨慎如沈乾居然也听取她的意见冒着私调兵马的风险出兵救他对陛下先斩后奏。不得不说,此女若为男子必堪大用。自然,他们是相互利用的关系,这也是他为什么会娶一个庶女的原因。
有道说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
可是如今林文竟要离开他,那可是他最敬爱的老师啊,他如今会的一切都是他教的。
“必以金屋藏之……”
有些种子,一旦埋下就再也无法根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