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皎月书7
邃我们走了林间小道,日月兼程披星戴月往京城赶,我回去之前把暗卫封谷留在那了,狗皇帝不能死至少现在还不能,此时朝庭内忧外患,纵然我与裴钰要共谋大业此时也要留着他的性命以防燕人来犯,封谷给我递来消息说:“这次的民众叛乱是一场有组织有预谋的叛乱,我注意到难民群中有几个分明有京郊口音。”
对于此事我早有预料,可我想不透此人这行为的目的是什么,我了解裴钰这不像他会做出来的事。
马车颠簸打断了我的思绪。
“娘娘,前方路行颠簸,小心些。”鹿齐霜清冷的声音顺着秋凉晚风吹来。
吹散了我的一些心绪。
第一日还好些,路不算难走,薛城行除了一路抿唇不语也未有异,夜色正浓,他和鹿齐霜轮流换岗他们二人眼下都有点隐隐泛青,到了第三日翻越千共山时夜里因连日来忧思过度和舟车劳顿又或许是夜里盯梢时吃了风薛城行病倒了。
他这身子到底是薄弱。
他病的这段时间浑浑噩噩的叫着一个女子的闺名,有时又唱蒹葭,我和鹿齐霜都有些束手无策只能看着他如此这般时睡时醒被反复折磨。
问了皇帝派来跟车的几个暗卫也都没伤风药,邃没办法只能想着明日到山脚下寻个医馆。
晚间的时候,他醒了,面色苍白的披了件薄衣看了眼窗外的枫林红霞,漫天的红霎是好看,不知为何他感觉有些隐隐的不安,他垂下一滴晶莹的泪来落入冒着热气的茶汤中。
他眼眶微红的看向我,随后咳的气喘。
我赶忙给他顺气我安慰他:“薛大人,我们一定会平安抵达长安。皇后娘娘她会没事。”
他又咳了下,却咳出三寸血来落在白皙的掌心显的格外刺眼。
“可有纸笔?”
他向我要了纸笔,他开始提笔写信,一笔一画直到日暮西山他终于写完两封,一封让我交给裴钰还有一封则是给皇后。
夜色正浓,月凉如水。
车行夜间晚林凄凉,飞鸟哀啼。
马车行到半途被石头卡住了车轮
鹿齐霜去车尾查看,却遇到一队土匪拦路,人数众多,要真打起来暗卫们恐怕没多少胜算。
想也不用想那石头,是土匪们设的路障。
暗卫马上将马车团团围住保护起来。
那几个土匪嘴里说着当地的土话,为首那个土匪似乎是个身材瘦长的少年他骑在高头大马上带着面具,夜色下看不清容貌。
土匪一般都是为钱。
这时候我要做的就是端坐车内不要乱看,很多时候女人的出现会让原本只是劫财的场面变得混乱,我掀开车帘悄声告诉鹿齐霜让他给他们钱赶紧打发走,哪知鹿齐霜一脸为难道:“出逃匆忙皇上没给多少盘缠。”
“先全部给他们。”
“那之后的路程怎么办?”
“钱财乃身外之物保命要紧,快。”
鹿齐霜奉上钱袋,哪知他们并不想要钱。
为首那个带面具的少年掂了掂钱袋道:“这点钱,可不够。”
我解下腰间狗皇帝赐给我的那块羊脂玉芙蓉玉佩:“拿去给他们。”
鹿齐霜犹豫了一下道:“这是陛下赐给娘娘的?”
“是。”
“这……”
我不安的看着他在夜色下闪烁的眼神道:
“没什么比活着重要,陛下若脱险回京你们护我不力,该是什么结局?这块玉给他们便是了。”
鹿齐霜想了想将玉佩递了过去。
夜风撩起为首面具少年的衣袍和发丝他果然识货,他拿在手里摩挲了下邪魅的挑眉一笑道:“上好的羊脂玉,宫里的东西?”
“阁下既然知道,便知这玉值不少钱,可否放行?”鹿齐霜客气道。
“那车里坐的可是娘娘!兄弟们,值钱的可不是这些,是车里的女人。”他坏笑着。
“不是。”鹿齐霜否认,他挡在车前面色一凛冷声道:“你们想干嘛?”
“想干嘛?说的好,小爷我就是想干,正好小爷我缺个压寨夫人,我想皇帝老儿的女人定然貌美。”
“你……你……你这毫无仪态教养的登徒子!”鹿齐霜憋得满脸通红,指着他你了半天就说出来这么一句话。
“这真是可怜啊小白脸,连骂人都不会。我劝你还是让开,别叫我们这些毫无仪态教养的粗人伤了你。”
说着便打起来了,此处山地险峻,地势对他们有利。
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娘娘,万分小心,别出来。”鹿齐霜道。
我看了眼昏迷不醒的薛城行皱起了眉。
一片厮杀后,他们竟用了迷烟。
“捂住口鼻!”鹿齐霜道。
可惜晚了,暗卫们都通通倒地。
只剩鹿齐霜,他还是挡在车前。
我忽然眼眶一湿当年林朝也是如此,念及他我愧疚之意顿时涌上心头,昔日之景一幕幕在脑海翻涌。
“不想人头落地就滚开。”那少年眉眼风流笑的张狂。
鹿齐霜眉眼泛冷站在车前他不发一言但是心意已决。
我不忍鹿齐霜如此,他还如此年轻,他若选择明哲保身我亦不会怪他,我正要出去。
“大胆狂徒,汝等岂敢?”薛城行不知何时醒了,他按住我,他批着衣面色苍白声音沙哑的出声道:“吾乃……咳……陛下钦点中延尉执掌三司十二法……今汝等若敢伤吾等分毫来日大夏铁骑定会踏平此处!”
哪知那少年毫不在意的轻狂一笑:“呵,皇帝我都不怕还怕你个小小的什么尉?今天这人我还就抢定了。”
他说的桀骜不驯,浑然一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模样。
他指挥他的手下将马车团团包围。
我一见势头不对,我也干脆不避了,我出声道:“我跟你们走,放了他们。”
此刻若是不做决断只怕情况会更糟糕。
他们会杀了鹿齐霜和薛城行然后再将我绑了这批山匪只怕什么都干的出来。
他毫无防备的下马向我的车轿走来,我捏紧了手中的暗器。
笑话,我阿父可是前朝名将,我不会些防术傍身如何可能。
我虽读书不用功可皮毛拳脚我还是学了些的。
薛城行按住我:“不妥,此刻若是杀他,我们谁也活不了,娘娘,臣想活着回京见婉儿。”他给我叩首:“委屈娘娘了……”
我突然理解他,他虽是臣子但他亦是男子,他想活着回京见皇后娘娘,爱本无罪,看来我只能另寻他法。
一支修长带着护甲的臂挑开车帘,他倚在帘边声音低媚妖邪道:“怎么,娘娘要我请你吗?”
他摊开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向我伸来道:“娘娘,请吧。”
“不必,我自己会走。”
我下了马车,月光凄楚照我眉眼冷冽,夜风撩起我衣决,我看了眼远处的地平线苦涩的笑了笑。
我下马车时我安抚鹿齐霜:“此刻选择明哲保身是最好的选择。”
夜风缠眷,月照花林皆似霰。空里流霜不觉飞。
鹿齐霜什么也做不了他只能面色泛冷握紧双拳站在原地眼睁睁的看着我被带走。
他居高临下的看了眼鹿齐霜道:“告诉你们的主子,拿5000贯钱来赎人。”
他搂起我将我摔到马上,驾马扬长而去。
“娘娘,抓稳了。”他勾唇
不行,要活着,只要还能活着那就一切还会有希望。
晚风拂面袭来我闭上眼在心中默默的想。
很快他便带我来到山脚下的寨子中。
寨子整体呈关中地域的铸造风格但似乎又融合了些南迁越人的造房工艺,房梁下还挂着红灯笼说不出来的阴森古怪在夜色像是吃人的怪兽张开了嘴,寨子旁有一条河,我曾经看过境域图那是泗水河,直通到京,我看了眼那夜色下闪着波光的河面心下有了思量。
他踹开门将我丢到里间的床上他伏身上来在我耳畔道:“别想着逃,这里里外外四处都是我的人。”
“我没想着跑,刚才我故意的,我跟你一样,也恨皇帝。”我道。
“你倒是有趣,这么迫不及待就向我投诚。”
“阁下不信我?”
他挑眉:“嗯哼?”
“吾乃慕容将军家嫡女慕容雪,皇帝杀我爹流放我母族……你若不信大可去查。”
灯光微凉,我大着胆子看他面具下精巧的鼻吻和那精明打量的眼神。
“原来如此。”他了然一笑,他眼神粲然的盯着我看他眼眸一扫自我眉眼落到鼻心他嗤笑道:“哼,原来皇帝的审美也不过如此。”
“确实不过如此,所以你失算了他不会花钱来赎我了,不然他也不会舍得杀我阿爹让我难过到流嗣……”
“那便养着你,等他来赎你,他若是一辈子不来,便养你一辈子。正好小爷我明年就行冠礼……眼下也尚未成亲正好还缺个压寨夫人。”
我有些无言以对。
“小孩,你可知我今何岁?”
“嗯……20来岁?”
“我今年都26了在我垂辫乘风放纸鸢时你尚未断奶。”
“那又如何我做事向来只看自己喜欢,你还算合我心意……”
他环着手臂满脸的桀骜不驯。
他忽然凑近我眼睫扫过我的唇吻,直向下扫了一圈,他勾唇一笑若山寺桃花初绽,他痞笑着到:“你吧……虽然其貌不扬,但还是挺大的,哈……小爷我很满意。”
我满脸黑线……
此人讲话当真是粗鄙不堪。
我没想理他,他却挑眉问我:“会喝酒吗?娘娘。”
灯火暖照间,他眉眼如炬。
我看他,不知为何我从他身上看到几分裴钰少年时的影子,霎时间我看着眼前人难免觉得有些晃眼,自进宫后我就鲜少饮酒,但从前我是极爱饮酒策马打猎的,我常常背着弓和裴钰赛马骑射,我们常常从这座山头跑到另一座山头乐此不疲抻着少年人的意气风发非要一决高下。
他见我楞神不由分说拽着我向前堂,
去到那里时一群土匪吵吵嚷嚷已经大摆起了宴席他们杀了鸡又宰了羊。
他扯着我在篝火边坐下,枯枝爆火星,如荧惑向天际飞着,篝火散着红艳的光火焰像是舞娘在跳魅惑的舞映照着我与他的脸侧和紧握的手。
我楞楞的盯着火光处,篝火暖照间透过那阵柴烟我忽然想起旧人容颜,我垂眸哀思。
这时他忽然举杯看我
“来,夫人,喝点?”他打趣我。
我撇了他一眼我并不太喜欢这个称呼我堵着气一言不发偏过头去。
他见我这样笑了眉眼间一盏风流,微风吹过他的嘴角荡开一阵涟漪,忽然他面色不善眼神阴冷的看向我:“大姐,麻烦你搞搞清楚好吧你现在是被我绑架了不是在宫里,我劝你最好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我看着他这样不禁有些害怕的楞住了。
他却忽然指着我的表情大笑了起来:“瞧瞧你这表情,hhh,被吓到了吧。”
我拍下他的手道:“无聊!”
“喂,姐姐试试嘛这酒可香,怎么?大将军的女儿不会饮酒,我可不信。”
听他这么说我也就看着他接过一饮而尽。
他偏眼看我狡黠的眼神在面具里打转。
火光描眉。
他牵起我看向他的手下们,他含笑不知道说了什么他的手下们都在鼓掌起哄。
他用荷叶给我包了块鸡肉,鸡肉娇嫩流油带着荷叶的清香,味道很是好。
天知道我这些天行车赶路那给我饿的。
“如何,味道还行吧?”他与我碰盏对饮。
“好极了。”我愣神的看着他的眉眼打了个冷嗝。
微醺后他牵起我摇摇晃晃的向寨外走去,他带我旋身上马,风沙猎猎吹过我们的衣衫他带着我向泗水河畔飞驰。
这一刻风绕过耳的自由犹如蝴蝶纷飞。
少年骑着马,他的喉结在我头顶上滚动他低磁的声音传来:“坐稳了,夫人!”
马飞快的跑了起来。
将我与他的发丝吹的缠绕在了一起
到了地方,他向我递出手拉我下马,许是刚才吃了酒马又跑太快的缘故我一下马就吐了。
“夫人,还没做呢?就怀了?”他打趣我
我直起腰想去打他,抬头却望见夜色下波光粼粼的泗水河上明月高悬,疏影横斜水清浅。
月光零零碎碎的洒在水面上河堤上。
他在月下站的笔挺他的发丝随着风飞扬月光勾勒着他修长的身形和精致的眉眼。
他眉眼含笑的向我看来,他向我伸出手
“走走吗?娘娘。”
我楞楞的点了点头,他好像也没有那么坏。
我搭着他的手走在河堤上
“慕容雪?”
我点点头。
“我叫卫子商。”他玩着衣带说的一字一顿:“可得记住小爷我的名字。”
“卫子商?为什么叫这个名字?和你本人一点不搭。”我低着头踢着石子说
今晚的风很缠眷像是暧昧的情人在私语。
我抬眼看了眼少年,他抬手遮月光,他看着他修长的爪子语调还是懒洋洋的道:“喂,我说你不会话本子看多认为土匪都应该叫张三李四刘二吧?啊,不对,我是土匪头子,我是不是应该叫王虎,然后我的手下叫我虎哥这样才够味?”
他的声音清晰的传入我的耳朵,我知道他又在贫嘴逗我,我扬唇笑笑摇了摇头,我看向他,我们相视一笑目光柔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