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与麦

砒霜与蓝调

一 他的情形

监狱的熄灯时分

远远望见

且将一条根茎

彻底拔起

打扫完楼梯

走来的少年

河向他倾诉

　　遥远的亚美利加

顺着地下水管

此刻流走的幽暗水中

有一粒 叫喊的种子

混杂其间

安全出口的向阳处

有一只猫

在其注视下

刮完了悲哀的脸

将自行车

横靠在

你所在的监狱围墙边

休憩了一会儿

猫 舔舐着

空牛奶瓶

它与孤独的我

彼此间 有什么可争夺的呢

隔着玻璃窗

远处的足球赛散去

变成了

公寓的煤气火焰

将你所在的监狱

与我的公寓

在地底连接

古旧的煤气管道

二 关于肉

将为人父的我

肉体紧缩 连同

活着的苍蝇

一并燃尽的 粘蝇纸

说到北方

就想起

眼神纯净的你

那本带汽油味儿的 存折本

将威士忌瓶

砸在铁轨 这夜里

没有一个

能去相见的人

将生命保险证书

和两三股票

遗留给我

父亲 这头蠢猪

沾在罐头起子上的

你的血

被倒挂着

一边 凝固了

只因 把一只猫

紧闭其中

虽入睡却阴郁的

公共厕所

这是个被亵渎得

便盆几乎叫出声的夜晚吗

读着马太传[1]

渐渐晾干了

梦见离开那个

马铃薯腐烂发芽的仓库

那个梦

必定在实现范围内

毒品中毒

重婚流浪

非法持有 骰子赌博

——我的蓝调

别了 夏日的光啊

祖国朝鲜啊

即便登上屋顶

也看不见海

三 Soul，Soul，Soul

太阳照着加油站

远远地

沉睡的情事

思绪却未波及

也应有

五元硬币便可听的蓝调

用受伤的脚不停抚弄

照着阳光的空罐

罐头起子上

凝固的血啊

若是老年人

比起蓝调 更想要睡眠

没能生为黑人

因而向往

野性的油罐车、

橄榄树、河流等等

凝固在 军用毛毯上

唾液痕迹鲜明

除此之外

未留下爱的遗物

逃离此地后

往哪里去呢

夜里的铁路

如血管般 炙热的一刻

隔着墙的蓝调

口音虽重

往洗脸盆里倒着热水

一边唱和

给我那

流产的猫咪施特菲

看了大海的

童贞的日子

卡车司机离去

猫离去

汽油桶被留在了

向阳的地方

将落花生

喂给孤寂的马

不管明日如何

都不存积蓄

欲望只管

与地铁声响一同

将我的血贯通

并即刻醒来

甚至在 老狗的血液之中

亚美利加

正在醒来

早安啊，母亲

走过寒林

因爱那其中

有弹痕的

一棵树

为着寄出

一张明信片

乘卡车而来的黑人

也望着河面

在向阳的安全出口

捡起

一颗铁钉

对谁都不会提及

向往监狱的 日子

尽挑些

有瘤块的胡萝卜

煮了

到防波堤来

扔弃呕吐之物

向那脸盆

凝视了一会儿

漆黑的海上

电灯泡漂浮

我的欲望

时机迟迟未到

磨剃刀的旧皮革

还带着热度

身陷强制收容所

母亲却不知

凝视着

在沙滩上写下的 朝鲜哀歌

直到春日的海浪

将它完全消去

想要一个

大声呼喊的名字

碰触着地铁墙壁

衬衫渐渐脏了

写在地铁肮脏的墙上

仿如旧伤

却被遗忘

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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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

[1]即《马太传福音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