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水圣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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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ART OF PERFUME 香水的艺术

像所有伟大的艺术作品一样,香水杰作具有不朽的吸引力。

也像任何艺术形式一样,创作一件经得起时间考验的作品绝非易事。

PERFUME CONSTRUCTION

香水的构造

创造香水的主要挑战在于,在这种转瞬即逝的艺术形式中,所有的成分都有不同的挥发性:有些成分,如柠檬或佛手柑,在皮肤上挥发得很快,而常常在尾调中出现的广藿香和橡木苔可以持续数小时,甚至几天。因此,一个调香师既是艺术家,也是科学家,他需要知道每种成分的精确蒸发速率,并在考虑到这点的情况下规划香水和每种精华的详细比例。

香水是从嗅觉的“心理草图”开始的,就像电影,一颗“想法”的种子等待成形。一旦调香师有了概念,他或她就会开始艰苦而专注、把想法变成香水的过程,这个过程需要大量试错。

在传统香水中,香味被分为三个阶段:头香(head)或称前调(top notes),中香或称中调、基调(heart),尾香(base)或称后调(drydown)。气味被构造成一个波动的金字塔,这样你可以轮流体验每一个部分。前调一般由柑橘、绿叶、绿茶或淡淡的花卉精华组成,是香水“真正自我”的序曲——它在中调之上,形成香水简短而具有个性的自我介绍。这序曲可以是清爽和短暂的,譬如阿玛尼充满柠檬气息、振奋人心的阿尔罕布拉苦橙(Oranger Alhambra by Armani)(苦涩的橘子皮和苦橙叶的美味爆炸),也可以本身就构成整支香水的主要陈述,像传统古龙水——留香持久并不是传统古龙水的目的。有时候甚至像“开玩笑”:具有讽刺意味的,这个“自我介绍”被发展出来的后阶段气味完全抵消——这是许多当代概念性香水喜欢玩的花招儿。

调香师还必须考虑香水的中调如何与前、后调和谐共处,因为中调是将你与香水产生联结的主旋律。根据所创造的香味类型,中调通常由花卉、草本植物、木和香料组成,它们与尾调融为一体,但也应该形成有趣的对比,至少有一些突出的成分,好使香水独具个性。优秀的例子有圣罗兰巴黎(Paris by YSL)中酸玫瑰与紫罗兰的“双人舞”,吉尔·桑达4号(N°4 by Jil Sander)中融合了龙蒿的老鹳草与康乃馨;蒂普提克水中影(L'Ombre Dans L'Eau by Diptyque)的黑加仑和保加利亚玫瑰,或者是一些极端、不寻常的例子,譬如嗅觉映像室远景(Panorama by Olfactive Studio)中刺鼻的芥末。在皮肤上,中调应该持续上几个小时;然后逐渐地,香水以更轻软的姿态步向香味的最后阶段。

尾调浓郁而低调,主要成分如广藿香(非常具有泥土气息、感性)和香根草(一种东方草,使许多混合物变得干燥和复杂),还有更具肉欲、性感的檀香木。其他的尾调成分还有香草,它能使气味变得平滑,增加舒适的感官享受;以及劳丹脂,还有琥珀,都具有温暖的人体肉感气息。对古典香水来说,至关重要的是动物成分。但基于道德伦理考虑,以及廉价的合成替代品的出现、人们口味的改变,香水中真正的动物原料使用得越来越少了,当然,许多香水商仍然认为它们必不可少,为香水添加了深度和吸引力。一个真正出色的尾调是值得你去等待的,这是香水真正发挥作用的时候:打个比方,有着浓重情欲色彩的娇兰一千零一夜(Shalimar by Guerlain),或者珍蒂毕丝的凡尔赛舞会(Bal à Versailes by Jean Desprez),直到香水停留在皮肤上的最后生命阶段——即首次喷洒后最多6小时,才完全显现。

要成功“编排”香水,需要技巧、耐心和想象力。小众调香师道恩·斯宾塞·赫维茨(Dawn Spencer Hurwitz)这样形容她设计香水的过程:“在我坐下来、什么材料还没有调和、开始‘素描’前,我已经仔细考虑了一个公式。我所说的素描,是指把我认为可能有用的每种材料都放进我正在思考的设计中,把它们放到一起以获得和谐感。这个阶段,我可以删去缺乏我想要的那种共鸣的材料。我也留心注意任何可能的惊喜或者特别迷人的‘和声’。当我感到所有东西都适合了,才开始把‘支架’(指香水的最主要构成。译者注)放进瓶子。我时不时回过头看,在浸泡(maceration)[1]之后,气味有什么发展,在设计上有没有漏洞或变形。这工作一刻不停,直到理想气味最终出现。”

随着时间的推移,对一款精心创作的香水而言,所有的香调都有令人愉悦的层次变化;当有的成分逐渐消失,而其他成分慢慢显现,香水有如电影情节般被全然揭示:一个发生在你的皮肤上的故事,以它留下的痕迹结尾——那是你留在空气中的印迹,在你身后挥之不去。在最伟大的香水中,所有的阶段都是迷人的。像书或电影一样,其他作品或许有更好的开头、发展或结局,但,即使你的这部有缺点(或正是因为它的缺点),你还是会坠入爱河;如果调香师在实验室里辛苦工作,把这些成分结合在一起,炼金术般地使液体在你的身上激起了一种情感,他们便成功了。然而,要制作一部杰作,还需要更多更多。有时,数百种成分被用于香水的试验中,按照不同的、极小的比例试用,在调香师找到正确的路径之前,这些试验持续了数年,然后突然——瞧!它出现了!在最终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之前,让-保罗·娇兰(Jean-Paul Guerlain)在7年的时间里尝试了1500多次,试图创造出伟大的爱之鼓(Chamade)(诞生于1969年的一款充满了美感的风信子东方花香调香水)。那是一个绝对值得等待的结果。

NATURAL INGREDIENTS VERSUS SYNTHETIC,CLASSIC VERSUS MODERN

天然对阵合成,经典对阵现代

我一直对芳香疗法感兴趣,读了很多与此有关的书,并且非常相信精油的治疗功效,也一直在使用精油。我喜欢我的香水含有尽可能高比例的精油。然而总的来说,所有的天然香水往往太粗糙,而且不知何故,持香短暂。不过最近,越来越多的品牌生产出各种全天然甚至有机香水,复杂、高质量[譬如阿福特莱尔(Aftelier Perfumes)、拉伦香氛(Parfums Lalun)、一叶绿地(Honoré des Prés)这些品牌],这是令人兴奋和颇受欢迎的趋势。

其实直到19世纪末,所有的香水都是“天然的”(不过我们应该记住:事实上,在实验室生产的许多合成物,由于相对分子简单,它们的致敏性比天然原料要低:不管是嗅觉方面还是致敏性方面,自然的东西并不是天生都好)。随着世纪之交香豆素、香兰素和醛等化学元素合成物的出现,香水变得更加复杂,艺术含量也大大提高。调香师们并不会回头看,就像扬·凡·艾克(Jan Van Eyck)和15世纪北欧文艺复兴时期的大师们掌握和发展了油画技巧,他们的精湛技艺使之前的绘画相形见绌。早期的娇兰香水,其中许多是无可争议的杰作,譬如蓝调时光(L'Heure Bleue)和现在依然可以买到的阵雨过后(Après l'Ondée),它们含有大量高品质的天然原料,经过人工合成使香调变得复杂;它们启发性地开拓了香水的发展方向,使不可能成为可能。实际上,所有香水都包括合成分子,当它们与天然原料相混合,可能会产生相当奇妙的效果。但是,虽然合成物的使用越来越频繁(它们对大型香水公司的吸引力显而易见——更稳定,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往往也更便宜),但它们似乎还没有被明确用作香水的主要成分,直到最近几十年间,香水变得越来越具有刺激性和化学性,有时甚至到了让鼻子不悦的程度。错不在精细的合成物,而是在于一些香水使用者只愿意与更廉价的产品一同成长,其中一些劣作与厕所清新剂几乎没有区别。许多这样的气味毫无深度可言,往往太过被“吸引你注意力”的前调所支配——在过度拥挤的市场上,这样做的原因很容易理解;但一旦涂到皮肤上,它们不会产生任何层次和改变,或者很快消失,让位给同样平凡且无聊的尾调。一款好的香水应该从头到尾都是有趣和令人向往的,不是吗,它也应该与你融为一体。

我在这里讲到的古典与现代香水的对阵,并不像最初看起来那么激烈或简单;正如我提到,一些由所谓“大公司”(Big Boys,神秘的香水制造巨头,受各大时装品牌委托推出香水作品)大量生产新香水,时装品牌在很大程度上依赖于用本身的时尚光环来吸引消费者,用视觉营销影响嗅觉领域的购买新手。当一款新香水的概念被送到香水制造方——“产品简介”会详细描述香水想要体现的形象——如果香水制造方训练有素、富有创造力,然后拿到一笔像样的预算,一切都会不错。然而太多的钱被花在了广告上;为了让普通消费者买得起,香水又被要求严格限价;因此,最后生产出来的东西有时简直是“果汁”,闻起来真的很廉价。使问题更为复杂的是,香水行业正处于经济上的停滞期。总的来说,新产品的销售在哪儿都不如过去(可能也是因为它们闻起来不够好,这变成了一种恶性循环。译者注),品牌不敢冒险,这导致香水作品的单调和同质化。

与此同时,“精品”和“小众”市场是一个平行宇宙,这个宇宙还在不断扩大:没有广泛宣传,也不像主流产品那样容易找到,它们是为嗅觉而作,而不是为了与模特、演员产生关联。这么一来,当一个“小众”调香师可以自由发挥创造力,再加上足够的使用好原料的预算,那么,差别就会相当明显了。为了了解这一趋势对主流香水的影响,结合香水博客的兴起,以及这些现象如何影响了这本书的写作、书里香水的选择和分类,我们有必要更详细地了解过去20年香水世界的格局变化。

THE CHANGING LANDSCAPE OF PERFUME

变化的香水世界格局

过去20年里,香水世界发生了巨大变化:行业的转型意味着香水数量呈指数级增长,哪怕你是最核心的香水制造商,也不可能了解每一种香水。现在可供选择的香味数量之多令人吃惊;这是一个永不停息的感官世界探索,即使因为缺乏创意而遭遇了停滞期。

所有这些都与20世纪的模式有着根本不同,在那个世纪,一些时装屋时不时地推出他们多年秘而不宣、然后一鸣惊人的香水。香水制造商并非经常推出新作品,而那些已被推出的香水是朝着成为人们“终生香水”的目标设定的:配方在实验室里构思并不断调整,为了让使用者在理想情况下“对”甚至“只对”这支香水保持忠诚。例如1980年代,迪奥、香奈儿、纪梵希在整个10年中各自只发布了三四款香水;现在,他们可能会在一年内发布至少这么多。1980年,迪奥创造了男士香水儒勒(Jules),象征美丽(同时惊险刺激的1970年代)的馥奇调,与那会儿的时代品位联系在一起。类似的是1979年发行的女士香水迪奥精华之韵(Dioressence),一款别致、充满辛香料的东方香调香水,是迪斯科舞厅时代的尾声,首次亮相时已经略显过时。努力创造一些令人吃惊的新东西,好比一个流行乐队为了保持自己的地位而重塑声音和形象,迪奥直到1985年才发布新作,这款一鸣惊人的作品为这10年下了定义,那就是毒药(奇葩)(Poison);同样颠覆了男香经典类型的,还有1988年的华氏温度(Fahrenheit),可以说是“紫罗兰和汽油”味儿的游戏变革者。完善这些新的方向是需要时间的,这在当时前所未有;很自然,它们成为世界范围内轰动一时的热门之作。

20世纪香水生产模式与现在的另一个巨大区别,是目前独立或“小众”品牌、香水制造商的激增。虽然其中的一些,如蒂普提克(Diptyque)和阿蒂仙之香(L'Artisan Parfumeur)几十年来一直致力于边缘化,创造出从商业需求中解放出来的微妙香味,直到1990年代末才真正被大众所熟知,那会儿它们在百货商店中的优势还远不如现在。世纪之交,随着互联网的兴起,以及热衷香水博客的人快速、头头是道地评论香水,这些小众品牌的影响力也大大提升。博客和商业网站的爆炸式增长,让香水从主流到小众的所有类型,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有了更多的曝光率。不同于电影、艺术、文学和音乐,香水已经超出了公共话语的范畴;最后,它开放性接受批评。在卢卡·图林(Luca Turin)之前,从来没人真正用专业的、挑剔的眼光写过关于香水的文章。钱德勒·柏尔(Chandler Burr)在1980年代末曾一度成为《纽约时报》的香水评论家;2010年,他在纽约艺术与设计博物馆(Museum of Arts and Design in New York)策划了一个关于香水艺术的展览。芦丹氏(Serge Lutens)浓郁而富有诗意的香水为它赢得了热情的粉丝;它可能是第一个在我们的嗅觉意识上取得重大突破的品牌。其次是其他品牌,如通用香氛(Parfumerie Generale)、帝国之香(Parfum d'Empire)和香水实验室(Le Labo)。传统大品牌很快就注意到了这些动向。导致了什么结果呢?那些大品牌标准定价的主打产品在质量、灵感上都变得迟钝,而旗下一些名曰“私人”(private)和“独家”(exclusive)的系列,呈现出些许原创性和趣味性,譬如迪奥2004年推出的高级定制私藏系列(La Colection Privée)和香奈儿2007年推出的珍藏系列(Les Exclusifs)。而你呢,只需为这些“特权”付出更多的钞票。

如今,当一个新品牌推出第一款香水时,它几乎总以复数形式出现,由5种、10种甚至15种香水组成的一个系列,涵盖了各种嗅觉可能性,但有时会有点令人困惑。由于每年都有成千上万种新香水上市,因此,任何指南都不可能做到全面。同时,很多“边锋”(改良版)不断涌现出来——重新混合已有的香水,试图跟上时尚的步伐——越来越普遍,辨识度很低。现在有这么多香水——香水参考网站Fragrantica截至发稿时已有超过5万种香水,但实际流通的香水数量肯定是这个数字的很多倍——试图解决所有这些问题是徒劳的。正因为没有一个“香水人”可以了解每一款香水,所以,彼此分享所知道的香水知识会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情。今天的香水来来去去,有的几年内(甚至几个月内)就会消失;美妙之处在于,即使你在当地的百货公司找不到它们了,通常还能在网上追踪到——而且还是打折的。

MY SELECTIONS

我的选择

你可能会注意到,这本书里没有出现大量“男士”香水。这是经过深思熟虑的,香水爱好者和小众香水迷知道,以下所述是个事实:男士香水几十年来一直处于相当糟糕的状态,饱受缺乏创意之苦,深陷关于性别特性的陈词滥调之中。是的,早晨的董事会议上分享的那些运动型的、硬朗的商业广告片,看上去散发着男人味和新鲜感,但在目前跨性别、以创意取胜的趋势下,我真的相信,很多男人在做自己的同时,真正想拥有的,是有意思、独创性的香味,除了通常那些如花岗岩下巴般硬邦邦的选择,还有很多其他可能性。现在的男士香水是受约束和简单化的,甚至显得愚蠢,墨守成规。另外也许最重要的是,完全缺乏心理(或者说个性)上的复杂性(相反,一支好香水恰恰能完成这样的阐述)。与其局限于电视和杂志广告中乏善可陈的古龙水,为什么不拓展一下呢?大多数小众香水制造商都在为个人而设计,不分性别(“为男性”和“为女性”对当代品牌来说都是不合时宜的)——是时候告别所谓的“宝贝吸铁石”(babe magnet)[2]的定位,跳出那个盒子了!

我在书里还故意省略了大多数普通的“免税店”香水。事实上你不需要我写关于商业香水的文章了,因为你无时无刻不会碰到它们,对它们相当熟悉,哪怕还没有真正意识到这点——就像流行歌曲用同样老掉牙的和弦、同样古老的程式;这本书里的香水不是商场里连续播放的、嗡嗡作响的背景音乐那样的东西,而是带着更多个性、技巧和光环,拥有着灵魂。

在编写这本书的过程中,我大胆地将我的香水分类,与传统上公认的清新调(fresh)、花香调(floral)、馥奇调(fougère)[3]、西普调(chypre)和东方香调(oriental)不同——这规模庞大的香味类别,长期以来被用作区分香水类别的标准,但对于不熟悉香水的人来说是很难起到导航作用的,而且,由于独立香水制造商已经把香水引向了许多特殊方向,我们常常无法准确地用这些传统类别传达出一款香水的全部特色。比如说,岚舒2011年推出的男女皆宜(Ladyboy by Lush)——香蕉、紫罗兰、洋甘菊和海藻的有趣组合,会适合这些保守的类别吗?这款香水在一些香水和美容界的传统主义者看来是异端。对我来说,将香水按照香调以及主导、创造香水的主要成分来划分,会更有意义。这种分类方法并非最完整可靠,我承认其他方法也有它们的优点,但我想按照香调与主导成分来划分,反映了如今网上的一种运作方式:博主们会标记出特定的香调与成分,方便识别,也方便人们在成分和特征上与类似的香水进行比较。通过这种方式,你可以立即在气味轨迹中寻找到自己的方向。

这本书也是如此。如果你知道你喜欢橘子、百合、巧克力、黑胡椒的气味,或者其他任何嗅觉谱系上的东西,你可以直接进入这一类别;如果你喜欢它们的香调,就去寻找它们吧。在网络上,快速的搜索会带来最划算的价格;不过“盲买”当然是有风险的,如果感到犹豫不决,你可以在譬如幸运之香(Luckyscent)或阿德斯·维尼塔斯(Aedes de Venustas)[4]订购样品,进行皮肤试用。如果无法做到这一点,你总是可以用老式(也是最好的)方法:到一家库存充足的百货公司,比如哈罗德百货公司(Harrods)、巴尼(Barney's),或者去伦敦的气味(Les Senteurs)、鲁伊勒·怀特(Roullier White)等专业香水精品店,还有洛杉矶的香气酒吧(Scent Bar)——尝试你正寻觅的香水,并在一天之中,正确地品味它在你皮肤上的整个发展变化。试试那些特别的,也不要排斥其他样品,把自己沉浸在香水中,只管享受这个过程。

CHRONOLOGY

时间谱

乘坐时光机在香水海洋里来回穿梭令人兴奋,这是我一直利用我的香水“衣橱”做的事。例如带着某种特殊心情,我可能会用珍稀香水,1905年款科蒂牛至(L'Origan by Coty),那个不透明的金色康乃馨形状的瓶子,光线之下像撒上了一层温暖的金粉,是来自另一个时代的盔甲,让我躲进自己的壳之中。也可能我会用一款新作,比如芦丹氏乳牙(Dent de Lait by Serge Luten, 2017),含一种奇怪的有金属味的杏仁醛,目的是闻起来像狼牙,却让我觉得清爽,莫名其妙地感到一种不可战胜。或者简单起见,我喷上直截了当、新鲜的法国马鞭草古龙水,就像卡登蒂亚完美的天然马鞭草(Naturele Freshness by Cadentia),只为感到愉悦、干净、清新。这一切取决于那天我醒来时的心情,或什么才适合眼下的场合。

当你超越时代或是融合不同时代元素时,结果往往出人意料——因为你跳出了时间的局限。谨记这一点,尽管香水的年份我们是知晓的(不过也有可能一些香水公司不愿透露产品发布的时间),但气味不是按时间顺序依次排列在年表中,而是在时代与时代之间跳跃着呢。例如绿调香水,这些有叶、草和古老树脂气味的香水里,波斯人的白松香精油(galbanum)与1947年经典的巴尔曼绿色草园(绿风)(Vent Vert by Balmain),还有一些其他1960—1990年代甚至21世纪的作品,譬如汤姆·福特可爱的绿色波西米亚(Vert Bohème by Tom Ford)并立于香水的时间之林。在一片葱葱郁郁中,它们同样都名不虚传。

时尚快速变化:我们让自己的天线接收每个路过的人和他们的穿着释放的信号,迅速调整精神频率,再将那些人相应地归档。现代大脑很容易对视觉进行分类和文化解码,而气味要无形得多,于是也就难破解得多。不过这样一来,对于气味我们便拥有了更多的自由空间。

若喷上了迪奥的毒药(奇葩)(Poison by Dior),你可能闻起来像水果味儿、妖冶的贝拉夫人(Bela Donna,意为美丽的女士。译者注)。对我来说是浓浓的1980年代感,但很多人也许没这种感觉。那么卡朗的金棕烟草香水(Tabac Blond by Caron),玛琳·黛德丽(Marlene Dietrich)[5]般雌雄同体的香味呢?如果它对你来说很受用,你散发的只会是华丽的性感魅力。没有人会不怀好意地说:“哦,你今天可是有点1920年代哦。”但如果你在街上穿着apper dress[6],跳着查尔斯顿舞(Charleston)[7],但忘了洒上金棕烟草,你收到的评价可能完全相反。不信试试看。

这本“气味图谱”,从过去200年的一些香水中挑选出一系列,我的目标是通过描述,用文字唤起每一支香水的香调和芳味,帮助你找到那颗可以用来犒赏自己的宝石。我们都被不同的气味所吸引,即使是在这些基本气味类型中,我们也会有自己的偏好。如同爵士乐,在一个特定的标准上有着无尽的变化可能。铁杆粉丝认为自己所爱歌手的表演是最精彩的,无法容忍任何微词。一个坚持艾拉[8],而另一个只能听比莉[9]。其他人则享受这种坐山观虎斗的乐趣。香水也一样。如果你期待的“精彩表演”尚未点燃你心中之火,只管继续寻找吧——也许你会意识到,你专注于寻找的,并不是一场令人叹为观止的演出,而是一个专唱伤感情歌的女歌手,她的烟嗓深夜民谣将温柔地杀死你。不管怎样,我确信,香水就在某处等着你,或者说——希望是——就在这里,在这本书里。试图为每种香调的香水整理出一些最好的例子,同时为你和属于你的、潜在的“专属香水”进行配对,这才是我的最终目标。

[1]. 浸泡:通常用以提炼树脂、树胶及花瓣中的芳香精油。先把花瓣或树脂等放进已盛好液态油脂的容器内,把容器加热,令油脂温度提升到60℃~70℃之间,并保持此温度。花瓣或树脂等浸于液态油脂内,植物细胞组织受热后便会缓缓地起作用——分裂,植物内的精油随之分解出来,这些芳香精华成分便被液态油脂所吸收。由于比重不同,饱和后的油脂液在冷却后再用过滤法萃取即可。芳香精油中的乳香、没药、檀香木等就是经此方法提炼而来的。

[2]. 宝贝吸铁石:俚语,指吸引年轻女孩儿们的男人。

[3]. 馥奇调:源自法语词(fougère),常用于形容一种清新、神气、带有藻类味道的香味,常用于男性香水之中;西普调(chypre)是世界上最古老的香水之一,香味干爽、沉静。这些将在后续章节中继续阐述。

[4]. 幸运之香:美国最大最全的沙龙香线上购物网站。阿德斯·维尼塔斯(Aedes de Venustas)创立于1995年,根植于纽约,专售小众香水。

[5]. 玛琳·黛德丽:德裔美国演员兼歌手,一个令人惊叹的传奇,一系列复杂矛盾的综合体,用中性气质征服公众。

[6]. apper dress:1920年代盖茨比风格的复古裙装。

[7]. 查尔斯顿舞:美国1920—1930年代流行的一种摇摆舞,以南卡罗来纳州查尔斯顿城命名。

[8]. 艾拉:即艾拉·费兹杰拉(Ela Jane Fitzgerald, 1917—1996),雅号艾拉夫人[Lady Ela,即爵士乐第一夫人(The First Lady of Song)]。

[9]. 比莉:即比莉·荷莉戴(Bilie Holiday, 1915—1959),美国歌手,爵士乐坛的天后巨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