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端简公训子语[1]

《戒庵老人漫笔》

郑尚书淡泉公训子履淳曰[2]：“胆欲大，心欲小；志欲圆，行欲方[3]。大志非才不就，大才非学不成。学非记诵云尔，当究事所以然[4]，融于心目，如身亲履之[5]。南阳一出即相[6]，淮阴一出即将[7]，果盖世雄才[8]，皆是平时所学。志士读书当如此。不然，世之能读书、能文章，不善做官、做人者最多也。”此嘉靖壬戌冬所训[9]，最是名言。

点评

这则家训因为有立竿见影的实践效果，所以颇为论者所瞩目。郑晓是有明一代名臣，为奸佞严嵩等排挤迫害，郁郁以终。其子郑履淳遵循父亲教诲，正言立朝，《明史》本传载其隆庆三年（1569）冬上疏明穆宗，内有云：“功罪罔核，文案徒繁。阍寺潜为厉阶，善类渐以短气。言涉宫府，肆挠多端。梗在私门，坚持不破。万众惶惶，皆谓群小侮常，明良疏隔，自开辟以来，未有若是而永安者。”仗义执言，大有前贤海瑞之风。家训之功，不可小觑。

[1] 选自明李诩撰《戒庵老人漫笔》卷八。郑端简公即郑晓（1499—1566），字窒甫，小字阿文，号淡泉。海盐（今属浙江）人。明嘉靖二年（1523）进士，历官职方主事、兵部右侍郎、刑部尚书，因忤严嵩，罢归，卒谥端简。通经术，长于史学，习国家典故，著有《郑端简公文集》十二卷、《吾学编》等。《明史》卷一九九有传。李诩（1505—1593），字厚德，号戒庵老人，江阴（今属江苏）人。科场不遇，著述自适。著有《世德堂吟稿》《名山大川记》《心学摘要》等，皆佚，唯《戒庵老人漫笔》八卷传世，为其晚年所撰。

[2] 履淳：即郑履淳（生卒年不详），字叔初，郑晓子。嘉靖四十年（1561）进士，著有《郑端简年谱》《衡门集》。《明史》卷二一五有传。

[3] “胆欲大”四句：意谓敢于任事但思虑要周全，志愿目标圆通但行为要端方。语本《淮南子》卷九《主术训》：“凡人之论，心欲小而志欲大，智欲员而行欲方，能欲多而事欲鲜。”员，通“圆”。

[4] 所以然：所以如此。指原因或道理。

[5] 亲履：谓躬亲实践。

[6] “南阳”句：意谓东汉末年诸葛亮从南阳出山，辅助刘备建立蜀国，并成为丞相。南阳，今河南南阳市城西有诸葛庐故址，这里即指代诸葛亮。据说诸葛亮曾躬耕隐居于此。诸葛亮《前出师表》：“臣本布衣，躬耕于南阳，苟全性命于乱世，不求闻达于诸侯。”

[7] “淮阴”句：意谓秦末淮阴人韩信投靠刘邦，在萧何的极力推举下，刘邦筑坛拜韩信为大将。最终韩信终于辅佐刘邦打败项羽，建立了汉朝。淮阴，今江苏淮阴市，这里指代韩信。韩信曾被刘邦封为淮阴侯。

[8] 盖世雄才：谓才能、功绩等高出当代之上的有出众才能者。

[9] 嘉靖壬戌：即明世宗嘉靖四十一年（1562）。郑晓时年六十四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