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冤家路窄再相逢
01
“如初小姐,你可以走了吗?我现在在酒店大堂等你呢。”
“好的,我马上下来。”
挂断了电话,秦如初抓起桌面上的外套与包包,匆匆出了门。打电话过来的,是电视台制作人的助理小瑶,秦如初一离开上海就接了一出边拍边出的周末档电视剧剧本,该剧已经播了两集,已定稿的剧本已经写到第四集,若不是原编剧出车祸陷入昏迷,她也不会得此机会。原本打算好好度假的她,最终却从上海到广州再到春芍市,一路辗转,成了电视剧《云端上的蝴蝶》的编剧,这也多亏了带她进入编剧圈的师傅苏望凯。
对于编剧工作,秦如初原本还不够信心独挑大梁,但与顾一漾重逢之后,她意识到那颗不得安宁的心需要工作来麻痹,于是她硬着头皮,接下了工作。
想起顾一漾,独自在电梯内的秦如初再次恍了神。
记忆私自挣脱了捆绑,于是,逃离上海前一晚的那一幕猝不及防地在脑子里重现。
彼时,梁舒舒一脸警惕地看着她,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秦如初还未反应过来,已经当机过一次的大脑似乎再一次出现故障,她定定地看着梁舒舒,许久都未能说出一句话。
尔后是顾一漾开口,打破了沉默。
“舒舒,秦小姐是想要我们一句谢谢呢,谢谢她当年狠心决绝抛弃了我,我才看到了你的好。”只见他一手揽过梁舒舒的腰,突如其来的亲昵甚至连梁舒舒都被惊吓到了,圆睁着眼睛打量起他,但他毫不介意,依旧笑得挪揄。
“哦?”梁舒舒从两人的神情里瞧出了倪端,于是笑容忽地变得暧昧,“是真的要感谢秦小姐呢,正因为秦小姐的不懂珍惜,我们才能有情人终成眷属啊!”说着,她双手环住顾一漾的腰,靠着他的胸膛,挑衅地看向秦如初。
回忆到了这里,秦如初连忙皱着眉奋力摇头,将脑海里的影像粉碎,她一点也不想记得那一晚关门之前梁舒舒落在顾一漾嘴上的亲吻。
只是,她越是刻意地不想记得,脑子里就越是清晰着梁舒舒与顾一漾的亲昵。
她没有想到多年以后,梁舒舒会成为顾一漾的另一半。
大学同窗、同室而居四年,秦如初与梁舒舒之间却算不上是知己好友。人与人之间的情分就是繁杂,即使是同居一室,朝夕相处了四年的时间,也未必能够交心。
梁舒舒与秦如初之间,便是个鲜明的例子。
可不知为何,她对所有人都能温柔和善,唯独对秦如初喜欢不起来。
是的,梁舒舒不喜欢秦如初,第一眼就不喜欢,即使她没有明言,可秦如初还是看得出来。女人对于女人的第六感总是准确的,在对眼的刹那,她就能看得出对方对自己喜欢还是讨厌。
不过,不喜欢并不等同于讨厌。
或者说,虽不喜欢秦如初,但在她与顾一漾分手之前,梁舒舒对她的感觉还不至于是讨厌。
直至今天,秦如初仍旧记得,得知她与顾一漾分手时,梁舒舒那激动的神情,以及她打在她脸上的一个耳光。
那时候梁舒舒眼神里的厌恶,分明又重现在眼前。
而之后,她们之间就彻底地成了陌路人,即使还住在同一屋檐下。
长长出了一口气,秦如初挣扎着回到现实里,此时电梯“叮”一声,停在了一楼。随即,电梯门打开,不远处的小瑶笑着朝她挥手:“如初小姐!”
秦如初笑笑,“如初”是她的笔名,剧组里的人都习惯叫她“如初小姐”。
这是她来到春芍市的第六天,三天前她刚交了剧本,制作人薛默便特意安排她参与拍摄自己剧本的第一场拍摄。
跟着小瑶上了保姆车后,秦如初应先前承诺,给她签了几本书,但面对小瑶合影发微博的请求时,她却婉拒了。她向来低调,从不公开自己的照片,就连编辑提出举办签售会的建议都被她拒绝了。
没有人知道,她在发表第一个杂志稿时就已经希冀着有一场自己的签售会,可是,后来的她却不敢公开签售,就怕会遇见顾一漾。
她怕他问她:你那么多的故事里面,有没有我们的故事。
更怕他拿着她的书不屑地扔到垃圾桶里,讽刺道:一个辜负了爱情的人,有什么资格高谈爱情。
02
在抵达剧组的第一天秦如初就已经参观过拍摄,所以,再一次来到剧组里,她已经不陌生了。虽然仍是新人,但在场的导演和演员都对秦如初颇为尊重,她既在学习,也偶尔给出自己的意见。
拍摄的过程很顺利,很快便到了最后一场。
彼时正是黄昏,漫天的霞光尽显在镜头里,风姿卓越。
看着镜头里的那对冤家,秦如初不禁莞尔,这部片子的男女主角都找得很好,有样貌有演技,那种冤家之间类属死对头的仇恨神韵抓得恰到好处。
她忽而很期待,到后期,男女主角对于冤家的另一种诠释。
是的,所谓冤家,在现代汉语词典里,除了死对头的解释之后,还有一个解释——给自己带来痛苦而又不舍抛弃的似恨又似爱的人。
譬如,她和顾一漾。
当然,自古以来,冤家路窄,才会狭路相逢。
而此时此刻,秦如初虽然晓得这样的规律,却根本不会料想得到,自己居然会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与顾一漾再一次上演狭路相逢的戏码。
对于秦如初而言,顾一漾就是她的冤家。
她也猜测,在顾一漾眼中,大抵自己也是他的冤家,他的劫数。
只是,他们所诠释的冤家分明不同,在她的理解里,她只可能是他的第一种冤家,他却是她的第二种冤家。
不过不管是哪一种冤家,当秦如初在拍摄片场看见顾一漾时,她根本就忘记了抵达现场时小瑶的那一句提醒——“薛姐说今天下午有投资商过来看拍摄,到时她会给你引见一下”,甚至,她也忘记了控制自己的惊讶,于是问话就直接就溜出了口——“你怎么会在这里?”
皱着眉的质问冲口而出后,秦如初才收住了讶异的表情,板起了脸色,轻蔑道:“我说,顾先生该不会找私家侦探跟踪调查我吧?”
世界那么大,她从上海逃到了春芍,却偏偏逃不过他。
秦如初不愿相信这是巧合,时隔七年,她与他的巧合太多了,多到这一刻她只相信是人为。
“难道不是你特意跑来找我吗?在我的地方看见你,怎么说也应该是我怀疑你吧?秦小姐,你是不是找了私家侦探跟踪调查我?”
然而,面对秦如初的诧异和怀疑,顾一漾倒是笑得自然。
秦如初难以置信,只见她微微张着嘴,一副想反驳却又无言以对的样子,而僵了三秒,她愤愤然地闭了口咬着牙。
见状,小瑶愣在了原地,看着两人不知所措。
好在不远处的薛默已经看见了两人,也听见了那段简短对话,更是快步走了过来。
“顾先生,抱歉,我来晚了。”先一步向顾一漾打了招呼,薛默略带歉意地笑着道,“不过,顾先生好像已经认识我们的编剧了。”
“编剧?”顾一漾有些讶异地看向秦如初。
“是的,如初小姐是我们这部剧的新编剧。”正面回答了顾一漾后,薛默才朝着秦如初介绍,“顾先生就是《云端上的蝴蝶》的投资商,我们今天拍摄的这个场地,就是顾先生集团里的项目云端彼岸花园的第一期楼房。本来半个月前顾先生就该过来的,但因为各种原因,所以延迟至今天。”
秦如初看着顾一漾并未说话,但眼神里的错愕明显遮不住。
一个是赞助商,一个是编剧。
她突然无比感慨:原来,生活里的“巧合”有时候比小说里的“巧合”要多得多。
“编剧啊……”就在她暗自感慨的时候,顾一漾重复着方才的对白,只是眼神和语气都变得玩味,有些不信任地说,“对于编剧,秦小姐是外行人吧。”
结束的语气分明是陈述句语气,更满盛嘲讽。
秦如初当然听得出,他话里的意思是,她写不好这个剧本。
她猛然抬头,但正想说些什么时,薛默已然拉住了她的手,用笃定地语气回答顾一漾,说:“顾先生请放心,如初本是畅销书作家,虽然刚接触编剧一行,经验尚少,但她一来就交了一份我很满意的剧本,我是绝对信任她的。”
“哦?畅销书作家?”顾一漾闻言,神情里的戏虐不减半分,“听说现在出本书不难,而所谓畅销,也少不了吹嘘吧?”
“吹不吹嘘的,顾先生有兴致也可以查一查。”这一次,秦如初并没有想要顶撞的冲动,答话的也依旧是薛默,“至于电视剧,我相信有如初小姐的剧本,我们一定可以拿到高收视率。当然,对于云端彼岸花园的宣传,我们也会做好,一定会给云端彼岸花园的第二期项目带来实质性的效益。”
“但愿如此。”
似乎觉得如此尖酸刻薄的戏虐毫无乐趣,话一落毕,顾一漾便跨步往前,头也不回地离开。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想到日后或许还有更多无法避免的见面,秦如初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虽然表情里明显着无奈,她的心里却悄然地闪烁过一丝雀跃。自然,她也察觉了那小小的心思,于是目光刻意地回收。秦如初从来都是明白自己的心的,虽然一直在逃在躲,但却也一直无法割舍。
正当秦如初小心翼翼地调整着心情时,薛默已经来来回回地打量了秦如初几番。
早就看出了两人之间的端倪,更何况从来不苟言笑的顾一漾竟会一而再地戏虐秦如初,这已经叫她错愕不已。
只是,她向来不是八卦的人,所以即便是错愕,她也只是表达了关心之意,说:“顾先生不会经常来的,你不必怕见着他。”
秦如初微微一怔,仿佛没反应过来一般,久久不答话。
直到薛默提步要走,秦如初才拉了拉她的手臂,问:“他……”
开了口,才意识到自己有很多问题想问,却又不知从何问起,也不知该不该问,于是她只是扯了扯嘴角,假装无所谓地笑了笑,说:“没事了,你忙吧,我也差不多要回去了。”
“顾一漾是圣海集团的总裁。”话落后,秦如初才转身,就听到薛默清淡的声音,“圣海集团是六年前由顾一漾和几位股东一起起手建立的公司,起初只是个小公司,主要做石材生意,但三年的时间,圣海集团就迅速上位,成为中国数一数二的石材公司。随后,圣海集团进军地产界,倒也发展得风生水起。而云端彼岸花园是圣海集团近两年发展的重要项目之一,所以他们愿意投资这部电视剧,用以宣传,以使得才完工仅数月和即将完工的第二期项目取得最好的效益。”
他成功了。
听罢薛默的解说,秦如初莞尔。
他们还在一起时,顾一漾就常常说他的公司梦。他从来就不是甘于平凡的人,他有能力,也有本事去闯一片天地。他曾说过,只要他努力两年,小有成就,就可以与刚毕业的秦如初结婚,从此她负责貌美如花,他负责赚钱养家。
在他曾经关于未来的计划里,她是他唯一的女主角。
只是,她的无知断送了这未来,也差点毁掉了他。
分手之后,顾一漾的境况,她的多少知道一些的。那阵子的他,过得并不好,总听人说他有多落魄,偶尔远远看见他时,秦如初也不敢与之相遇,甚至不敢多看他一眼,总转头离去或是藏身附近。
幸好,他终究实现了自己的梦想,站在了自己曾经规划的未来里。
只是,那未来里早已没有了她。
03
接连着几天,秦如初都没有在片场里见到顾一漾。大抵因为有过期待,所以她有些失落,但在第五天晚上,她却意外得到了顾一漾的消息。
医院打来电话时,秦如初正喝着咖啡。
接听了电话后,来不及打招呼,她便听到了对方的问话:“请问你是顾太太——顾一漾先生的太太吗?”
秦如初闻言,嘴里的咖啡立刻喷了出来,洒了一地。
她尚来不及否认,对方便已经当做默认,兀自接着道:“是这样的,顾先生突发急性阑尾炎,现在急需做手术,麻烦顾太太你到人民医院来一趟吧。”
听到对方的话,秦如初已经来不及去否认什么,立刻便赶往了医院。
她不知道为什么医院会通知她,更不知道为什么医院会把她当做顾太太,她只知道,这一刻她必须要在顾一漾的身边。
不久,秦如初便抵达人民医院。
丝毫不敢耽误半分,秦如初一边在手术授意书上签字,一边跟医生了解顾一漾的情况。尔后,她才知道,原来在这五天里,顾一漾都在拼命工作,大量的工作、频繁的出差以及极不规律的饮食作息习惯已几近掏空他的身子,更诱发了急性阑尾炎。被送入医院之前,顾一漾正驱车在路上,许是感觉到不妥,他将车靠在路边,之后人便昏厥了过去,是交警发现并将他送入了医院。而医院之所以会通知秦如初,是因为在顾一漾的手机通讯录里,她的号码排在第一位,且署名为“顾太太”。
听了医生的话,秦如初难以置信,可护士递还给她的属于顾一漾的手机里,她的号码却是以“顾太太”的头衔位居第一。
这像是个笑话,可秦如初的心却又暖又疼。
她想起多年以前的顾一漾,想起他偶尔戏弄一般地唤她“顾太太”时的温柔,那时候的她真的以为,有朝一日自己会成为他的顾太太。可是,还没走到那一日,她就不得不抛弃他。
回忆着从前,秦如初的眼泪汹涌起来。
许久之后,手术室外的红灯终于灭了下去,秦如初才慌慌张张止住哭泣,扑向被医护人员推了出来的顾一漾。
手术之后的他,陷入了沉睡,只是眉心里还残留着痛苦的痕迹。
秦如初守在床边,眉心里默契着轻蹙着,看着病床上熟睡着的顾一漾,她的心才稍稍安定了下来。
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她的手指轻抚着他的脸,小心翼翼。
记忆之中,从没有过这样的画面。在她的记忆里,顾一漾总是活力的,充满力量的,偶尔他也会感冒,却不曾像今晚这般,虚弱地静躺在病床上,面色苍白。
她忽而想起很久很久之前,与他分手之后,她突然就发起了高烧,连续数日都没有好转。
那时候,他从她的室友口中得知,每天三餐都给她送来粥点,她却倔强地拒绝。
只是,她连连拒绝,他却依然坚持。于是,有天她拿着粥就跑了下楼,女生宿舍外,他徘徊着等待,她却在他的目睹之下,狠狠地将那一碗粥扔进了垃圾桶里,然后决然离去。
那时候的自己多狠啊。
明明想要被爱,却又将他推开。
可是,七年前的那一晚之后,她已经没有了被他深爱的资格,又怎么能不铁石心肠呢?
想着,眼泪再次迷蒙了眼眶,秦如初吸了吸气,用顾一漾的手机给梁舒舒拨去了电话,通知她:“顾一漾刚做完急性阑尾炎的手术,在人民医院住院部4楼A413房,你快来照顾他吧。”
话音一落,她就挂了电话,丝毫不给予梁舒舒说话的时间。
随后,她将医院拨通自己号码的通话记录删除,她本还想删除手机里她自己的号码,但看着手机屏幕上“顾太太”三个字时,她却怎么也无法狠心下来。于是到最后也没有删去自己的号码,“顾太太”三个字,像是她存放在顾一漾那里的一个遥不可及的美梦。
她已经不能拥有,却还是怀抱奢望,以不想让他知道自己曾出现在这病房里不想引起他怀疑为由。
说服了自己,留下了不可能的奢望后,秦如初放下手机,悄然离开病房。
隐身在医院回廊的尽头里,直至看见梁舒舒慌慌张张地进了顾一漾所在的病房,秦如初才轻轻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开。
离开时,她想着顾一漾,也想起了他毕业前夕的那一封信。
分手之后,他时不时总会打电话发信息给她,秦如初不接电话不回信息,却也不将他的号码删除或是拉入黑名单,每次她都只看着手机直待铃声消停。有时,出去的时候远远看到他徘徊在宿舍外,她也会心虚地取消掉行程。
于是,直到顾一漾毕业之前,他们也没能见上一面,而就在他正式毕业那天,她却收到了他的邮件。
邮件里,他仍用着“亲爱的老婆”的称呼,说了很多关于想念和爱情的蜜语。
他说,我一定会等着你的,无论多久,只要你回头,我一定会在。
他还说,海枯石烂,地老天荒,只许你一人一世安稳。
但秦初一没有给任何的回复。
这些年来,她是害怕的,害怕他真的会一定无期限地等她。可是,重逢之后,自己尖酸刻薄的言语之后,在他好笑的语气说着早已有了她人时,她是生气的,心痛的。
以为可以给予的祝福,原来吝啬得不愿意给出一点点。
这就是爱情的自私吧,就算不能再拥有,就算早说透了希望他有新爱人新恋情,却又自私地不想礼让,将心不甘情不愿洋溢于表面。
可到底,她还是必须退场。
04
春芍市的春天总是潮湿温润的。
有人说,春芍这座城市就像是一个爱哭的姑娘,婆娑的眼泪停停续续,从三月可到五月。虽然偶有艳阳天,却总是短暂,总令人感觉还未将眼泪轻抚拭去,便又沾上了新的泪珠。
秦如初黑着眼圈,站在窗边,淅淅沥沥的雨丝很快覆在了她的脸上,带来沁凉。
因为担心顾一漾,她一整宿都未有休息过。她的脑子里总是不由自主地想起“顾太太”三个字,秦如初的心里也禁不住有了紧张和悔意,怕梁舒舒会看见通讯录里的备注,怕会伤害了他们之间的感情。
半晌后,雨势渐愈大起来时,搁在枕头下的手机骤然响起。
秦如初慢吞吞地移步到床边,抓起手机,看到一串陌生的数字后,她迟疑了半天,才接听了电话。
电话是梁舒舒打来的,听到她的声音,秦如初错愕不解,随即便是心虚地想到了“顾太太”三个字。只是她未来得及说话,那厢只说了一句“三楼的西餐厅,我等你”,就挂了电话。
她写过的小说里,也不乏女主角为了维护爱情而约见女二号的情节。想此,她心里明白了梁舒舒此行的目的,也有些抗拒会面。可是,心想要去问一问顾一漾的情况,于是她仍是赴了约。
何况,关于顾一漾的后来,关于他与梁舒舒的故事,她并不是不好奇。
十五分钟后,秦如初抵达西餐厅。
环视一圈后,她就看到坐在窗边独自饮水的梁舒舒。
再一次见到她,秦如初依旧会想起那一晚她拥着顾一漾还送上亲吻的情景,眉心也猝不及防地微蹙起来。随即,站在门口的她吸了吸气,才走向梁舒舒。
“要一杯卡布奇诺,一份三明治。”坐下后,先朝着紧随而来的服务员下了单点,秦如初才看向梁舒舒,省略掉招呼称谓,有些明知故问地道,“不知你找我,是有什么事?”
“关于你和一漾哥的。”梁舒舒一点都不委婉,直接进入了话题。
只是,一句“一漾哥”足以勾引起前尘往事。
从前,梁舒舒对于顾一漾,从来都是恭敬的“顾学长”称谓,而今却是亲昵的“一漾哥”。
秦如初是不喜欢这样的称谓的。
过分的亲昵,也过分的娇柔做作。
“我并不感谢你昨晚通知我到医院,这是你应该做的。我这次过来,是想告诉你,希望你能够尽量避免跟一漾哥的接触。”秦如初冥想之间听到了梁舒舒冷淡的“旨意”,倍觉好笑,想反驳些什么时,梁舒舒又接着说,“不,不是尽量,是必须。在被你无情地抛弃之后,一漾哥能够达到今日这样的成就很不容易,我不想再次因为你而毁掉他的整个人生。”
于是,堵塞在秦如初喉咙里的话,全都烟消云散了。
“放心。”秦如初努力扬了扬嘴角,“我跟他再没可能。”
“说实话,我并不信你。”梁舒舒挑着眉看她,有些趾高气扬,“秦如初,我跟你虽说不是朋友,但我绝对能够感觉得到,你对一漾哥仍未消泯的感情,就凭女人的第六感,也凭情敌之间的那种了解。”
“信不信由你。”秦如初笑了笑,“不过,既然你不信,又何必来告诫我。”
“这是我的事。”
梁舒舒的话落毕,服务生就端着餐点过来,为这不和谐的气氛争取到了半晌的缓和。
秦如初撕开了搁在杯子旁的糖包,细小如尘的白糖便纷纷扬扬地落入了咖啡里,她一边用咖啡专用的调羹轻轻搅拌着咖啡,一边将剩余大半的糖包搁在一边。
杯子靠近唇瓣时,香醇的咖啡香迅速地拥挤着进了鼻腔。
“能不能告诉我,你们什么时候开始的?”搁下咖啡杯,秦如初抬眼看着梁舒舒,一脸淡然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