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人穷,年过的也泛味。
“过两天咱俩去德惠吧?”丑媳妇总免不了见公婆,我也想见识一下她眼中那个刁钻狠毒的丈母娘。
“过些日子再说吧!你的井口不要开工了吗?”
“现在的情形干不干都两说着哪!我也实在不想干了。”这是心里话。
“那咱们搬离这里吧?”她再一次提及要离开这里。
“你为什么总想着离开这里,你究竟怕什么?”我疑问到。
“我什么都不怕,只是你天天闷闷不乐,又怕别人说长道短的。要是换个陌生的环境咱们重新开始多好啊?”
“在家千日好,出门事事难。还是算了吧,时间能冲淡一切。等咱们有了孩子,一切都走上了正轨就会顺其自然的过日子了。还有你必须得回去开个介绍信,总得登记吧?”
“真不懂这里有什么好?”她无奈的摇摇头:“现在登记结婚还用介绍信吗?有身份证不行吗?”
“当然不行了,谁知道你以前到底发生了什么?还有咱们俩结婚总得让你家人知道吧?”她的话惊的我张大了嘴吧,停了好一会儿我才问到。
“咱俩的事为什么要让他们知道,莫名奇妙。”她不屑一顾轻松的说。
“什么叫你俩的事儿,这是两个家庭的事情。”母亲由外面一进屋就听到了小丽的话,连忙说道:“孩子结婚对于父母那可是天大的事情,必须得让他们知道的。”
小丽在母亲面前总是乖巧的很:“当然得让他们知道了,我的意思是有了孩子再说。那时生米熟成了熟饭,她也就打消了让我去还愿的想法。妈:你去干什么了,刚才几个孩子过来吵闹了半天,可好玩了。”
“我去你大姨家坐了一会儿,问问她去不去大金沟。”母亲一下子被小丽叉开了话题。
“你要去吗?”小丽连忙问到。
“想去,你跟四儿都到了这种地步,我也想让你大舅给拿个主意。”母亲的意思(去借钱)我明白,只是她不想让小丽知道。
“那我也跟着去行吗?”她一听说串门子,顿时来了精神。
“当然了,你跟小四儿都去。”
“我可不去。”一听母亲这么说,我顿时直摇头。
“四哥去吧!要不你自己在家做什么?”小丽一听说我不去,连忙抓起了我的手直摇晃。
我能做什么?今年没有出去玩(耍钱)。兜儿比脸都干净,只能窝在家里看书与小丽说话。还真不知道她离开了,我会是什么样子?
“怎么不去,你俩一块儿去,我还想带着明明(大哥的儿子)哪?”母亲决铎的说。
小丽一串门,脸上开心的跟我侄儿一样的兴奋。她牵着六岁的孩子在前面连跑带颠的疯着闹着。
“唉!”母亲跟我在后面,她看着孩子般的小丽。先是叹了口气:“真是个孩子,她怎么就不想家哪?谁家要是这么大的孩子,无形之中消失了半年,当父母的还不得急死啊。她没有跟你提及家人吗?”
“说过,她父亲是大队会计,母亲象是会些污气八糟的技俩。她好象是很怕母亲,到是很想父亲。”
“我总觉得她象是有什么事情瞒着你,要不怎么就不敢回家哪?还有你俩总是这样也不是办法啊!如果她要是怀上了,不结婚怎么行哪?”母亲故虑重重的说:“我寻思着能不能去借点钱,回来租个房分出去!”
“那那么容易,二哥结婚时借的钱还没还上谁肯借哪!”我听了直摇头。
“那怎么办?总不能让你俩光溜溜的出去啊!”母亲愁眉不展。
“一样的,慢慢挣呗!”我有气无力的说。
“慢慢挣,说的容易。还有那个破井口,听你二哥说一点儿条件都没有。不行还是干点儿别的吧,总得过了眼前这一关吧!”
干什么?下煤窑,我一想到那活儿头都痛。可这大春头子又有什么活儿可干哪?这时我想起了小丽说的广州:“对了妈,小丽说要去南方。那边厂子多活也多…。”
“不行,”我刚说到了一半,母亲屹然的打断了我:“那怎么能行哪!小丽是什么人。她长的好到那儿都招风,你哪脾气犟人又不起眼。外面世道乱,又是那么远。就算是出点儿什么事儿我也不知道啊!”
“能出什么事儿,我又不是个小孩子了。”
“能出什么事儿,我说你可别不服气。就小丽那可不是个稳当客儿,就她在咱家吧!你说是不是多了一些不常来的人。在外面哪?连想都不用想。你本身就个子矮,咱家的条件又差。这把要是黄了,你这辈子可就算完了,再也别想娶老婆了。当初说你不听,人家刘三儿对你是死心塌地。你却嫌人家丑。这个俊,可她过日子方面是一门不门。你瞧她肩不能担担、手不能提篮,整个就是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
“行了,事已至此说这些还有用吗?”
由村上出来,要走五公里的路才能到市里。然后坐着公车去西客运站。在那里才能坐上通往大金沟的短途客车。大金沟是我的故乡,八岁时因为这里要变菜社才搬到了这里。长大了后才知道搬家的真实原因,父亲当会计贪污公款,实在没办法才搬到了这里。
我们家族本是故乡的大户人家,太爷爷年轻时黑白两道都混的开,因而积攒了些家业。爷爷哥四个,大爷爷英年早逝,死于战场。爷爷行二,生性好赌。那时的太爷爷已经老了,爷爷成了一家之主。听奶奶说他去红土崖耍钱,骑着高头大马去的,却是腿着走回来的。不但输光了钱和马,外带着八石豆子。也正是因为他败家,我们家成了贫下中农。我跟小丽说这些,她竟然乐的直不起腰来。
“这老头真行,那样也好,算是因祸得福吧!”
母亲从小在这里长大,上了车便遇到了熟人,正唠的不亦乐乎。
“大婶子没了你也很少回来了,”我不认识的一个女人看着母亲带着孙子热情的打着招呼,一只手抚摸着侄儿的头笑着说:“这是你孙子吧!都这么大了,这日子过的真快啊!”
“可不是吗?转眼快奔五十了。这是老大的孩子,现在都三个孙子一个外孙了。”母亲一提到了孩子满满的都是自豪:“这么多年过去了,别的没攒下只是添了人口。”
“还是你的命好,儿孙满堂。还有几个没结婚的?”
“还有两个,”母亲说到这伸手一指我与小丽:“这是老四两口子,过些日子就给他们办了。小五才十九,还得几年哪!”
母亲的话音刚落,车上所有的目光都聚到了小丽身上。她也是做作,还克意轻依在我的肩,脸上满满的幸福,笑起来更是迷人。
“四儿,就是胳膊上长个大包的那个?”那女人吃惊的看着我,又仔细的端详着小丽,她没有直言我的矮小:“这孩子长的随你(母亲的个子就矮),我还记得他小时候胳膊上的那个包得有鹅蛋大小,六岁时还是二大娘(奶奶)带他去矿务局医院做的手术。他的命真好,娶了这么漂亮的媳妇儿。你今年二十几了?”
“二十四了。”还没等我回答,母亲连忙抢着说。
“闺女多大了,那里人?”乡下女人就是喜欢刨根问底。
“二十了,德惠的。”
“那还停远的,别人介绍的?”
“自己处的。”
“现在的年轻人就是好,自由恋爱。不象咱们那会儿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有的拜了堂才看见人长的什么样子。”她感叹的说着,不时的在我与丽的脸上扫视着。
“四哥你看那是不是河?”汽车下了岭,大金沟河已经跑延流水了。明亮的冰壶在白雪的映衬下,象条玉带一样盘旋于重山峻岭之间。
“是的,那可是我小时候的乐园。特别是胜夏之时,但凡有一点儿空闲,我们几个小伙伴整日的泡在那里。你见过蝲蛄吗?”
“蝲蛄我在市场到是见过,长着一双大钳子张牙舞爪的。这条河里有吗?”
“何止是有,简直多的很。”汽车已经到了粮库,我随手向南山底下一指:“看见那座山了吗?山脚下就是蝲蛄洞,小时候一有时间我们就去吊。从家里出来只需带个水桶,到了山脚下抓几只青蛙;然后再剥几根柳条将青蛙剥了皮绑在柳条皮上再加上一块小石头沉入水底。只需要一会儿功夫便轻轻的向上提起,只见黑压压的一球子蝲蛄都聚在了青蛙上。只要半个下午就能吊个十斤八斤的。回到家收拾干净了在石磨上碾碎用沙布过虑掉皮,剩下的肉汤放在锅中一炖就是鲜美无比的蝲蛄豆腐。我们每人捧着一碗就着干粮,吃的肚子溜饱。大人没有时间了,就将整个的蝲蛄放锅里一炒,红彤彤的半锅。我们就会争着抢着大钳子掰下来,将其中的一只活节掰掉,然后用筷子小心翼翼的将里面的肉扣出来。剩下的空钳子用水洗干净,用线串成项链挂在脖子上,红红的一走哗啦哗啦直响。”说到这里我仿佛一下子又回到了童年,脖子上挂着蝲蛄夹穿的串,双手拿着木锨装成沙僧的样子。表弟比我小一岁,我就装腔做势的将他当了妖怪。
“现在这条河里还有蝲蛄吗?我都让你说馋了。”我的开心让她更加高兴,下了车她还追问着。
“不多了,它对生存环境要求很刻克。随着人口的增加,污染也愈发的严重,蝲蛄也越来越少了。如果污染源再不谒制,恐怕就要灭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