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 4 我叫风飘瑶

可以在后宫自由行走的男子除了皇帝，只有萧弇。

萧弇未开衙建府前居住的寝宫现在他仍可居住，但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少费口舌，他并不再住那里。如果忙得回不去府里，他会在处理政务的地方休息一宿。

依旧是为了减少麻烦，萧弇带巽儿避开主路，看到有闲逛的等待册封的女子会提前远远避开，但避得了碰面避不开别人的视线。看到他们的人无不好奇皇上疼爱的弟弟身后跟着的女子是谁！看衣着并非尊贵之人，可看秦王对她的态度又并非侍女仆从之属。可虽好奇，却并不敢随意上前。

一处院落远远离开其它宫殿，静静立在偏僻处。

萧弇引巽儿至紧闭的宫门前，吩咐把守的侍卫放巽儿进去。

踏进庭院，沉沉暮气扑面而来。

流水干涸，楼榭破旧，恹恹没有生趣。幸而被人用心清扫过，使这里有了丝人气。

大殿外，耿原在煽火煎药。天气晴好，药锅咕嘟嘟响着，冒出白烟。药草的气味随着白烟弥散在庭院。

听到脚步声，他扭头。见是巽儿大为诧异，但环境练就了他喜怒不行于色的本领。

“你来了？”

他的声音温吞平和，他的笑容令人如沐春风。

巽儿点头，她想笑的，可是脸像被涂了浆糊似的僵。以往她很喜欢闻药的气味，她说那是一种香味，但今日她却闻到一股苦味。

“……谁生病了？”

“母亲。”

“婆婆怎么了？”

“不必太忧心，御医已经来过了，开了疏气散郁的药。”

“……你呢？”

“很好。”

巽儿始终不理解他如何能“好”，但又确实感觉不到他在勉强。定了定，问道：“我能去看看婆婆吗？”

“母亲会很高兴。”

树影渐短，日光大盛。

耿原第三次将药篦进碗里。

巽儿从屋里走出来，回头张望——殿里帘幕低垂，萧条冷涩。

来到耿原身旁，巽儿说：“我担心彘儿醒了会哭，先走了。”

“抱歉，母亲昨夜睡得晚。”

巽儿摇摇头，“来看看你们我就安心些。”

她定定地瞅着耿原。

“想说什么？”耿原笑着问。

“……梧依哥哥现在同我住在一起。跟那时一样，没有好转，但也没有恶化。我每日为他读他喜欢的《楚辞》，给他按摩针灸……我会照顾好他。有时间，嗯，明日，不，一会儿我回去了就推他过来，你可以看看他，跟他说说话。”

耿原的喉结抖动了几下，眼睛湿润了，他想道谢，可张了几次口喉头都滞涩得发不出一个音调。若早知他身有奇毒，他会不惜代价派人寻找那个他并不相信真的存在的“冰矶子”，然而他现在不过是一介阶下之囚。

巽儿垂下眼帘，再望着近旁的男子她会先他落下泪的。眨了几下眼睛，可还是没有挡住眼泪，说了一声“我走了”，转身匆匆离去。

“你走这么快做什么！”萧弇不知从哪里跟了上来。

“我以为你走了。”她进去很久了！

“怕你记不住回去的路。”

“多谢。”巽儿确实没记住。

“客气。”

萧弇恍若未看见巽儿的眼泪，巽儿感谢他的体贴。

“我想快点回去推梧依哥哥来……看守的侍卫们会让我和梧依哥哥进去吗？”

“大不了我再送你一趟。”

“这会影响你们兄弟间的关系吗？”

“我和兄长的感情可不会如此脆弱。”

“真的？你千万不要哄我。”

“真的，我不哄你。”

“……！”

萧弇的好巽儿铭感五内。

远远地，看见侍卫笔直立在院门口，巽儿心中一惊。出门前她特意拜托他在屋里看着彘儿和毋梧依，现在这样，一定是又得到谁的命令了。

萧弇几个快步追上巽儿，闪身到她身前说到：“别担心，除了兄长不会有别人。”

望着萧弇笃定的目光，扑扑乱跳到发疼的心渐渐落回到巽儿能承受的速度。

萧弇说对了一半。

来的人的确是萧拓，不过他还带来一个男子。那人抱着彘儿，笑容明媚地望着巽儿。

“好明丽的男子！”巽儿心中慨叹。

见巽儿回来，小猪跑到她身旁，用头蹭她的腿。巽儿蹲下身抚摸它的脑袋，夸它乖。

“终于见面了。巽儿姑娘可好？”

这声音……是个女子？

“啊，我，我很好！”她认识自己？她们见过吗？

“看吧，先生，都怪你。我早说要你引荐巽儿姑娘给我认识的。”

巽儿惊诧，她第一次见有人这样同他说话！她称他“先生”，梧依哥哥也这样称呼他，她是山谷里的人？

“你没有见过我，我可是常常偷看你。我叫风飘瑶。”

巽儿胸口猛然一股刺疼，慌乱低下头去。

纵然她垂下头，可脸上的灰败却遮不住。

风飘瑶收起笑容，不解为何听到自己的名字巽儿会是如此反应，她猜是毋梧依说了她的坏话。

咳，咳，继这两个音后，男婴呲腾着哭起来。

这哭声来得恰到好处。

风飘瑶抱着孩子来到巽儿身边，边将孩子递给她边说：“彘儿很乖，醒了也不哭，我逗他玩了不小一阵儿，许是饿了。”

“嗯。”巽儿勉力对风飘瑶笑笑，抱着孩子走去里间。粘她粘得厉害的小猪自然也跟了进去。

等她喂完孩子出来时外面只剩一人。

那人立在门前，仰望天上的流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