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 称呼什么看对象
今儿一大早,小宁上我们家找我。
一进门,她就跟我咧嘴:“我对您的教诲可是坚决照办。您对我说,见了长辈,男的要叫大爷,女的要叫大妈。我们部门经理比我大十多岁,是个男的。我叫了他一声大爷,他跟我急了。”
“哦?他说你什么?”
“他对我说:‘你叫谁大爷呢?你大爷的!’我觉得挺委屈,跟别人一打听,人家告我,‘大爷’在北京话里是骂人呢。”
听她这么一说,我忍不住乐了:“嗨,谁让你见了谁都喊大爷呀!中国人喊‘大爷’得看对象、分场合,还要分语气的轻重、语调的高低。此外,‘大爷’这个称呼的前后不能添零碎。比如不能说‘你大爷的’,或者说‘大爷的’。添了这些词缀,意思就变了。”
小宁蹙起眉头说:“中国人的礼儿真多。我哪儿知道一句‘大爷’有这么多用法呀?”
“不知道没关系,你问问别人不就知道了吗?”我说。
“是呀。”小宁说道,“有些人,我还真不知道该叫他什么好。比如您吧,您跟我爸的岁数一样,可我叫您大爷,您准不爱听。叫您大哥,又有点儿没大没小。叫您师傅,也不太搭界。叫您头衔,您又没有。真让人犯难!”
“甭犯难,你就直接叫我的名字‘一达’挺好。怕我吃亏,就加上俩字—老师。因为眼下‘老师’这个称谓满天飞,是个人都是老师,已经叫俗了。”我对小宁说。
“‘一达老师’。嗯,这个称呼倒挺好听。”小宁笑了笑。
小宁说的公共场合的称谓问题,现在确实有点儿乱,如果您留神听,叫什么的都有。其实,如果细琢磨,这里有不少礼貌欠周全的地方。
中国人对称谓的讲究很多。我还看过一本专门谈称谓的书,里头讲得很详细。因为有些绕着弯儿的亲戚,比如小孩他舅舅三姨夫的儿媳妇,你说该叫什么,确实得且倒一气呢。
在早,在市面儿上,一般人见了穿官衣的,甭管他是不是官儿,都叫“长官”。新中国成立后,劳动人民当家做了主人,官再大,也是人民公仆,所以从官到民,一律以“同志”相称。
“十年动乱”时期,“工人阶级领导一切”,工厂的工人岁数大的都被尊为“师傅”。后来“师傅”几乎成了社会通行的称谓,男女老少,甭管干哪行的,见了面都是师傅。张师傅、李师傅,满大街到处是“师傅”。
改革开放以后,社会上的称谓,就不照过去那样“步调一致”了。先是“南风”北上,港台的称谓大流行:男的被称为“老板”“先生”,丈夫被称为“老公”,女的被叫作“女士”“小姐”。
后来,办公司的人多了,三四个人绑一块儿就是一个公司,挂的头衔“经理”还嫌小,前头得加一个“总”字,于是“老总”又开始大行其道。见了面,“张总”“李总”“王总”,也不知哪儿来那么多“总”?
再往后“小姐”这个称谓又犯了忌,容易让人联想到歌厅、发廊、洗浴中心里的“小姐”。于是,又改称“小妹”。
官场上的称呼就更有意思了,开始是直接叫头衔:刘局长、张处长、李科长、王主任、赵所长。现在把这个“长”字省略了,改叫刘局、张处、李科、赵所了。
李科、赵所叫着还顺口儿。不知道赶上姓付的科长、姓策的所长,是不是也用省略语称呼?
社会上的尊称,往往能反映出时尚和社会潮流以及社会风气。综观新中国成立以后,社会上比较流行的几次称谓上的变化,便能看出这一点。
中国人对称呼是很讲究的,通常是“看人下菜碟”,也就是对方是什么身份,就用什么称呼。
对方是德高望重的老人,就叫“先生”,有时也会在姓氏后头加上“老”字,表示尊重,如李老、王老,或者尊为“老爷子”。
对方要是朋友、同事往往直呼其名。年纪大的人称呼年轻人,往往在姓之前加个“小”字,如小刘、小王。在机关或正式场合统称“同志”,以体现地位平等,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其实,这些称谓都是可取的。
当然,现在的称谓比较花哨,反映了生活的丰富多彩和文化的多元性,但有些称谓不免有阿谀奉承之嫌。
尊重跟奉承是两码事儿。奉承人的称谓有时让人听了很滑稽,比如称四十出头的人为“老”。
通常称谓一旦约定俗成便很难改变,不过在使用上一定要看对象,不能乱用。用得不是地方,往往会失礼,适得其反。
有一次开会,听一位主持人介绍一位姓焦的区长:“这是我们的‘焦区’。”省了一个字,弄得人一头雾水挺不高兴,区长也老大不高兴。
焦区?谁听了都以为是郊区。
再如“老公”这个称谓,本是港台那边过来的。他们把夫人叫老婆,自然把丈夫叫老公。
但到了北方,这种称呼就听着别扭了,老北京人对“老公”这个称谓是很忌讳的,因为过去太监才被叫作“老公”。既然现在有些人采取“拿来主义”,用了这个词儿,那就得分对象了。
您跟年轻人使用这个称谓没什么,跟上岁数的人使用这个词儿,就是骂人呢。
小宁对我说:“您说了这么多有关称谓的事儿,可见称谓跟文明礼仪有很大的关系。那怎么称呼才合适呢?”
我对她说:“你只要记住区分不同场合、不同地点和不同身份就可以了。”
“那平时人们见了面儿,怎么打招呼呢?”
我说:“这又是另外一个话题了,咱们下回再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