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兔子，疯帽子和柴郡猫7
云夏想向秦陌走过去。
她感觉到恐惧。
如大水冲过堤坝，如大雪一夜封城，如空气在挤压。
连一呼一吸间，都是深深的恐惧，在心底直至指尖的末梢，让她觉得浑身都是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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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
她究竟做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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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夏没有开始想。
在记忆不完整的场景里，她的意识也仿佛被切割成碎片。
她才一抬手。
瞬间便有失重感骤然传来。
她踉跄向前一步，脚下的地便一霎消失得无影无踪。
再下一步，她踩在了泥土地上，四周的田野恍惚无边无际，唯有脚下一条仅限一车过的小路蜿蜒，天色昏沉，磅礴的大雨把她整个人浇湿。
有一只手从她身后伸了出来，稳稳将她扶住。
然后，身后的人道：“小心。”
云夏回头看去，发现仍旧是秦陌。
她心底恐惧稍退，仿佛看到了救赎。
“帮帮我......”她说：“我不想的，我没有想过害死他们的。”
“没事的。”秦陌将她抱紧，他的声音在耳边沉沉，没有惊慌，也没有失措，他缓声道：“交给我，没有人会发现的。”
“真的吗？”她眼泪一直在流，却在这一秒，心底那一口紧憋着的气，忽而放轻了。
她又再问了一次：“秦陌，我只有你了，我......我不能连累你的。”
秦陌闭上眼来，他低头，埋在她的发间，年少的身形有些偏瘦，在这大雨之下，他紧紧抱着怀中的女生。
雨声不停。
乌云久久不散。
时间似在流动又似停顿。
终于，他道：“素素，相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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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奕然就站在秦陌的身后。
他听见了他说的话了。
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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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素。
那个隐藏的第四者的名字。
就叫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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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夏也听到了。
就是这一刻。
她猛地清醒过来。
她眯了眯眼睛，雨水打下来，让她看不清。
尽管如此，秦陌的身后，十米之外，苏半荷的身影依旧很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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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陌的记忆到此为止，再下一个画面，就是破碎的场景破碎的人物破碎的对话。
云夏身在其中，有那么一个瞬间，她觉得自己正在风暴的中心，唯有身处的这里是平静，她四周看去，看见的是被卷入风暴之中的记忆的碎片，那些属于秦陌的记忆，属于秦陌成长到今时今日的每一个时刻，都在这场无声的风暴中碎裂成无数。
她在原地缓缓转了个圈，看见了碎片里很多很多已经拼凑不起来的画面。
她看见了小村子日出与日落，看见了古老宅子里一砖一瓦，看见了秦陌和庄安晴在一起又分开，看见了秦陌在最喜欢的女生面前，自愿放弃了一切底线。
最后，她看见了秦陌将素素的车慢慢开走，在路上，一男一女一动不动躺在了地上，泥土暴雨模糊了他们的面容，只隐约认出，那个已死去的女子，长得有几分像苏半荷。
现在，云夏看清了。
他们，就是苏半荷的父亲与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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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拍了拍云夏的肩膀。
有声音在她耳边，那个陌生又熟悉的声音。
“走吧。”他说。
云夏回身看去，却毫无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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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陌的记忆复写结束。
云夏和解奕然在池中醒来。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一直看着数据在做分析与画面提取还原的凌墨他们，也没有说话。
沉默到最后，解奕然坐了起来，他笑了一声，说：“真是出人意料啊……”
他笑得讽刺，眼中却分明是悲哀。
他没有看云夏，湿哒哒的就走向休息室。
云夏久久没有起来。
直到解奕然洗完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出来，看见她仍躺在池中，她望着穹顶，似在发呆又似在深思。
“你看起来，很受打击啊。”解奕然道。
“是吗。”云夏缓缓的眨了眨眼睛，她目光微转，余光瞄到了池边穿着黑衣服的白发男子，她道：“这些事，我以为我已经见惯了。”
她轻笑一声，而后慢慢坐起来，这一次，她没有叫理疗师过来。
秦陌的记忆复写时间远远少于活着的人，那些记忆可以提取出场景的已经屈指可数，而可以还原出画面的，接近于无。
云夏起身下地，她衣服湿漉漉，在上面披了个披肩，然后才走过去休息室。
才打开门，云夏忽而回头，她问解奕然：“死者的记忆，仅仅只是记忆，你明白的吧。”
解奕然刚拿起水杯要喝一口水，听见云夏的话，他自然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死者的记忆，不能作为证据，甚至不能分清真伪，与活着的人的记忆对比，仿佛只是一副画的残卷，那些存在的记忆未必真实，因为已经永远不会知道，那些缺失的记忆，会不会是一次大反转。
没人敢去赌，也没人敢做担保。
于是，死人的记忆不算数，便从潜规则，正式写上了规章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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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是觉得有些可惜。”云夏道：“苏半荷她…………”
话未尽，意思大家都心知肚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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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陌记忆的最后一刻。
苏半荷出现了。
不管那是真正的苏半荷还是解奕然替代的苏半荷。
不管苏半荷有没有在那一刻看到了事故的大声，或者有没有看见两个残忍的人在商量怎么肇事逃逸。
总之，在当时那个现场，他看到了苏半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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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可怕的家伙啊。”池苏在记忆仓外的数据区，他在分析着记忆世界中所有出现场景与碎片。
旁边苍榆脸色沉沉，后边凌墨沉默许久。
他们已经见过许多这样的人了。
但是，每一次遇到。
他们都依然为之叹息，为那些无辜的受害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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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夏洗完澡出来。
休息室里，解奕然坐在沙发上看着漫画书，桌上有一杯咖啡一杯牛奶。
“要喝点热牛奶舒缓下吗？”解奕然视线没离开过漫画，然后又道：“虽然听说你神经挺强悍的。”
“他们都是这么说我的吗？”云夏没有为自己辩解，她拿起牛奶抿了一口，觉得有点烫，便双手握在手中做取暖，哪怕休息室内，温度很适合人的舒适。
在她一低头一抬头之间，她发现解奕然已经放下漫画书，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看着似平静，又有几分的迷惑。
他突然问了句话出来。
让云夏也觉得难以回答的一句话。
他道：“最后出现的那个人，就是你们说的，那个柴郡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