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雪花酥
“休想。”她吹完头发把吹风机给他，“自己吹，要不要？”
“不要……”
“哦。”不要就算了，她不伺候。不过这位少爷似乎不高兴了，脸侧向另一边，一遍一遍地拨开扎眼的刘海，生闷气不说话。
季沅茞来了敲完门站在门口，季予出去。
“姐姐记得早点请你的同学喔，还有问一下他们想吃什么想玩什么，可以早点准备。”
季予有些疑惑，旁敲侧击地问：“嗯，对了，你怎么突然想到让我请？还有谁帮你操办，爷爷奶奶？”
“是……三叔，三叔的主意，还说会帮我和季子侃都弄好的。”
季予了然点点头，她爸不愧是她爸，想法还是多。
见季予回来，顾笑闷闷地问：“说什么去了，这么久？”
她把一个黄色的向日葵发卡放到他面前说：“刚问沅茞借的，新的没用过。”
他窃喜，面上忍住不笑，装作勉为其难地说：“那就谢谢了。”
“谢她还是谢我？”
他撩起刘海夹上去：“反正不是你。”
她没什么反应，继续道：“刚刚她来让我问问要请的人，有什么需求，她要准备。”
“对了，你跟他们说了吗？”
“没，还得一个个说，有点麻烦。”
“其实，也不用一个个说，”他有点心虚地拿来她正充电的手机，打开微信放到她手里，“待会儿你要淡定……”
他拉她进了一个群。
她看了眼群里有好几个眼熟的头像，再看顾笑，有点不解。
他指了指手机：“要不打个招呼，怪尴尬的。”
她发了个晚好。一眨眼的功夫，聊天界面齐刷刷发“啊啊啊啊……”
季予淡定中还是有想翻白眼的冲动：“我很可怕么？为什么跟见鬼一样？该不会你们平时没少说我坏话？”
他干笑着：“那不可能，就是可能……太突然了。”
【钟一一：季予大佬你怎么出现了！】
【梁景洲：你果然还是没能坚守阵地！@顾笑】
【云销雨霁：我作证，过往任何时刻我们都没有抹黑过季予大佬。】
【何小新：嗨，学委，晚好……】
【一江明月：乖巧.JPG】
【一江秋：乖巧.JPG】
【西泠十子：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木糖醇：正主集合！】
【季予：……我是不是来错地方了，我可能不该出现。】
【钟一一：怎么会！】
【季予：说正事，说完就走。后天我堂妹办生日会，她有些朋友来不了，她喜欢人多热闹，让我请你们来捧场。想来就来，能来就来，还有想吃什么想喝什么说一下，随便提，列个单子。详情问顾笑。】
她发完这一堆文字就退出了群聊。
顾笑：“你怎么退出了，就呆着呗，我们又不嫌弃你。”
“这不是你们的秘密基地么，我只是来带个话，不宜久留。”
“别这样，我感觉你在埋怨我……”
“并不，你想多了。这没有什么好怨的，我也不喜欢加群聊。”
“真的吗？不会不开心然后暗搓搓记我一笔吧？”
“你们平时都是怎么聊天的，聊什么了，这么怕我记恨你。”
“也没什么，就聊到你也是聊，没聊到你也是聊……”
“哦，反正跟你朋友圈屏蔽我是一个性质的，无所谓了。”
“你怎么能无所谓呢！作为朋友对这种事你肯定是要生气的，更何况是对我！”
“你是不是这里没长好？”她戳了戳他脑门，“你这么想看我无理取闹？”
他有些失落：“也不是要你无理取闹，我只是觉得你怎么一点儿也不在意这种事，我本来还很期待你的反应，可你居然无所谓。”
她不太能明白他的心情和感受，即便能猜到他这样想的原因，却还是不能理解，她并不觉得应该要多在意这件事，那是他们的自由。
“现在觉得，你没朋友也是有道理的，活该！”
“要是不想写作业就回去睡觉，我写。”
他掰过来她的肩膀面对着他，脸埋进她的肩窝里。
他现在是越来越大胆，越没有顾忌了，动不动就敢对她搂搂抱抱。
她推了推他脑袋：“你又怎么了？”
“有点凉。”
“什么？那你应该盖被子，抱我并不能让你暖和。”
“我说心有点凉，不过你说的也没错，你这么冷血的人，暖不了我。我承认我从前受捧惯了，身边的人都关注我，护着我。可我感觉你不在意我，心里没有一点我的位置，说把我当朋友也是可有可无的那种，现在这样我不习惯。”
心里有种空荡感，怎么也填不满。她大概知道他的意思，经历过很大的落差，他应该很没有安全感。
“原来你也知道。既然这样，为什么不离我远些，一个自身难保的人给不了你她也缺的东西。”
“凭什么要我离你远些，我不是为了追求什么才靠近你，只是喜欢，你有没有什么我都无所谓。不在乎我的人很多，我也可以不在乎他们，你无所谓我，要是我也不把你放心上就简单多了，可现在情况很复杂，你责任很大。”
他很任性，性格如此，说话也是，有点幼稚，有点傲娇，会抱怨她，不会推开她。
她选择沉默。
他松手，直起身坐好说：“我刚又把你拉进群里了，你别出来了，就呆那吧。”
“好。还有邓然，她不在群里吧，记得把她也叫上。”
“嗯，”他在群里打字，“在问了，梁景洲跟她同桌，应该有她联系方式，让他去问了。”
“好。”剩下的“谢谢”被她止住，不能太客气，他会不开心。
写了会儿卷子，她有些困了，说：“你什么时候走，我困了。”
“那你睡吧，我不走，给我留个小台灯我接着写。”
她不乐意：“为什么不回你房间？”
“季叔叔说了，你以前有连续高烧的情况，我得好好看着你，万一你半夜又烧起来怎么办，你现在都还有点低烧。”
“我现在感觉挺好……”
“闭嘴吧你，安心睡觉，快去快去。”
等她盖上被子躺好，他才关了灯打开小台灯。
从前她生病了，都是季嬴川在旁边守着，怕她深夜复烧而彻夜不敢睡。不过她很少生病，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那种有人在身边守着且时不时来探她额头的感觉，真是奇妙。
“那你睡哪，你要通宵？”
“可没这耐心通宵，不介意的话，你睡过去一点，给我留点位置啊？”
“那你还是别睡了。”
“嘁，无情无义。反正我半夜爬你的床你也不知道。”
季予扔了个枕头砸他。
他挨了一下，捡起枕头：“干嘛，不许使用暴力。”
“枕头，扔回来。”
“不，我要抱着。”
“随你。”
“吃晚饭的时候季文烊不是不在么，季沅茞跟我说了，季文烊挨了爷爷一顿打，这两天不敢出来惹事生非了。我猜这中间，季叔叔一定发挥了不可忽视的作用。”
“闭嘴，睡了。困了就回你房间，敢爬我床你死定了。”
“知道了，我又不是真没分寸……”他名分都还没有，才不白给她暖床呢。
清晨她醒的时候，他还趴在桌上枕着昨晚季予扔来的那个枕头，还没醒。
“起床。”路过的时候，她摇了摇椅子，把他摇醒了。
“嘶，脖子遭罪了。”他捂着脖子走回自己房间。
爷爷奶奶起得比较早，都已经吃过早餐，散步去了。季沅茞和季子侃在厨房捣鼓，季予下来看见季嬴川还在，刚把她的早餐做好。
顾笑闻着香拉开椅子就座。季嬴川摆好早餐，给她盛一碗粥。
季予接过来说：“我已经好了，不发烧了，不用再给我做吃的了，麻烦。”
“病刚好也是要注意吃清淡的，这是在监督你。”
“哦。”她闷头喝粥。
顾笑嘀咕：“可是我想喝啊……这么难得，而且爸爸亲自下厨煮的和别人做的完全不一样好吧，你懂不懂啊？”
季予锤了下他的后背，说：“这是我爸。”
他不甘示弱：“也是我爸！”
季嬴川摇摇头，这也能吵，不过吵的内容还是有点意思的。
季嬴川看着顾笑，开口道：“这次期末考试成绩怎么样，有没有进步，没有的话就回去继续上补习班，你之前自己要求上结果就去了两天，还比不上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
虽然季叔叔一直不提，他就知道果然还是逃不过这个话题，早餐都不香了。
他一本正经地回答：“肯定进步了，进步了大概有五十名，虽然排名还是不容乐观，但是进步空间极大，下次一定会有更大的进步，请您放心！”
他转眼破功似地又吊儿郎当起来嬉皮笑脸地说：“补习班就不去了吧，我在那里太惹眼了，对别人对我都会影响学习的，跟着季予我才能专心学，我有这样的进步都是季予的功劳。”
略微嫌弃不想看他，季嬴川看向季予。
她配合地点头：“是不用去补习，虽然他基础一般，不过学起东西来还是挺用功的。”
“对啊对啊，学得也不慢，我还是有点脑子的对吧季予？”
“有吗？”
“承认我的优秀很难吗？！”
季嬴川不容置疑道：“那就这样，还有寒假作业，别拖延，赶紧写完。”
季予这么说也就算了，季嬴川直接跟下死命令一样，顾笑差点叫苦连天：“到底为什么啊，假期明明还有好久，这么急干啥……”
“有什么痛苦的，小予也没说什么，你瞎叫唤什么，这是家里的规矩，你是还没开始写？”
顾笑欲哭无泪：“也不是，勉强写一半了吧，我跟她哪里比得了啊，我还是个学渣，叔叔您体谅体谅我好不好？”
这个“勉强”听起来确实很勉强。
季嬴川气定神闲道：“少来这套，哭也没用，写完作业过个好年。”
他丢了魂儿一般，又怂又恨：“是，知道了……万恶的行动派，对拖延症一点都不友好。”
她吃好了，轻轻一放碗，问：“季文烊是挨爷爷罚了吗，你是不是说了什么？”
“小孩子不懂事，长辈该教育教育，就事论事说点该说的话。你也是，有脾气可以，别给别人留下话柄数落你，还有，手机别乱放，生气还砸手机，也不顾身体，晚上冷穿得薄还要跑到外面听电话，你妈要是知道你为了接个电话发高烧，以后都不敢给你打电话了。”
“那不是正好，你不是不想让我跟她联系？”
“我的话你会听？总之，让你回来不是让你因为这些事生气生病，是你爷爷奶奶怕你跟家里这些人太生疏，再过几年你越长大就更不愿回来。把脾气收收，乖一点，别惹爷爷奶奶伤心。”
“我不听话吗，我已经很有分寸了。”
“季文烊拿你手机接电话这件事已经处理好了，该警告的人也都警告了，以后在这个家里，不会再有人关于你和你妈妈的流言蜚语。”
“知道季文烊说的那些话你生气吗？”
“已经是别人的事了，本来没必要生气。”
但还是生气了，因为女儿在意这件事，她看重的人容不得别人诋毁，她情绪失控，心情及其不好，还发高烧不肯去医院，他知道缘由，也只能惩罚那个引发这些事情的人。如果归根究底，他改变不了什么。
“我吃好了。”季予说。
他说本来没必要生气，那就还是生气了，她没什么要问要说的。刚准备离开，季沅茞从厨房里跑出来，哭诉道：“三叔帮帮我吧，我想做雪花酥，做不好。”
他完全没有伸出援手的想法：“小予去帮帮妹妹。”
“您怎么不去，我怎么帮，我也不会……”季予不满道。
“不会就学，你本来就会下厨，学点东西不难。快去吧，沅茞都急哭了。”季嬴川说。
“……你是谁亲爸，合着就我像捡来的。”
季嬴川对这话置若罔闻，老神在在地看着顾笑，说：“多吃点吃完再盛，看着又长高了点，也瘦了点，怎么光长个子怎么不长肉，以后还是不吃这些了，这都是给病号做的，清淡为主，不适合你。”
顾笑瞄一眼季予，神情古怪地点点头，“哦”了一声，觉得絮絮叨叨的、过于温柔的季叔叔真是更可怕了。
“我也吃完了。”他飞快地收碗，跟着季予进去厨房。
季子侃端着一碟品相不太好的雪花酥，难为情道：“就做成这样了，感觉不太能吃。”
雪花酥有点发黄，切块都松散没几块形状好的，闻着不怎么香，季予犹豫一下拿了一块，在季沅茞和季子侃期待的目光中塞到顾笑嘴巴里。
“好好品尝，给点评价。”季予耳提面命。
顾笑保持微笑：“额有点费牙，还有点焦的味道……”
季沅茞端着另一蝶，祈求地问：“小顾哥哥你再试试这个？”
“你们做完都不能自己试试味道吗，但凡做得好看一点……”顾笑半伸出去的颤抖的手终于还是克服不了恐惧，握成拳缩了回去，他跳到季予身后躲着，“这是雪花酥吗，这黑乎乎一坨坨的什么呀？！”
季沅茞嘟囔：“我加了巧克力和奥利奥，应该不会很难吃吧，虽然是不太好看。”
季予转头看他，顾笑狂摇头道：“你别看我，你现在就算深情款款看我也没用，我是不会吃的。我怕吃了会活不过今天。”
她看着抓在她手臂的爪子：“不是，也没想逼你吃，你手抓太紧了，可以松开了没？”
他松开手，还给她揉了揉：“哦，你不偏心就好。”
季沅茞说：“姐姐，那现在要怎么做啊，我还想做好多，明天给他们每个人送一份，我怕做不了。”
“子侃这一份就太散了，还费牙，沅茞你的……还是找视频看着来吧。把锅清干净，材料应该还够吧？”季予敲了敲额头。
季沅茞点头：“够的够的，准备了好多，可以做好多种口味，我们现在就清理。”
季予拿手机查网上的制作视频和各种材料搭配。
见她还没开始她就拿出了有条不紊的架势，底气很足的样子，顾笑问：“你真的会啊？”
“不会可以学，怎么了？”
“没，有点期待了。”他摩拳擦掌。
洗完了锅，顾笑拿着她手机站在旁边给她当人形手机支架。季沅茞和季子侃站在另一边观望学习。
“先试做一份看看好不好。”她偏头看一眼手机。
开小火，慢慢将黄油融合，随即指了指棉花糖，季子侃会意立即端来倒进去，季予用铲子一边搅动一边压一压，让棉花糖融化得更快，等棉花糖完全融化后，立即关了火并倒入奶粉，利用余温搅拌。
顾笑提醒说：“制作说明上说奶粉和棉花糖要完全融合，不能有干粉颗粒，再搅拌一会儿。”
“搅拌好了，沅茞把你要加的东西倒下去，别是巧克力和奥利奥就好……”
“嗯嗯，”季沅茞倒下一堆坚果和小饼干，“这次加这些，肯定好看。”
将一切都搅拌均匀，渐渐有了拉丝的感觉，季予戴上手套趁热取出雪花酥放入方盘中准备为其塑形。
“擀面杖拿一下，”她接过季子侃递来的擀面杖，“这个要压紧实，你刚刚切得太散就是没压紧。还有如果不想做得太硬，奶粉就放少一点，融化棉花糖的时候不要花太长时间，沅茞的话应该是黄油放多了导致太软难成型，控制一下用量就好，注意火候，小火不容易糊底。”
两兄妹纷纷点点头，一脸迷糊。
塑形完成，她摘了手套，说：“放凉待会切块再撒上一些奶粉就好了，剩下的你俩自己来。”
闻着香还有卖相的雪花酥让季沅茞移不开眼睛，已经迫不及待想吃了。
顾笑已经切了几小块出来，自己先尝了一块。真不愧是季予，这学习能力也太强了，同样是新手，这差别也太大了吧。
“这么简单吗？姐姐你以前是不是做过啊？”
“没有，现学现做，不难，你注意看过程说明，别看漏。”
季子侃：“姐姐你要不再留一会儿，等会儿再看看我们做的？”
季沅茞叫道：“小顾哥哥你居然偷偷吃了，我也要！”
“季予你吃一块？”顾笑递一块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