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当前中美经贸关系走势的分析与研判
（《人民论坛·学术前沿》，2019年7月）
摘要：当前，中美之间的博弈不是世界第一、第二的博弈，而是正义与非正义的博弈，是前进和后退的博弈，是开放与封闭的博弈，是经济全球化与逆全球化的博弈。那些陈旧的、过时的经验教训或者理论，有一定的借鉴意义，但解决不了当前中美之间的问题。美国表面上来势汹汹，霸权地位支撑了其霸凌主义行径。但实质上美国已经输了，如果不能改弦易辙，只会输得更惨。中美关系唯一正确的选项是合作。这场竞争与博弈不是遭遇战，而是一场持久战。它不是短期通过贸易谈判可以解决的事情，是一个长周期的问题，将伴随着中国崛起成为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的全过程，对此我们必须有战略定位、战略耐力、战略反制能力。
关键词：中美关系；贸易战；新型大国关系
世界经济格局演化和中美之间的斗争有很大关系，中美之间的矛盾与斗争，将是未来百年未有之大变局中最大的变量。这个最大的变量如果处理得好，将对整个世界产生正向的溢出效应，世界将会变得更好；如果相互对抗、斗争、博弈，甚至冷战、脱钩、断裂，对世界经济、政治、外交、军事与和平发展将会产生巨大的负面溢出效应。当前的中美关系，特别是中美经贸摩擦和斗争，实质上已经超出了中美两个国家的双边范畴，不仅将决定两个国家的命运，而且将决定人类的命运、世界的命运。
一、中美关系唯一正确的选项是合作，两国元首的五次会晤和多次通话总基调是要保持协调、合作、稳定的中美关系
合作是处理好中美关系唯一正确的选项。中国与美国所有的斗争，贸易战也好，科技战也好，金融战也好，网络战也好，最终都是为了走向合作。正如毛泽东同志所言，我们的战是为了和，不战不能和，战不赢不能和。
其实，在和美国的这场前所未有的历史博弈中，并不存在什么“修昔底德陷阱”，那是古希腊时期的事情，根本套用不到现在的中美关系上，套用不到现在的大国竞争与博弈上。当前中国和美国的竞争与博弈在历史上是空前的，是在当代科技高度发展、全球的经济文化各个方面的要素高度融合、分工和交易越来越细密、世界的联系越来越紧密的情况下产生的。所以，不能用历史上任何一个时期的事例来类比，包括日美贸易摩擦。日美贸易摩擦时，日本还不像现在的中国已经成为制造业大国，也没有中国现在的制造业地位高，日本那时候仅仅是GDP占到了美国的60%。总之，用美国与日本、俄罗斯、德国、法国等之间的摩擦，用苏联在冷战之后解体等历史情形，都不足以解释当前中美之间的斗争和博弈。
当前中美之间的斗争和博弈不是世界第一、第二的博弈，而是正义与非正义的博弈，是前进和后退的博弈，是开放与封闭的博弈，是经济全球化与逆全球化的博弈。
习近平主席在奥巴马执政时期就提出构建中美新型大国关系，核心内容是不冲突不对抗、相互尊重、互利共赢。而在特朗普执政时期呢？第一任国务卿蒂勒森在访问中国的时候，原封不动地引用了习近平主席这几句话，并且说要构建稳定的面向未来50年的中美关系，可惜的是，特朗普并不是政治家。2016年11月9日，特朗普赢得美国总统选举当天，习近平主席即向他发去贺电，在贺电中明确提出，中美是最大的发展中国家、最大的发达国家，是世界前两大经济体，中美两国在促进世界和平稳定、经济繁荣方面肩负着重要的责任，拥有广泛的共同利益，发展长期稳定、健康的中美关系，符合两国人民的根本利益，也是国际社会的普遍期待。2016年11月14日，习近平主席和特朗普通电话，强调中美建交37年以来两国关系不断向前发展，给两国人民带来了实实在在的利益，也促进了世界和地区的和平、稳定、繁荣。事实证明，合作是中美两国唯一正确的选项。在特朗普2017年1月20日正式就任前，习近平主席又发了贺电，并且和特朗普通了电话，确定的基调就是中美两国必须合作，中美两国合作对世界是幸事、是好事、是要事、是大事。
特朗普正式就任总统后，先后与习近平主席有五次见面和会晤，在这五次见面和会晤中，特朗普的表态都是正面的、正确的，并且中美两国元首历次通话总基调也都是正向的。但是在实际的行动中，美国却采取了另外一种态度。
第一次会晤：2017年4月6—7日，习近平主席和特朗普总统在美国佛罗里达州海湖庄园举行了会晤。两国元首高度评价中美关系取得的历史性进展，同意在新的起点上推动中美关系取得更大的发展。当时的小插曲是特朗普的孙女、外孙演唱了中国歌曲《茉莉花》，背诵了《三字经》和唐诗。特朗普“演技”还是很好的，第一次会晤就表现出对中华文化的热爱。
第二次会晤：2017年7月8日，在汉堡召开的G20会议期间，两国元首见面形成共识。特朗普还特别指出，当前中美关系发展的态势很好，美方愿同中方拓展相关领域的对话与合作，在重大国际和地区问题上保持沟通协调。第二次会晤特朗普说得也很好。
第三次会晤：2017年11月8—10日，特朗普访问中国。中国对这次访问极其重视，王毅部长在当时的记者招待会上答记者问时说，特朗普总统这次访问中国，中国是按照“国事+”高规格接待的。特朗普这次访问中国，签署了34个合作项目，合作项目金额高达2535亿美元，满载而归。特朗普在参观故宫的时候，还拿出了平板电脑，播放他孙女唱的中文歌曲，可以说表现也很好。而且特朗普当天就在推特上换上了他在故宫和习近平主席合影的照片。
然而，这次会晤之后，特朗普并没有“消停”下来。就在2017年底，美国开始提出对中国进行贸易制裁，2018年2月27日正式提出对中国输美的500亿美元商品加征25%关税。在此次美国对中国商品加征关税之前，我正好带领小型专家团在美国调研。当3月22日正式宣布加征关税后，我问美国智库专家特朗普加征关税的依据是什么。他们说，贸易谈判办公室给特朗普总统报的单子，是对中国300亿美元输美商品加征关税。特朗普当时一看就说，这个数量太小，起码要增加一倍，马上决定对600亿美元商品加征关税。可见，美国总统做的是“拍脑袋决策”，没有任何依据。
可以说，中美贸易战2018年3月22日就正式开启了，而美国开启贸易战的依据至少有三个方面是站不住脚的。第一，加征商品的数量没有任何依据，是总统拍脑袋拍出来的。他说，300亿美元太少，拍脑袋要600亿美元，最后公布的却是500亿美元。第二，加征关税的依据是不合法的。其是根据美国1930年的关税法案、1962年的贸易扩大法案、1974年的贸易法等美国国内的法律法规对另外一个国家进行的贸易制裁，没有任何国际法和国际规则的依据。第三，在美国加征关税的500亿美元商品中，尤其针对“中国制造2025”中提出的十大战略性新兴产业的产品。
“中国制造2025”是中国的内政，是中国自己的产业政策。美国批评中国不能有产业政策，说中国出台的产业政策是干预市场，是举国体制，但实际上他们也在搞举国体制。美国克林顿时期制订了信息高速公路计划，奥巴马时期制订了重振制造业计划、先进制造业计划、先进制造业伙伴计划。特朗普最近推出了美国2030年的AI计划，计划里政府支持产业的政策，力度比中国大得多。“中国制造2025”只不过提出了制造业发展的目标和十大战略性新兴产业，文件中只不过提出了提高产品国有化的比重，而美方却认为我们提出的是中国产品在世界占有率的目标。实际上，世界占有率是专家提出的一些看法，并没有写入国家文件。因此，美国针对“中国制造2025”确实是犯了方向性错误。在“301调查”报告中，美国对“中国制造2025”根本就没有弄明白。特朗普宣布对中国输美500亿美元商品加征关税后，中国政府马上做出同等规模、同等数量的反制。美国接着提出再增加对中国输美600亿美元商品征税，中国也提出对美输华600亿美元商品的反制措施。但是2017年中美之间的贸易额是5880亿美元，美国对中国的出口是1300亿美元，剩下都是中国对美国的出口顺差。2018年中美贸易额增加到了6335亿美元，逆差不但没有减少，反而逆市上扬。美国对华贸易逆差，按照美国商务部数字2017年2700多亿美元，到2018年达到3700多亿美元。美国接着提出，对我国2000亿美元输美商品加征25%关税，首先从2018年9月1日到12月1日要加征10%，中国不能采取反制措施，否则到2019年1月1日就提高到25%。
第四次会晤：在这种情况下，2018年12月1日，习近平主席和特朗普总统在阿根廷布宜诺斯艾利斯进行了第四次会晤，达成了两国元首共识，原定一个小时的会谈，最后延长到两个半小时。元首共识里最重要的一句话就是取消相互加征的高额关税，指示两国经济团队加快磋商，朝着取消所有加征关税的方向达成互利双赢的具体协议。
从以上中美元首四次会晤中可以看到，前三次中国都做出了具有极大诚意的实际行动。2017年4月6日海湖庄园会晤之后，中国主动提出“百日计划”，推动中美两国改善关系。“百日计划”一共形成十条承诺，其中有八条是中国的承诺，美国承诺派高级代表团参加中国2017年5月在北京召开的“一带一路”国际合作高峰论坛。“百日计划”做出的承诺，中国都兑现了，在保证中国市场需求的基础上，中国在解决美国提出的贸易逆差问题上，显示了足够的诚意。中国政府又提出双方要继续制订一年期的合作计划，而这个时候美国开始对中国进行贸易制裁，要求中国必须取消“中国制造2025”计划。美国贸易谈判办公室主任莱特希泽在美国公开讲，我们不能让中国实现“中国制造2025”，如果实现了，中国十大产业就会全面超越美国，美国的地位就会受到威胁。我们可以清晰地看到，不管中国政府做出多少承诺，采取多少措施，做得多么好，美国还是要坚持对中国实施贸易制裁。
2018年12月1日两国元首在阿根廷会晤之后，中美双方开始了紧张的贸易磋商：第八轮、第九轮、第十轮、第十一轮。在整个贸易谈判当中，美国对中国不断提高价码，步步紧逼，极限施压，力图使中国签下“城下之盟”。一开始说要增加从美国进口商品1000亿美元，后来加到2000亿美元，然后直接加到3000亿美元。我们2019年4月15—21日到美国调研，和美国专家讨论这个问题的时候，美国国际战略研究中心（CSIS）一位研究中国问题的战略专家说，他们一个专门跟踪中美贸易谈判的研究团队得出的结论是，即使中美达成了贸易协定，中国承诺从美国进口商品达到美方要求的数量，也会由于美国没有那么多商品可出口，从而在一年之后一切回到原点。2017年，中国从美国进口芯片875亿美元，从全球进口2600亿美元，现在美国政府要求高通、博通、英特尔等企业一律对华为禁供，对中兴禁供，而且对中兴的禁供时间延续到2025年3月13日，正好是实现“中国制造2025”那一年。所以，由于美国对高技术产品禁供，即使中国企业想多进口美国的商品，美国也没有，那么消除逆差也就不可能实现。
第五次会晤：2019年G20大阪会议之前，习近平主席访问俄罗斯，在圣彼得堡论坛上有一个会议互动环节。习近平主席在会议上向国际社会，也向特朗普政府发出清晰的信号。习近平主席说，中美之间出现经贸摩擦，但中美已经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所以他相信他的美国朋友特朗普总统也不愿意看到中美关系全面割裂开来。习近平主席还指出，当前的贸易摩擦问题是全球化和逆全球化的问题，全球化是一个历史潮流，这个潮流还会继续发展，逆全球化也是当前的一种现象，但是他视其为全球化大潮中的一种回头浪，它会激起一些涟漪和浪花，但阻挡不了全球化这种时代大势，要解决全球化遗留的问题，各国不能因噎废食，也不能采取保护主义。
2019年6月，在G20会议期间，习近平主席与特朗普总统会晤。习近平主席指出，中美合则两利、斗则俱伤，合作比摩擦好，对话比对抗好，两国利益高度交融、合作领域广阔，应避免落入所谓冲突对抗的陷阱，实现相互促进、共同发展。特朗普总统表示，珍视同习近平主席的良好关系，两国元首保持密切联系非常重要；美方重视美中关系，对中方没有敌意；美方愿同中方开展合作，希望美中关系越来越好。两国元首会晤达成的最重要共识是：双方同意继续推进以协调、合作、稳定为基调的中美关系。双方宣布将在平等和相互尊重的基础上重启经贸磋商。
中国在处理中美经贸摩擦的态度上展现了大国的胸襟与气度。在美国发起贸易战的起点上，中国牢牢把握双边关系发展的正确方向，坚持在互惠互利基础上拓展合作，在相互尊重基础上管控分歧，采取各种措施解决两国关系现有及可能出现的各种问题，努力推动中美关系行稳致远，以更好造福两国人民，惠及世界人民。
为什么在整个中美贸易战中，中国的态度一直是不愿打，不怕打，必要时不得不打，一定奉陪到底呢？中国不愿打的一个原因是，为中国经济发展以及未来实现“两个一百年”奋斗目标创造良好的外部环境。另一个原因是，中美两国的双边关系已经超出了双边范畴，其对全球的影响非常大。美国和中国这两个国家占全球人口的25%，占世界贸易总量的25%；中国加美国的经济总量、制造业产值总量均占世界的40%以上；中国对世界的增量贡献，加上美国的增量贡献，占50%以上；在世界SDR货币篮子里，作为国际货币，美元占40%以上，人民币占10.92%，加起来超过50%；在对创新的贡献方面，中美两国总和占70%以上。如果世界上第一大经济体、第二大经济体携手合作，对世界经济发展绝对具有非常强的正向引领性作用。
中国和美国是世界上两个最有影响力的国家，都是联合国安理会常任理事国、WTO重要成员、APEC重要成员、G20重要成员，而且都是核大国，对世界和平、世界经济、世界贸易的影响都是巨大的。在能不能成为全球领袖型国家的民意测验中，美国非常权威的调查机构盖洛普的结论是，美国在走下坡路，从2010年至今，美国的调查指数下降了17个百分点；中国在走上坡路，中国的认可度提高了20多个百分点。
中国和美国是拉动世界经济增长最强大的动力，2008年以前主要是美国，2008年以后主要是中国。分析对比中国改革开放40多年的有关数据可以看到，如果从1978年算，到2018年美国对世界增量的贡献年均为22.4%，中国年均为19.6%。1978—2008年，美国是世界经济增长的“火车头”。在这之后特别是2008年次贷危机导致国际金融危机后，美国作为世界经济“火车头”的拉动力量在减弱。而中国2008—2018年在国际经济增长中占比年均高达30.6%，2018年仍然在30%以上。据联合国世界投资报告的数据，2017年、2018年，全球跨国直接投资持续下降，下降幅度分别高达23%、19%。而中国2017年、2018年吸收外资分别实现了2%、1.5%的增长，实际利用外资金额分别为1363.2亿美元和1383亿美元，均创造了历史新高。2019年1—6月，中国实际利用外资金额同比增长7.2%。
所以，世界经济能不能复苏，能不能健康发展，能不能快速发展，取决于中美这两个大国是合作性竞争还是对抗性冷战。同时，中美两个国家是世界最大的消费市场，中国2018年的市场规模和美国持平，未来中国将是世界上最大的市场。按照国家统计局最新公布的数据，中国已经有4亿人规模的中等收入群体。美国全部人口是3.2亿人，日本1.26亿人，欧盟加起来3.75亿人，中国中等收入群体的人数超过了其中任何一个经济体的总人口。中国市场有巨大的活力与空间，市场红利将是最大的红利。美国市场也很大，但其是一个存量市场。这两个最大的市场能不能继续发展，对世界经济的影响非常大。
经过几十年的发展，现在中美两个国家的经贸关系相互交织，“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习近平主席多次强调，中美两国经济高度融合，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合则两利，斗则俱伤。从1979年中美建交到2018年，中美双边贸易增长了352倍。1979年，中国和美国的货物贸易额只有25亿美元，2018年达到6335亿美元，服务贸易额2018年则达到1253亿美元。到目前为止，中国是美国的第一大贸易伙伴、第一大出口市场、第六大进口来源地，是美国的飞机、大豆、汽车、集成电路最主要的出口市场。美国是中国的第一大贸易伙伴、第三大出口市场、第一大进口来源地。中美双向直接投资累计近1600亿美元，美国在华投资项目已经超过7万多个。美国很多大企业在中国都有投资，美中贸易全国委员会每年都开展美在华企业调查，近20年来的调查数据显示，美国在华企业的利润率超过了在全球的平均利润率，中国已经成为美国很多在华公司的第一利润来源地。美国在中国投资累计851.9亿美元，2017年在华实现利润达到500亿美元。近两年，美国用投资安全法限制了中国企业的投资。中国企业在美投资额最高的一年是2016年，按照美国荣鼎集团数据，中国企业对美投资465亿美元。2017年美国开始打压中国企业赴美投资，当年投资额下降到290亿美元，2018年下降到80亿美元。美国一方面限制高技术产品出口，另一方面限制中国企业投资，特别是限制中国企业投资或在美国购并高技术企业。2018年，被美国以国家安全为由否决的中国企业投资高达250亿美元。
中美金融领域的联系也非常紧密。截至2019年3月1日，中国拥有美国国债1.12万亿美元，2017年是1.18万亿美元，一年减持600多亿美元。美国的金融机构作为中国金融机构的战略投资者或者投资人，投资的收益超过了300亿美元。这还是一个不完全的数字，初步估计2017年美国自中国获得资金流总额为1.37万亿美元，累计获得来自中国的流动资金7.3万亿美元。美国一方面在中国投资形成中国的外汇储备，另一方面中国的外汇储备转化为美国国债、美元资产流入美国。美国的投资对中国经济发展、就业起到了重要的作用，美国企业在中国赚的钱形成了美元储备，变成了美国国债，用很低的资金成本支撑了美国的经济发展。可见，在金融方面中美也形成了相互交织的状态。
从2006年开始，中美之间建立了每年一次的中美高层战略经济对话，到特朗普任总统后废止了，没有了这个机制。中美原来有90多个对话机制，近两年也没有作用了。后来虽然又形成了四个对话机制，但是长达一年时间基本没有对话。
二、中美经贸关系从中美关系的“压舱石”和“稳定器”变成竞争博弈的焦点，美国的战略误判、战略转向和战略实施路径发生了历史性倒错
中美建交40年形成了相互交织的中美经济关系，当前非正常的中美关系与之相比有非常大的落差，处理不好就会使中美建交40年巨大的存量资产付诸东流。
第一，美国对华关系发生了战略转向。这个战略转向就是美国把中国当成了最大的竞争对手。把原来中美既竞争又合作的关系变成了以竞争为主，甚至以对抗性博弈为主。美国战略转向是从2017年12月美国出台《美国国家安全战略报告》开始的，该报告明确提出，对美国安全威胁排在第一位的是中国、俄罗斯；排在第二位的是伊朗、朝鲜；排在第三位的是恐怖主义等非传统安全因素。2001年“9·11”事件以后，美国一直把恐怖主义放在安全威胁第一位，第二位是其所谓的“流氓国家”，第三位是其他大国。但是这份报告开先河地把美国战略斗争重点、竞争重点变成了中国，目标非常清晰，这就是美国的战略转向。之后的核威胁安全报告、全球军力报告以及国情咨文等重要的美国国家文本，都一再强调和强化了这种战略转向。
第二，转移美国日益激烈的社会矛盾。美国社会贫富矛盾非常突出，财富占有率的99%和1%的关系，导致华尔街富人和美国穷人之间的矛盾。而特朗普能够当选就得益于白人中的穷人、“铁锈地带”的工人，还有那些生活水平下降的中产阶级成为他的支持者，希望特朗普能改变他们的生存状态。美国人口普查局2017年的数据显示，美国有4000万人生活在贫困之中。美联储发布的《2018年美国家庭经济状况报告》显示，美国1%的富人有美国财富总量的40%，40%的家庭拿不出400美元救急。财富集中在哪里呢？集中在华尔街的精英手里，集中在像特朗普这样的大资本家手里。
面对这种社会矛盾，美国政府要转移视线，把国内矛盾焦点向国外转移，要找一个发泄社会不满情绪的出口，而中国就成了其视线转移的重要目标。他们希望美国所有的人都把这个账记在中国人身上，把中国当作最大的战略竞争对手，忽略造成美国整个社会深刻矛盾的根本原因和内部原因。特朗普非常情绪化，他在公开演讲中说：“中国人好日子过得太久了。”他在竞选演说时就说过：“中国是发达国家，美国才是发展中国家。”
第三，导致2008年国际金融危机的根本性问题没有解决。2008年金融危机时，实际上美国的坏账超过50多万亿美元。最终这些坏账是怎么消失的呢？是通过美元的升值贬值，通过美债的卖出买入，通过黄金的升值贬值，通过石油价格的高涨下跌，从而在不同方面转移了危机形成的巨额负资产。尽管美国试图通过各种途径转移或者消解经济泡沫，但并没有解决导致2008年国际金融危机的根本性问题。导致金融危机的主要矛盾，就是美元是信用货币，而这些与实物和黄金没有任何关系的价值符号，成为金融衍生品，成为泡沫经济的源头。美国最早的货币体系是金本位制、银本位制，以金银为结算体系。后来是双挂钩制，即布雷顿森林体系，美元和黄金挂钩，各国货币和美元挂钩，美元和黄金保持固定的比值，1盎司黄金相当于35美元。现在1盎司黄金相当于多少美元？最多时2011年达到1921美元，2019年6月是1440多美元。美元一直处在贬值通道，虽也有升值，但贬值时间长，升值时间短。美元的贬值和升值都会给世界货币体系带来混乱，美元已经不再是和实物挂钩的货币，不再是和黄金挂钩的货币，而是在一个国家强权支持下、国家信用扩张支撑下的经济武器。所以，金融危机的根本性矛盾是解决不了的，因为美元仍然是准世界货币，承担着国际货币的职能，仍然是美国用来“剪”世界各国“羊毛”的经济武器。因此，这次中美之间的贸易冲突，从更深层次上看，也是金融货币体系矛盾的爆发。
第四，美国精英阶层认为几十年对华政策失败了。从1978年到现在，美国希望中国通过改革开放融入世界体系，成为像美国这样的“民主国家”，而且永远要做美国的“跟班”。美国各界开展了一个对华政策的大讨论，认为美对华政策已经失败。美国从奥巴马时期就开始实施重返亚太战略，对中国实行遏制挤压政策。奥巴马当时提出，制定国际规则不能让像中国这样的国家说了算。特朗普把这种大辩论形成的对中国的认知误判转变为战略误判，对华实施全面战略转向且非常极端，变成了对华的打击行动。
第五，美国对中国的制度有认识偏差。美国有很多人认为，美国的市场经济和中国的市场经济不同，美国坚持自由市场经济、企业行为为主，而中国是用举国体制和美国单个企业进行竞争。所以，中国经济发展快了，他们就认为，中国的体制出了问题，制度设计出了问题，中国改革开放之后没有融入美国所希望的那个体系。实际上，美国也是举国体制，但是中国的举国体制能办大事，而美国办大事比较难。现在美国真正把中国当成战略竞争对手，把中国当成了敌手。美国战略转向是基于美国重大的战略预判和美国自身深刻的社会矛盾，包括两党矛盾、种族矛盾和贫富矛盾，是美国多种社会矛盾积聚的一个大爆发。特朗普的当选就得益于美国各种矛盾的爆发。美国没有像中国一样的整套组织管理制度，而是谁当总统谁说了算，特朗普当总统头两年把白宫的主要领导换了83%，基本上都换完了。国务卿换了两任，安全顾问等岗位也都换了人。历任美国总统组阁以后都比较稳定，唯独特朗普组阁以后换人的频率非常高，美国法律也没有办法对他形成制约。特朗普政府现任的24个内阁成员，还有6个是临时的，对此特朗普感觉很好。他说他很愿意用临时的，看谁不行可以马上解雇。特朗普解雇执政团队的方法很简单，就是发个推特，说“你不用来了，你被解雇了”，然后这个人就从白宫消失了。特朗普执政团队经过这两年的“大清洗”，现在核心成员都是鹰派，还有鹰派中的鹰派。所以，现在贸易战表面上看是逆差、顺差问题，实际上已经形成了两国的战略博弈。
三、特朗普具有鲜明的个性特征，决定了其行为的乖戾，美国执政的鹰派团队已异化为资本家集团，美国已经形成交易型政府运作方式
特朗普的独特经历和任职的时代背景，使他成为结束美国一个历史时代的人。特朗普政府执政团队的几个主要鹰派人物已组成冷战思维和好战分子的代表性集团。美国出现特朗普这样的总统，既有偶然性，也有必然性，更有独特性。
他是一个政治素人。他没有当过任何一级政府领导，没有任何一级的从政经验，只担任过特朗普集团的董事长、自家企业的负责人。2018年曾提出竞选美国下一任总统的布隆伯格，还具有三任纽约市市长的资历，但特朗普是纯粹的政治素人。
他是一个成功商人。他曾三次破产，又三次崛起，在交易中极限施压，成功做成了多次买卖。任美国总统之前他的资产评估是35亿美元，虽然比不上布隆伯格的500亿美元，但也是一个大资本家，是一个成功的房地产商。因此，在特朗普的决策和行为中，商人思维的烙印成为一种泛在。
他是一个率性狂人。特朗普是一个非常疯狂的人，历届美国总统没有这么疯狂的，对于与美国有贸易逆差的国家特别是对中国极限施压，对伊朗极限施压，对委内瑞拉极限施压，对俄罗斯极限施压。下一步美国将继续与中国开展贸易谈判，准备谈成之后再和日本谈。原来美国和日本谈判时间确定在2月，为了跟中国达成协议以后再跟日本谈，把中国当成样板威胁日本，所以把与日本的谈判时间推迟到几个月以后。可见，他的所有行动几乎都是疯狂的，包括美伊战，以及对叙利亚的几次导弹打击、轰炸。
他是一个孤家寡人。实际上特朗普周边的鹰派也没有几个人，最强硬的就是贸易谈判办公室主任莱特希泽。莱特希泽是1986年逼日本签订《广场协议》和日美贸易谈判的副代表。中国国际经济交流中心代表团2018年12月3—7日到美国，与美国总商会共同举办中美“二轨”对话，在对话过程中，美国总商会会长请到了特朗普的女婿库什纳。会长问库什纳，中美的贸易谈判会是什么样一个前景。库什纳说，他对中美贸易谈判抱有很高的期待，莱特希泽是一个谈判高手，总统非常信任他，总统给了他充分授权，他完全可以在谈判中决定任何事项。可见，美国与中国进行贸易谈判，不管参加多少人，但真正起主导作用的是莱特希泽。
日美谈判之后，莱特希泽在美国四大律师事务所中最大的一个事务所工作，专打国际贸易官司，直到这次被特朗普起用。莱特希泽对中国的贸易谈判，一开始和与日本的打法基本相同，居高临下，极限施压，提高要价，想让中国签订一系列退让妥协的协议。第九轮谈判之后，美国社会各方面认为美国赢了，中国将很快同意签字了。甚至有美国媒体报道，中国做出了很多妥协和退让。特朗普发的推文也说，中美贸易谈判很快就要结束了，这个协议将由他和习近平主席亲自签署。莱特希泽说是贸易协议，特朗普更正说应该是协定，希望它更加稳定。在中美第十轮谈判之后，即莱特希泽到中国来进行第十轮贸易谈判之后，中方对文本提出了修改意见，由外交部正式递交美国，美国贸易谈判代表团报给特朗普以后，特朗普和莱特希泽愤怒了。特朗普马上发推文，决定对中国2000亿美元输美商品加征25%关税，如果中国反制，将对剩余的3250亿美元中国输美商品加征25%关税。
第十一轮贸易谈判受阻，刘鹤副总理在美国召开记者招待会，第一次把两国谈判的分歧向全世界公开：一是要求美方必须取消加征的高额关税；二是中国不能做出不切实际的承诺，美国不能强买强卖；三是必须保持协议文本的平衡性，在文本的表达上必须平等、对等、相互尊重，美国不能只要求中国做承诺，对中国建立监督落实机制，而美方却不做承诺和退让。
对于贸易战，中国不愿意打，因为中国不愿意破坏和平发展的环境，不愿意破坏中美建交40年来积累的“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经济联系，不愿意由于中美两个大国的对抗性博弈给世界经济、世界和平带来负面影响。中国不怕打，因为中国在经济体量、发展速度、发展质量、发展能力和战略博弈能力等方面，已经能够和美国在很多领域进行斗争并反制。当然，中国在很多高科技领域还比不上美国，教育、医疗、军事能力总体上也比不上美国，但是中国的优势非常明显，如市场规模、科技创新的后发优势、人才储备，都有很大的潜力。此外，我们在一些领域的创新走向居世界前列，包括高铁、智能电网、深海探测等。
旧中国积贫积弱、备受欺凌，中国共产党领导中国人民浴血奋战，推翻了三座大山，非常不容易。新中国成立70多年来，特别是改革开放40多年来，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和中国人民的艰苦奋斗下，中国成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第一大贸易体、制造业产值排在第一位的国家，人民币已经成为国际货币，取得了举世瞩目的成绩。中国正在成为创新型国家，实力、底气、韧性和战略博弈能力远超过去，我们肯定更加不怕打。如果美国非要打，我们就不得不打，并且坚决奉陪到底。
在贸易战上，美国实际上已经完全输了。特朗普提出在大阪G20会议期间与习近平主席见面的时候，再决定是不是加征关税。并在与福克斯电视台连线时说，习近平主席必须参加G20，如果不参加，他将立刻启动高额关税，如果中国反制，将在现有的25%的基础上翻番。特朗普自5月30日至今，攻击了35个国家，所以连美国人也说特朗普疯了，国际社会上很多人都说特朗普疯了。当年胡佛总统也对对手加征高额关税，最后导致全球经济衰退13年，但是他也没有像特朗普这样疯狂。如果特朗普还要继续打下去，美国经济包括美国股市都不排除下跌甚至崩盘的可能。在中国宣布对美国反制的5月10日，美国股市就下跌了600个点，美国经济由于贸易战受到极大影响。当前特朗普的第一个需求是什么？就是竞选下一届总统，连选连任。在这种情况下，他们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虽然对中国极限施压，但内心还是特别着急想回到谈判桌上来，特别希望能和中国签订贸易协议。但他们所希望的贸易协议是不平等协议，是要回到第九轮之前那个磋商文本上的协议。
中国是绝对不会让步的。从2018年2月开始一直到2019年5月9—10日，这11轮谈判中美国有三次大的出尔反尔，而且每次提出重启谈判的都是美国。第一次是在2018年2月，美国对中国500亿美元商品加征25%的关税。两国元首在此之前也都提出不能相互加征关税，而且我们在2017年11月给了特朗普2500多亿美元的大单，这对其执政是一个很大的帮助，是他回去吹嘘在中国取得的重大成果。但他接下来就对中国输美商品加征关税。第二次是在2018年5月19日，两国谈判达成相互取消加征关税的共识，但美国5月29日就毁约，重提对中国输美2000亿美元商品加征关税。第三次是在2019年5月，2018年12月1日，两国元首在阿根廷就经贸问题进行了讨论并达成共识，而2019年5月10日美国就宣布对2000亿美元商品提高加征关税力度。可以说，一年多来，整个过程都是美国在出尔反尔。
四、美国发起的贸易战已经对中美两国乃至世界经济产生了极大的破坏性，美国抹黑中国的种种谎言难以形成对中国的国际舆论包围圈
美国的霸凌主义行径，不仅没有达到其想要的目的，反而把自己的真实面目暴露在世界人民面前。
第一，美国的做法损害了中美两国利益和全球利益，已产生了多方面的破坏作用。
美国第一、美国利益至上、让美国再次伟大，已经从特朗普竞争演说词演变成了美国战略和决策的出发点和目标，成为美国以自身利益最大化打击和遏制其他国家发展的行动，产生了多方面的破坏作用。
一是破坏了国际秩序、国际规则以及多边贸易体系。美国用国内法律法规作为贸易打击和制裁的工具，违背了WTO最惠国待遇、差别待遇、关税约束等一些基本规则。全球与美国有贸易逆差的102个经济体，如中国、欧盟、日本、印度、越南等，现在都遭受了这样的威胁或者打击。
二是破坏了世界经济向好的形势。2016年，IMF、世界银行、国际经合组织都预测，2017年世界经济将全面转好，75%的经济体将实现经济的增长和恢复增长。但是，由于美国发起贸易战，从2017年到2018年世界经济形势急转直下，现在则是75%的经济体受到重创。2018年以来，IMF对世界经济增速的预测连降三次，从3.9%到3.7%，到3.5%，再到3.3%，对美国经济的预测也连降三次。WTO预测，2019年全球贸易增速将从3.7%下降到2.6%。最近美联储预测，美国经济增速2019年可能会下降到2.1%，2020年会降至1.9%。有很多研究机构以及巴菲特、索罗斯等金融家都认为，如果特朗普政府再这样折腾下去，美国经济可能会崩盘，会出现比2008年国际金融危机更大的经济危机。
三是破坏了已经形成的全球产业链、供应链、服务链和价值链布局。美国对中国企业断链、断供、断流的风险加大，以经济规律、产业转移和要素组合规律形成的全球产业链、供应链、服务链和价值链，将受到人为的破坏，进而导致很多企业破产、亏损、成本增加、产业无序转移。被迫进行的产业转移，成本肯定是会大幅度增加的。现在不少企业已转移到中国周边的泰国、柬埔寨、日本等。产业链转移原来是一个比较长的过程，有比较强的适应度、舒适度和自由度，是随着科技革命、成本驱动、环境约束、资源约束而产生的自发选择过程。现在纯粹是被贸易战和其他政治选择切断了产业链，如芯片的断供、高技术产品的断供，包括对伊拉克、伊朗的经济断流。对伊朗的两次制裁，第一次是2018年11月5日，美国命令所有国家都不能跟伊朗做生意，依据的是美国国内法律——长臂管辖的法律。当时豁免了8个国家，包括中国，但是规定了每个季度的贸易量，不能超过这个数字。到2019年5月5日，连豁免国待遇也没有了，所有国家都不能和伊朗做生意。但是现在谁听他的呢？中国没有听，还在与伊朗做生意；俄罗斯、欧盟没有听，绕开美元结算体系在和伊朗做生意。美国下一个要制裁的是印度，终止对印度普惠国待遇，对印度输美商品加征关税，但是印度也仍在和伊朗做生意。美国“挥舞大棒乱打群雄”，使全球产业链受到了极大的影响，正常形成的国际产业格局也受到极大的影响。
四是破坏了正常发展的中美经贸关系。中美经贸关系一直是中美关系的“压舱石”和“稳定器”。现在，美国的战略误判使中美关系由原来的和平竞争、合作竞争正在转向对抗性竞争和战略性博弈，即从“竞合”关系转向“零和”博弈。中美经贸摩擦乃至贸易战，中美双方都是受损者。近两年，中国企业对美投资持续大幅度下降，2017年降幅高达62.3%，2018年在2017年大幅下滑的基础上降幅为10%，2019年1—5月下降幅度上升至17.6%。以大豆为例，2017年中国进口大豆9550万吨，其中美国大豆3200多万吨，金额140亿美元，占美国出口大豆的62%。2018年，中国进口大豆8800万吨，其中从美国进口下降到1700万吨，金额降到70亿美元左右。
五是破坏了美国自身的经济发展。美国经济现在是一路向下，美国商会、哥伦比亚大学都对美国经济做出预测，如果美国对中国所有出口美国的商品加征关税，美国未来十年至少损失1万亿美元。美国商会和荣鼎集团2019年3月联合发布的报告显示，受中美经贸摩擦影响，2019年及其未来四年美国GDP每年将减少640亿~910亿美元。美国智库“贸易伙伴”的研究表明，如果对中国输美商品全部加征25%关税，将使美国GDP下降1.1%，就业岗位减少216万个，一个四口之家每年多支出2294美元。
六是破坏了美国的大国形象。原来被称为“山巅之城”的美国正从巅峰开始下滑，所谓“自由灯塔”的光芒也正在消逝。美国的大国形象之所以受到了非常大的影响，主要是因为丢掉了真正的美国精神。美国精神的核心是契约精神、商业精神、贸易便利化自由化，也包括民主、自由、平等，即所谓的普世价值观。从美国现在的种种行为来看，美国还是民主国家吗？美国的做法还是民主国家的做法吗？美国还是市场经济国家吗？美国过去是经济全球化、贸易便利化自由化的旗手，现在已经放弃了；美国原来是国际秩序、国际规则的主导者、推动者和建设者，现在是破坏者、搅局者和肇事者；美国原来主张并向全球提供公共产品，现在几乎退出其认为会影响美国利益的国际组织、国际共识和约定。由于出尔反尔，美国国家信用受损，对美国形象造成的损伤不可估量。而在中美两国的博弈中，中国威信的上升是因为中国站在了道德道义制高点上。中国是在推动世界和平发展、共享发展、协同发展，是在创造与各个国家共同发展的机遇与格局。中国是在扎扎实实做事，是在通过互联互通推动经济发展，造福于更多的国家和人民。而美国是在“找事”，挑起矛盾，使世界秩序和规则大乱。信用丧失、大国形象颠覆、美国精神丢失，将使美国由盛转衰。基辛格曾说，特朗普结束了一个时代，但是他没有解释这个“时代”是什么。我认为这个“时代”就是美国的黄金时代，现在美国已经开始从黄金时代踏入历史的转折点，逐步走向“黄铜时代”甚至“砖头时代”。
七是破坏了中国和平崛起和快速发展的外部环境。美国现在与中国之间博弈的集中表现是贸易之争，但实质上是制造业之争、高科技之争，未来不排除会有金融之争、网络之争、国家安全之争，包括中国台湾问题也是美国的一张牌。发起争端的是美国，从贸易之争到国家安全之争，这显示出美国战略转向的行动配合，这实质上是国运之争，是世界前途和人类命运之争。中国和中国人民不得不面对现实，奋起抗争。
这场竞争与博弈不是遭遇战，而是一场持久战。它不是短期通过贸易谈判就可以解决的事情，是一个长周期的问题。我们必须提高战略定位、战略耐力、战略反制能力，才能从这场历史大比拼中胜出。我认为，它将伴随着中国崛起成为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的全过程。在这个过程中要准备好受打压，准备好受遏制，丢掉幻想，准备斗争。那么，换个美国总统是不是会好一点？我认为，换个美国总统，可能打法不一样，但是为了保持美国的霸权地位，他们的核心价值观是一样的。为什么美国要保持霸权地位？因为这种霸权地位能使美元成为美国的经济武器，成为其获取其他国家利益的“收割机”，唯有如此，美国才能用低的成本、低的投入获得高的收益，才能把别人收获的财富放进自己的存钱罐里。美国的威信下降，信用崩塌，作为信用货币的美元也会面临崩塌的问题，如果美国的信用崩塌，美元未来必然会失去在世界上的垄断地位，世界必然会出现多元化的货币体系。美元在贸易结算货币分布中现在占比39.6%。以前占多少？“二战”后的几十年中高达90%以上。现在欧元占比34%，人民币国际化刚开始，占比2.12%，比重还比较小。但多元货币结算体系已经开始形成了，欧元建立了一个绕过美元进行石油结算的体系，目的是和伊朗做生意。俄罗斯等8个国家从美国拉回了在纽约地库储存的黄金。四大联合国安理会常任理事国现在大幅压缩美国国债。当一个国家没有信用时，所有靠信用支撑的东西，包括经济武器都会失去往日的锋芒。
美国的做法破坏了世界和平发展、合作共赢的大势，包括各个方面的制裁，包括颠覆别的国家政权，进行“颜色革命”，制造文明冲突，包括现在的制造冷战局面，使全球制造业供应链脱钩，使人的流动阻隔，等等。
第二，美国在对华战略转向后，启动了舆论战，散布了多种抹黑中国的谎言。
美国《华盛顿邮报》专门有一个小组跟踪特朗普，他们有一个统计，特朗普执政839天说了10796句谎言，平均每天12句。一个大国的领袖做到这种程度，成为世界笑柄，其实挺可悲的。
谎言之一，美国重建了中国。美国建国才200多年，中国历史5000多年。特朗普、彭斯说美国用25年时间重建了中国，可以说没有任何依据。美国有什么能力和可能重建中国？
谎言之二，中美贸易逆差美国吃亏了。实际上，美国占了最大的便宜。美元作为实质上的信用货币，利用其曾经作为世界货币的使用惯性，在国际贸易上占据了巨大的优势。美国对全球102个经济体存在贸易逆差，这些经济体用自己生产的实物商品换取美元，大部分又购买了美国国债或者美国商品，使美国二次受益。美元作为结算货币和储备货币，需要承担为国际贸易结算清偿的职能，美国贸易逆差背后，利益基础和国际货币的根源，使之肯定产生逆差。按照经济学原理，一国出现贸易逆差，意味着这个国家的国民享受到了更多的物质财富，它是超出本国生产能力的福利与收益。美国用美元换得的中国商品最多，2018年中国输美商品占美贸易逆差的48%，换句话说，美国用中国商品的低价格、低成本保证了本国的低通胀和高福利。40多年来，中国通过改革开放学习世界最先进的东西，包括学习借鉴美国先进的东西，获得了发展；而美国从中国和其他发展中国家用最低的成本获得了低价格的商品，保持了几十年的低通胀、低成本，保持了美国几十年的持续增长，保持了美国的超额收入。
谎言之三，中国盗窃美国知识产权。2018年9月，中国发布了《关于中美经贸摩擦的事实与中方立场》白皮书，介绍了中国知识产权保护体系构建，介绍了中国知识产权的发明、使用和保护制度。中国重视知识产权保护，打击破坏知识产权的行为，设立了3个知识产权法院、16个知识产权法庭、200多个知识产权保护中心。
谎言之四，美国加征的关税全部由中国承担。特朗普总统说，美国对中国输美商品加征的25%关税，其中美国承担4%，中国承担21%，美国从中国征收了1000多亿美元关税，是贸易战从中国获得的最大便宜。但美国专家说，美国征税额最多100多亿美元，各国智库研究机构，包括中国智库专业队伍计算的结果是，中国输美加征的这些高额关税，90%以上由美国进口商承担。进口商承担后要向美国的制造商转移，要向美国市场转移，要向美国消费者转移。现在美国经济为什么会受到这么大的影响呢？这就是其中非常重要的原因。
谎言之五，美国已经打败了中国。2019年6月10日，特朗普和CNBC电话连线时说，自他上任以来，中国已经损失了15万亿~20万亿美元。他上任总共才两年，2018年中国GDP总量是13.6万亿美元，2017年是12万多亿美元。美国媒体CNN反驳说，中国GDP全部损失掉了吗？中国财富全部转移到美国了吗？特朗普一直鼓吹高额关税对中国打击很大，已经把中国打败了，但实际上加征关税的500亿美元的商品中，70%是中间品和投资品，2000亿美元的商品中，78%是中间品和投资品。所以每次美国举办企业听证会，90%以上的企业都坚决反对。2019年6月17日，美国贸易谈判代表办公室开始调查听证，准备对3000亿美元的商品加征关税，其中60%以上是消费品。也就是说，高额关税已经转移到美国生产者身上，下一步将转移到消费者身上。除了特朗普公开的这些信息，2019年5月15日，中国国际经济交流中心和美国总商会进行了小规模内部交流对话，了解到美方最着急的事儿就是向中国政府传递美国政府的想法，希望中国能尽早地回到谈判桌上来，越快越好，越早越好。所以，实际上打贸易战美国经济是撑不下去的，按美国的打法也是打不下去的。他们希望能够尽快与中国谈判，让中国接受他们的“协议”。
第三，这场中美贸易战，总体看两败俱伤，都有损失，但实质上中国赢了，美国输了。
美国从表面上看来势汹汹，掌握着主动权、打击权和国内规则外溢权，霸权地位支撑了其霸凌主义行径，但实质上美国已经输了，如果不能改弦易辙，只会输得更惨。
输在了道义上。美国站在世界的对立面，逆经济全球化大势而动，成了“世界的孤儿”“时代的弃儿”。美国坚持美国第一、美国利益至上，企图用打击中国、俄罗斯和一切有悖于美国利益的国家，来换取美国的伟大，用围堵扼杀中国科技企业保持美国的领先，用国内法律法规替代国际规则维护美国的利益，其核心诉求和重要关切经不起推敲，受到了越来越多的批评和反对。
输在了朋友圈上。美国现在不仅打击中国，也打击俄罗斯，甚至连盟友也不放过，四处打击所有与美国利益有冲突的国家和企业乃至个人。特别是2019年5月30日以来，特朗普提出对36个国家进行打击，包括贸易打击、网络打击和军事打击。美国国会一些人说特朗普疯了，认为特朗普可能不再适合担任美国总统，要成立一个总统健康情况调查小组，对特朗普的精神状态进行调查。
输在了人心上。一开始，美国社会、企业和政府认为特朗普对华强硬，教育和惩罚一下中国可以给自身带来好处。但现在越打越大，越打越不靠谱，已经伤及自身，最终这种贸易战打法是打不赢的。社会民众从对华强硬的亢奋期进入中美关系利益攸关的反思期，美国民粹主义的市场正在逐步收缩，继续坚持这种做法将使美国遭受重大挫折。
美国将会失去未来。如果中美两国形成建设性合作伙伴关系，不冲突、不对抗、相互尊重、互利共赢，美国的大国地位、美元的霸权地位、科技优势、技术创新形成的垄断利润还会延续更长时间。而美国这一系列行为将使其丧失这些存量霸权带来的天然优势，尽管美国今后还会有一些发展和突破，但综合优势和以霸权支撑的局面不会长久。美国一些人竟然把贸易冲突上升为对华的文明冲突，把冷战思维、霸权思维、商人思维、孤岛思维集于一身，想通过把中美之间的贸易冲突上升为文明冲突，激化两个大国的关系。这种打法也必定会失败。
2017年，一份权威杂志英国《经济学人》对50个国家进行了抽样调查，民意测验显示，91.4%的中国受访者对国家的未来持最为乐观的态度。在对“你的国家是否在往好的方向发展”这一问题的回答中，有83%的受访中国人给予了肯定回答，居所有国家和地区首位；38%的美国人认为自己的国家在变好；这一比例在意大利和德国仅为12%。这个调查结果从一个侧面反映了人心向背，在中美的这场博弈中，现在的胜方是中国，未来的胜方也一定会是中国。
五、中美贸易战这场博弈带给我们的深刻启示
近几年，中国国际经济交流中心围绕服务党中央重大部署和决策做工作，接受了很多服务国家战略的重要任务和研究。我们接待了美国很多研究机构和智库的专家学者，包括美方国会议员助手代表团、大型企业代表团、记者团等，围绕中美问题开展了几十场对话交流。在这一过程中，我越来越感觉中美这场博弈与斗争，对中国来说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历史机遇，它使全世界对中国进行了再认识，中国的国际威望也因此迅速提高。
我们今天研究美国发起的这场贸易战和中国与美国的斗争，应该看到这是一个决定中国前途命运的重要历史时刻。中国通过努力让世界看清了美国，也让世界看清了中国，中国的威信、话语权、影响力在直线上升，而美国却进入了由盛转衰的时代。
中美贸易战这场博弈带给我们一些深刻的启示：其一，违背世界发展大势和历史潮流，终将成为“世界的孤儿”和“时代的弃儿”，美国正在陷入空前的孤立中。其二，当一个国家的执政者丧失了道德、信用和理智，把一个国家的利益和规则凌驾在其他国家利益和国际规则之上，这个国家终将由于它的过度嚣张和信用损耗，受到时代和人民的唾弃，受到惩罚。其三，世界经济发展史上若干次重大经济危机都是“三分天灾，七分人祸”，美国正在成为导致全球不确定性加剧的风险源和导火索，换句话说，它是当今世界最大的“人祸”。其四，中美唯一正确的选项是合作，中美和则世界兴，中美斗则世界乱，中美破则世界衰，中美两个大国和则两利，斗则双输。其五，中美贸易战仅仅是开始，即使休战也并不是结束，而是新的开始。现在潘多拉的盒子已经打开，我们要丢掉幻想、准备斗争，做好全面应对。以更宽广的国际视野推动改革开放、经济发展，重新进行谋篇布局，把中国的事情做好。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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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国务院新闻办公室．《关于中美经贸摩擦的事实与中方立场》白皮书[Z]．2018-09-24．
[3] 国务院新闻办公室．《关于中美经贸磋商的中方立场》白皮书[Z]．2019-06-02．
[4] 陈文玲．世界经济正处于历史的十字路口[J]．全球化，2019（5）．
[5] 陈文玲．中国与世界——以中国视角解析国际问题（上、下）[M]．北京：中国经济出版社，2016．
[6] 陈文玲．特朗普战略转向的实质究竟是什么——与特朗普交易型政府必须算清的几笔账[J]．学术前沿，2018（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