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81.珍姐儿
“大哥说的对，长痛不如短痛。不过大哥也说了，如今珍姐儿是我的女儿，那就不劳大哥替我教训女儿了。”
一道响亮的声音传来，正是玉锦兮。
玉锦聪撇了撇嘴：“六弟这般着急？竟跟到我后院来了。”
玉锦兮淡淡一笑：“我的女儿在这里，我自然是要来接她的。”
转头温声对珍姐儿道：“珍姐儿，从今天起，我就是你爹爹，你去和爹爹一起住好不好？绿水姐姐已经把你的屋子收拾出来了，你去看看可喜欢？”
珍姐儿瞪着一双大眼睛，茫然地看着屋里的大人们，大少奶奶看着心痛，却狠下心来对下人们道：“还不快去收拾小姐的东西！”
玉锦聪冷冷地道：“也不必收拾，她以后可不是监生的女儿了，那些锦罗绸缎再也穿不得，金钗金镯再也戴不得，收拾了也无用。”
大少奶奶的身子晃了晃，却还牢牢地抱着珍姐儿不放。
这句话珍姐儿听懂了，拉着大少奶奶的手哭喊：“娘，您不要我了吗？”
大少奶奶只觉得一颗心被利刃剜了去，原地只留下一个血淋淋的大洞，对着女儿的小脸，竟不知说些什么才好。
楚妈妈见这不是个事儿，仗着自己在屋里还有些体面，低声对大少奶奶道：“大少奶奶，您还有谦哥儿和肃哥儿呢，珍姐儿也不远，还在一处宅子里住着呢。”
玉锦聪却十分不耐烦地道：“赶紧把她轰走，莫要脏了我的地方！把那孽障的东西都扔出去，拿水洗地！”
玉锦兮真没想到，玉锦聪比她想象的还要刻薄冷酷，见珍姐儿被他这一番话说得连哭都不敢哭，不由大怒：“大哥慎言！”
玉锦聪一甩袖子：“六弟若不想听这些，大可赶紧带着你的女儿离开。”
玉锦兮冷笑道：“大哥放心，我也不舍得我家女儿在这种地方久留。”
转头对着大少奶奶道：“大嫂，孩子长得快，也不必收拾了。天也不早了，还是让珍姐儿赶紧回去歇了吧。”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大少奶奶自然无法，只好眼睁睁地看着玉锦兮上前，把珍姐儿抱在了怀里。
珍姐儿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立刻牢牢地抱住了玉锦兮的脖子，和那日被她解救出来一样，将她视为能够拯救自己逃脱困境的唯一依靠。
玉锦兮看也不看屋内众人一眼，抱着怀里的小女孩大步流星地往外走，这间屋子，多待一刻都觉得喘不上气来。
珍姐儿趴在她的肩膀上，低声问：“六叔，我以后是不是要管你叫父亲？”
玉锦兮低声回道：“叫爹爹。”
珍姐儿小嘴扁了扁，眼泪掉了下来：“可是二妹妹说，庶出的孩子都只能叫父亲，只有嫡出的孩子才能叫爹。”
玉锦兮立刻道：“珍姐儿就是我的嫡出女儿，我以后就你一个女儿，就叫爹爹！”
珍姐儿：“爹爹。”
“哎。”
“爹爹。”
“哎。”
“爹爹，哇——爹爹……”
珍姐儿大哭，她幼小的心灵还不足以理解今天发生的事情，她只知道爹娘不要她了，从此她便是别人家的孩子了。
玉锦兮眼睛也有些湿润，在她把珍姐儿抱离金桂院的那一刻，石碑才显示出支线任务完成的提示，让她后怕不已。果然玉锦聪已经动了杀心，即便是她及时赶到，他也字字如刀，句句成剑，对着只有五岁的孩子毫不留情地砍去。
这么小的孩子，太容易留下心理阴影了！
玉锦兮看着石碑上显示的奖励：珍姐儿的信任。
万幸，万幸，这个小女孩儿是信任她的，那她就有信心让这个女儿恢复原本的天真可爱。
她的心里，泛起了浓浓的暖意，原来被人无条件信任的感觉还是这般美好。这种感觉已经久违，久违到她早就忘记了。
这样也好，有个可爱的小女儿在身边，她这一世的人生，就更圆满了些。
大晚上的开祠堂，家里男女主子齐齐出动，珍姐儿成了六少爷的女儿之事，早已如飓风过境一般，席卷了整个玉家大宅。行舟绿水在听到消息之后，立刻跳了起来。指着前来报信的客路青山道：“那你们俩还在这傻站着做什么？快去迎少爷啊！”
客路瞪大了眼睛：“少爷去接珍小姐，我们去不合适吧？”
行舟急忙改口：“没错，没错。那我跟你去，绿水你在家收拾给珍小姐的屋子吧。”
绿水绞着手指头：“可少爷没发话，也不知道把珍小姐安排在哪儿啊？”
“哎呀，你先不拘哪个屋子先收拾出来，少爷回来若是不满意，咱们再换不就成了？！”客路急道。
青山直接建议：“我看东里间就挺好，里头还有张美人榻呢。”
玉锦兮一个人住了一个院子，房间有的是，就把东里间布置成了起居室，专门招待来做客的侄儿侄女儿们，只要稍微收拾一下，便能当个现成的小女孩的卧室。
于是，在玉锦兮回到双泉院的时候，就看到了一间布置的很温馨的起居室。临窗的美人榻上铺了崭新的被褥枕头，还放了四个大抱垫，这是她让绣房仿照现代的靠垫做的，上面还分别绣了梅兰竹菊。
沿北墙一溜儿摆着的博古架上也换了东西，原本的一整套黑漆描金摆设都不见了，而是换成了一套粉彩的。
绿水青山做事情做的彻底，连东墙上挂的画都换成了工笔花鸟，正是她前些日子闲来无事画的，刚刚装裱好拿回来。
玉锦兮点点头表示满意，让屋里提着心思的绿水松了口气，只见少爷轻轻地把珍姐儿放在了美人榻上，珍姐儿双目紧闭，已是睡着了。
玉锦兮对绿水嘱咐道：“给她去了外衣即可，你和行舟排个班吧。”
绿水低声应了，玉锦兮又道：“这榻足够宽，今天晚上你先和珍姐儿挤一挤，明日去库房搬张床来就好了。”
行舟低声道：“少爷莫管我们了，这都三更了，少爷也去歇了吧。”
玉锦兮点头：“明日不必早起，让她睡足了。”
嘱咐过了之后，这才回了自己的卧室，破天荒地没进空间，直接倒在床上睡了。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怀表的指针恰好停在七点的位置上。看来习惯果然是个可怕的东西，饶是昨夜睡得晚，也按点醒转。
行舟和绿水也已起身，玉锦兮掀开门帘一看，珍姐儿还在睡着，便轻轻放下门帘，回到自己屋里洗漱了，站在院子里长吸了一口清凉的空气。
客路青山拎了食盒回来，脸上的神色有些不好看。
玉锦兮奇怪地问：“这是怎么了？”
客路气呼呼地道：“少爷，厨房的人看人下菜碟。我们说要提珍姐儿的份例，那些人却说珍姐儿如今已经不是大房的人，把一盘子金华火腿给撤了。”
玉锦兮失笑：“这有什么好气的？厨房里的人也是按命行事。大早上的就吃那么腻，谁受得了？去，把咱们的腌黄瓜拿一盘子出来。今天可是珍姐儿在咱们院里的头一天，得高高兴兴的。”
客路便咧咧嘴，去小厨房拿腌黄瓜了。玉锦兮掀开食盒看看饭菜，也怪不得客路生气，玉家的主人家吃什么样的饭食都是有规定的，尤其是外院的这些未成亲的少爷们，不论房头，都是一个饮食标准。她的伙食没变，珍姐儿的那一份看着却有些寒酸，只不过一碗白粥，两个花卷，外加一碟子香油拌的芥菜丝而已。
玉锦兮皱皱眉头，对绿水问道：“这是什么份例？”
绿水低声道：“庶房庶女的份例。”
玉锦兮被气笑了，真不知道那个玉锦聪是怎么想的，非要把事情做得这么绝。
“这咸菜丝归你们了，再去厨下蒸个虾蓉鸡蛋羹来。”
对青山吩咐：“以后也不必跟那些捧高踩低的小人置气，咱们自己院里有小厨房，想吃什么吃不到？若是看着不像样，你们吃了就是。”
珍姐儿的饭食就算是再不像样，比起下人们的还是要好一些的。青山应了，帮着去摆桌子。
玉锦兮回去守着还在酣睡的珍姐儿，陷入了思考。以后这种身份差异引起的待遇落差肯定还会有，她要不要把三房已经转籍的事情透露出去呢？
可要说这个，就必须说她付出了什么。航海图太过重要，玉老太爷会不会说她吃里扒外？
她还有一个重要的主线任务是获得老太爷的信任呢，如今那进度条也不过就走了一半左右。若是她用航海图换了三房转籍的事情捅出去，这进度条怕会直接缩回去吧？
信任这种东西太过特殊，要做许多诚信之事，才会被人逐渐认可。可一旦失信失约，便会一落千丈，甚至被打落尘埃再也不得。
还是不能说。
可她又舍不得委屈珍姐儿，那就只好自己添补了。好在她有的是钱，有的是东西，要想让一个女孩儿觉得开心，并不是一件难办的事情。
玉锦聪还是放不下他所谓的官声吧？可他却忘了，自己如今还是个监生，还是拿银子买回来的。中举说得轻巧，却哪有那般容易？否则范进也不会中了举就发疯，而玉家的大老爷也放弃了再度下场。
在玉家私塾里教书的就是个秀才，自己都没能中举，又怎么可能教出举人学生来？
玉锦兮挑眉而笑，玉老太爷花了大把的银子给儿孙们买监生的身份，其实也没抱希望吧？偌大一个铜庆城，怎么就找不到个举人？只能是要么人家不愿意到这商贾之家执教，要么是那些举人们开办的学堂不招收监生罢了。
也能理解，如今的先生，可是有权利挑学生的。放着好好的好苗子不要，干嘛要个拿银子买的？
就当玉锦聪是个跳梁小丑罢了，玉锦兮解气地想，对着刚睁开眼睛的珍姐儿笑道：“珍姐儿醒啦？”
珍姐儿下意识地给了她一个大大的笑容，把玉锦兮的心都笑化了。
玉锦兮十分想亲自给这个娇娇的小姑娘穿衣洗脸扎小辫，可惜如今她的身份是人家的爹爹，顶多趁着女儿还小的时候抱一抱摸一摸，像这种近身的事情是不能做的，只好遗憾地把行舟叫进来照顾珍姐儿起身，自己还得避到一边去。
她便直接去了小厨房，切了一盘西红柿拿蜂蜜拌了，和已经蒸好的虾仁鸡蛋羹一起端过来。
客路他们都傻了：“少爷，这是什么啊？”
玉锦兮洋洋得意：“好东西，名曰西红柿。”
对着珍姐儿招手：“珍姐儿来吃饭了。”
行舟把珍姐儿抱上椅子，温声道：“珍小姐要吃什么？奴婢给你夹。”
玉锦兮却摆手道：“你们只管下去吃饭，厨房里还有几个西红柿，你们去洗洗切了，拿蜂蜜一拌就成，容易得很。”
哄孩子吃饭也是一种乐趣，让人在一旁拿双筷子伺候着多没意思。
行舟几人只好退下，玉锦兮笑眯眯地对着女儿问：“珍姐儿想吃什么？先尝尝这个好不好吃。”
拿勺子舀了一勺西红柿放在她跟前的粉彩戏蝶桃花小碗里，珍姐儿乖乖地拿了勺子往嘴里扒，顿时满足地眯了眼。
玉锦兮：“好吃吧？”
珍姐儿眼睛里放出光来，一个劲儿地点头：“嗯，好吃。”
玉锦兮就捡着桌子上的东西投喂女儿，一直到珍姐儿喊吃不下了，自己这才吃饭。
珍姐儿还学着她刚才的样子，一个劲儿地给她往碗里舀，偏偏人小不灵活，玉锦兮怕东西半路掉了害她伤心，赶紧把头凑过去接着。
父女俩就这么父慈女孝地吃了一顿饭，等行舟几人回来伺候的时候，桌子上到处都是遗撒的饭菜，连玉锦兮的前襟上都沾了油点子。
她还笑得开心不已，看行舟他们来了，对着珍姐儿道：“哎呀，行舟姐姐终于来啦，咱们赶紧回去换衣服去，莫要让她看到。”
珍姐儿嘻嘻笑着点头，赶紧去拉她的手。
青山低声问：“咱们这儿没有珍小姐的衣服吧？”
绿水苦着脸：“是啊，这可怎么办啊？”
谁知道过了不到一刻，就看到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跑出来，在他们面前高兴地转了一个圈儿：“行舟姐姐，绿水姐姐，你们看我好不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