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对既往的培训不满意

这一问题是关于过去培训效果的主观评价。调查中只针对村干部进行过访谈，未在青壮年劳动力的问卷中体现。综合对后者的随访结果，他们中多数人的评价是，培训有效果，但效果不理想，未能达到他们的目标预期。问题主要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第一，培训内容和对象针对性不强，不合农民的口味。比如农村电子商务培训，如果不看对象，盲目施训，那么对那些一无计算机知识基础、二无可外销的土特产品的大龄农民来说，就没有多大用场。甘泉县的一位村民直言不讳地说，现在社会上流行搞电商，这方面的培训也多了起来。但当地农民文化素质太低，“你让这些99%的都是小学学历的村民来搞电商，咋能搞得起来啊！”培训什么内容，要考虑到农民的可接受能力。另外，农民想要的，或者是能够致富的项目，政府应注意策划、引导、支持。选好了项目，再组织培训，然后上马实施，才有成效。甘泉县南沟门村现居住农户356户，共713人（35岁以下7人，60周岁以上13人）。2017年确定在册贫困户14户38人；其中，有劳动能力的8户26人，无劳动能力的6户12人；建档立卡贫困户34户87人。这个村利用海红蔬菜合作社，大力发展日光温室大棚产业，上年人均纯收入已达9520元。村干部设想在本村发展温室西瓜，但因资金、配套设施跟不上等原因而迟迟没能实现。他认为，对一个贫困户进行帮扶，不能拍脑袋决策。选准产业，培训人才，给予相关物力财力配套支持才是有效的。

商洛市山阳县小河镇街道村，全村总人口1964人，建档立卡贫困户77户，人口224人；贫困家庭中具有劳动能力的人数占比为1/3。他们自认为，导致贫困的原因主要是缺技术、缺资金，找不到发展方向，因病因残等几条。因为没有技术，没长项，外出打工者平均文化程度为初中或初中以下，所以从事的职业基本上是建筑行业的体力活，另外是打小工，做小买卖。他们接受过由县人社局和受托中介培训机构所组织的培训，内容以种植业、养殖业为主，基本上还是水电工、木工、瓦工一类的培训。培训时间一般为一周到10天左右。他们对培训内容不满意，一则因为以种植业、养殖业为主的培训内容，理论性太强，实操性不足，缺乏实践教学，普通村民理解不了。村民还没消化，外请的专家就已离开，学得半生不熟。二则政府提供的培训内容与村民的需求不一致，往往引不起村民的兴趣。“当然，众口难调，政府哪能都顾得过来呢？”村民也认识到，培训内容选择的困难，本质上是来自择业的困难、致富产业选择的困难，光埋怨政府也不切实际。三则参加培训的对象选择不精准。他们说，参加培训的大部分人是留守农村的年龄普遍偏大的老农民，有的已年过六旬。他们之所以去听培训讲座，其实是为了领取组织者发放的50元钱。适合培训的青壮年多在外地打工，让他们回到家乡参加培训，即使给路途补贴，他们仍然觉得不划算。所以，这部分年龄上最适宜培训的人员，恰恰没条件接受培训。这个看法与我们在其他地方调查所得到的结果是高度一致的。本该培训的没培训，可训可不训的反倒参加了培训。

第二，培训方法不够接地气。如前所述，农民所学的是实用技术，满腹经纶的大专家未必适合为他们授课，浑身散发泥土气息的农业技术员也许是更受欢迎的培训师。据我们分析，凡是反映“听不懂”的内容，要么为农民所不熟悉，缺乏感性认识；要么是因为文化水平低，理解不了；但农民认为教法上问题更多，理论讲得偏多，实打实联系生产实际不够。即便是在经济条件比较优越，村民整体文化素质相对较高的宝鸡市金台区的几个乡镇，村民也有类似看法。可见，在一定意义上，方法决定成败。

第三，农村参加培训的覆盖面小，参与率低，受惠面未达到理想值。问题的成因如前所述，真正需要参加培训的人群因为在外地就业不能在家乡所在地接受培训，“对标靶心精准培训”的精准度便有所降低。但根据调查所获信息，覆盖面小、参与率低、精准度差的一个重要原因，其实是来自于对就地致富产业拿不准，对外出就业岗位的不可控性。就后者而言，存在着地方政府与企业的对接不充分，供需双方信息短路或信息不对称，企业用工的统一劳动力市场信息平台尚未搭建起来。农民工始终处于信息最封闭，行动最盲目的被动位置。更坦率地说，地方政府并非不愿承担更多的有组织、有计划、有目标的培训，而是他们自己也往往心中没底。即使对发展培育本地主导产业有想法、有谋划，但对外部用工市场特别是以大量吸收消化本地农民就业的流入区域和市场情况缺乏充分深入的了解。没有订菜单而盲目炒菜，肯定是不行的。总之，村民对培训不满意，政府官员也觉得有委屈。各有各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