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生死离别
嬷嬷听了顾知雪的话，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本已弯曲的脊背渐渐挺直。顾知雪看了嬷嬷一眼，点点头。
顾知雪专心地看着慕水南，像是将她烙进灵魂一般，忽然她温柔地笑了，这一笑万物为之失色，百花凋零，世间所有的色彩仿佛都汇聚到了她的身上，在漫天飞舞的花瓣中，顾知雪用生命为引释放出了自己的所有灵力……。
顾圣哲端着几百年的面具终于崩塌，他失声叫道：“阿雪！不要！阿雪！不要做无谓的牺牲，仙宗的结界已经开启了，你们走不了的！”
顾知雪看着顾圣哲忽而调皮地笑了一下，“顾圣哲，你还是那个样子，总是能权衡出个理智做法。可是，阿哲呀，爱就是不讲道理的呀，爱就是这样不讲利益得失的，爱就是不考虑自己的。这世间若没有你爱的人，你等待的人，死又有什么可怕的。阿哲，你好可怜。”
顾圣哲的心神被顾知雪的话一下拉到了他们还小的时候，顾知雪也是这样对他说的，那个时候，他还是个青葱少年，而知雪也是豆蔻年华。一切，都回不去了……。
当他再想阻止顾知雪的时候，她已渐渐透明，她将所有灵力化为一道光柱，光柱旁一个洒脱不羁的男子渐渐显现，挺拔的身姿，璀璨的笑容。顾知雪痴痴地看着他，轻轻地说：“你还是那个样子，这些年，你去哪里了，让我等的好苦。”
慕远的光影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脸想为她擦去脸上的泪水无果。他自嘲地笑笑，盛满星河的眼睛里有心疼、有无奈。他只是当年慕远为了保护她们母女留在顾知雪身上的灵力，他看了看自己透明的手掌，担忧地看着顾知雪。
顾知雪强撑着与慕远靠在一起，她渐渐与他融为一体，“水南，答应我，好好活着。我们爱你！”最后的声音传来，顾知雪已完全化为了光柱与仙宗的结界撞在一起，生生打通了一条通道。
“水南快走！”嬷嬷的声音唤醒呆愣的她。
胡同明却反应飞快地想要拦住慕水南。嬷嬷燃烧自己的生命在慕水南的哭喊声中将她送入光柱，推了出去……。
慕水南摔出结界，身心都狼狈不堪，然而还不等她收拾调整，追击的人已紧随其后而至。
“快、快！噬天兽在那里！今天一定要抓住那个妖女。”
慕水南脑子里那些炸开的信息、情感都暂时被她压了下来，全身只统一了一个动作，那就是逃，一定要逃出去。
追兵不断地出现，慕水南不断地奔跑，混乱的大脑中，雪域的时光和人突然在她心里清晰了起来，那个时候她问嬷嬷带着父亲逃亡时，害怕吗？嬷嬷说那种情况逃命要紧，哪里还顾得上害怕。现在的她就如嬷嬷所说，顾不上其他，只知道拼命逃跑，可具体要逃到哪里，之后怎么办，她全然不知道。
仙宗众人反应过来，开始调动更多的人马来追捕慕水南。慕水南只好不断变换着方向，之前觉得美好的花海现在全都成了阻碍，如果仙宗像密地一样就好了，至少还有山林可藏，可这一望无际的平原让她毫无藏身之地。她望望后面的追兵，咬牙向远远的山峦方向飞奔着。
顾行言已经带着人赶来，慕水南心中一沉，她握了握月落，看来大殿中的人都出来了，待会儿少不了一翻恶战。就在慕水南已经来到山脚的时候，一个粉衣少女迎了过来，慕水南提剑要刺，一声“水南姐姐”，生生打断了她的进攻。
慕水南定睛一看，居然是悠悠跟了过来，她着急地说：“悠悠你不在雪域待着，跑这里来干什么？！赶快走。”
悠悠边跟着水南跑边说：“水南姐姐，寒月轩已经没有了。”
慕水南震惊地看向悠悠：“你说什么？”
悠悠说：“我说你不要……。小心！”
悠悠地话还没有说完，她突然推了水南一下，一支箭矢刺穿了悠悠的胸膛，将她带倒在地，慕水南慌乱地扶起悠悠。悠悠的脸色渐渐苍白了下去，她握着水南的手，努力地说：“姐姐，不要回雪域了，那里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宫主遣散了所有……，所有……宫人。”
“那你还来这里干什么！那你还来这里干什么啊！”慕水南几乎是嘶吼着说。
悠悠大力地喘息着：“我的家人……，家人……只有你了。姐姐，不要管我，你快……快走吧。”
慕水南看着已经追到近前的顾行言等人，轻声说：“我不会走，要走，我也要带你一起走。”
悠悠艰难地摇摇头：“我……我走不了了。姐姐，放开我，你……你走吧。你看……这里多……多好，就……就让我……葬……在这里吧。到……处都是鲜花，世上竟真的有这么多色彩的……花。你没有骗我，花……真的……有香味，真的有……。”
“傻瓜。这又不是雪花，当然……当然有香味了。悠悠，跟你说哈，我在密地还给你找了个伙伴……，是一只小松鼠，像你一样可爱，我……我给它取名也叫悠悠。悠悠……悠悠……你醒醒……我还没有把它介绍给你呢，你起来呀，我还没有把它介绍给你呢。”慕水南全然不顾悠悠已经闭上的眼睛和垂下的手，自顾自地说着。
顾行言看着如此的慕水南不忍地别过头，强忍着泪水，温柔地说：“水南，跟我回去吧。”
慕水南仿佛对周围一无所知一般依旧死死地抱着悠悠，絮絮叨叨地跟她说着小松鼠悠悠，“它软软的、小小的，你……你抱着它的时候心都化了，怎么……怎么都……不忍心伤害它。一如……一如你一般的可爱……。”
于飞见她不回答顾行言的话，忍不住出声道：“少宗主叫你跟我们回去，听到没有！”
于飞的声音像惊醒了慕水南一般，她抬起眸子，那双清澈的眼睛中布满了血丝，深深地恨意像要流出来一般定定地看着他们。
慕水南将悠悠的尸体收到乾坤袋中，她扶着月落静静地站了起来。“我的悠悠要睡，也要睡个干净的地方。不能让这里平白污了她的眼。”
慕水南静静地站在那里，冰冻一样的眼神扫过众人，“刚刚那一箭是谁射的？”
“水南。”顾行言见她的举动忍不住出声阻止。
慕水南看都没看他一眼，冷冷地说：“你不配叫这个名字！”
顾行言一噎，竟无言以对。
“大胆！妖女还不快束手就擒！”于行大声呵斥道。
慕水南将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于行拿弓箭的手上，轻声说：“是我疏忽了，原来，原来你也是用箭的，还是这种重箭。”
“是，又怎么样？”于行撇嘴一笑。
他的笑容还没有退去，慕水南的月落已经带着呼啸之势穿过他的胸膛，血花溅在想要阻拦的顾行言和于飞的身上。
于飞疯狂地叫着“哥哥”，跪在了地上。
顾行言怔怔地看着慕水南，之前她一直是有分寸的，即使是逃亡，也从未对追捕之人下杀手，现在她居然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杀了于行。
于飞举箭连发，几串箭矢不管不顾地向慕水南攻来。
慕水南飞身闪过，她的声音冰冷没有一丝温度：“怎么？心疼了？那他杀悠悠的时候，怎么不想想，我也会心疼呢？”
“你个妖孽该死！”于飞愤怒地说。
“我该死？那悠悠呢？也该死吗？”慕水南的眼里悲伤溢满。
“她助纣为虐！”于飞已经失去了理智。
“助纣为虐？何为纣？何为虐？我做过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吗？我是毁灭世界了？还是滥杀无辜了？”慕水南冷冷地反驳。
“你杀了我哥哥。”于飞红着眼睛瞪着慕水南。
慕水南哈哈大笑，“怎么？许你们杀我，不许我杀回去？在你们出剑的时候，就应当会料到有今天！于行，他一点都不无辜！我的悠悠才是正真的无辜！”
慕水南的目光越过众人望向远方，像是看到了雪域一般，“她自小长在雪域，软软糯糯的一个小姑娘，连花的样子都没见过，未伤过任何人的性命，纯得像只小白兔。就是这样可爱的一个女孩子，你们都不放过，你说，是我有罪，还是你们有罪？你们有什么资格审判我？”
顾行言没有说话，于飞却向前走了几步说道：“就凭你是噬天兽，全天下的修炼者就都有资格审判你。你就该死！与你有关的人统统都该死！”
慕水南缓缓看过众人的眼睛，心中一片悲凉，这是什么世道？人人都要除我而后快，可我，明明什么都没做。
她举起手中的月落，轻声却坚定地说：“我，慕水南，不会跟你们走，要想留下我，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于飞看着犹豫不决的顾行言，恨声说道：“少宗主，你到现在还不出手吗？我的哥哥死了，被这个妖女杀死了！你不怕寒了大家的心吗？”
顾行言看着群情激奋的众人，沉默半晌，终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他转向慕水南轻声说：“水南，跟我走吧。现在这样的情况只有我能保住你。胡同明、林安等长老也都派人围剿你了，如果遇到他们怕是更不能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