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回到组织理论中来
如果从理论上来概括,西蒙和他的《管理行为》为组织理论的发展做出的独特贡献大体如此。
(1)发现了系统解剖组织的新视角。他的研究将决策与执行贯通,使决策成为一个可考察的连续过程,这就使得管理实践的方位感和管理研究的体系性在概念上统一起来,又将惯常讨论的政策和管理统一起来,把组织目标、组织结构、权威角色、信息沟通及组织的均衡等一系列问题纳入决策过程和决策行为的考察视野,“为分析和描述组织化现象提供了一个新的概念框架(决策)”[3]就我的理解而言,与“将管理当成‘完成任务’的艺术”相比,从决策的视角考察组织管理问题还有一个极其重要和特殊的意义,那就是将组织及其运作置于面向未来的坐标系,置于组织的责任体系之中。因为决策必须面向未来,所谓决策就是对未来负责。
(2)提出了著名的“有限理性”理论。这一理论对决策者的知识、经验、价值观等予以恰当的关照,打破了经济学与传统管理理论的藩篱,让管理研究向行为科学、心理学的研究张开了怀抱。
(3)推进了管理研究在组织层面的科学性。正是由于有限理性理论的引入和对经济学、传统管理学的系统整合,西蒙让组织层面的管理研究在科学性的方向上迈进了一大步。
读者可能会说:“不就是把织布机的故事反复讲了几遍吗?”没错!就是这样。如果省去对传统管理理论的评论部分,第一遍是对决策命题的解析;第二遍是对决策者理性和有限性的分析;第三遍则是组织结构和组织活动的解析。正是通过一层一层的解析,西蒙最终完成了一个宏大的理论工程。
这里需要提示两个问题:第一,为什么西蒙在解析组织时看见的是“权威的角色”和“沟通”两组经线?别人怎么看不见?或者看见的景象不一样呢?又凭什么说西蒙这样描述是科学的呢?我们只能说他有自己独特的“分经棍”!要真正走到西蒙的世界里,并“看见”那个“分经棍”,只有把西蒙这本书的前后逻辑联系起来;第二,为什么西蒙又把考量组织决策过程和评价组织决策结果的准则概括为“效率准则”和“忠诚与组织认同”两个方面呢?这样的概括会不会挂一漏万呢?这个问题的答案其实一点儿也不神秘,这就是他关于“理性”这个“提综杆”必然包含事实要素和价值要素两个方面的逻辑结果。效率准则对应事实因素,忠诚与组织认同对应价值因素。西蒙的分析环环相扣,西蒙的逻辑始终如一!
如果你一定要问:理解个体决策时,织布机上的“提综杆”大概相当于个体的理性,那么在理解组织中的决策时,那个“提综杆”又是什么呢?根据我的理解,西蒙只说过“组织不会决策”,组织中的决策都是以个体决策的方式展开的,只不过被组织化的个体会把他自己理解的“组织目标”作为个人的决策前提之一,那么,那个叫“组织目标”的东西就相当于组织中的人们在决策时用到的“提综杆”吧!至于他把“组织目标”理解成什么样子,他理解的“组织”具体是哪个组织,或者是组织的哪个部分,这不就是管理者费尽心思琢磨的全部问题吗?
如此看来,一面是充满不确定性的未来,一面是个人的有限理性,当二者在现实的组织环境中遭遇时发生故事,就恰如那位坐在织布机上的织者。组织的存在就像那架织布机,它为织布活动的完成提供了方便,但也规定了织布所要遵循的秩序;它也毫无疑问地约束了织者的自由,但却大大地降低了织者所面对的不确定性。也就是说,此时她个人的理性和组织要求的理性相混合,从而被赋予了组织的人格。面对不断交错的组织经线,她不仅要小心翼翼地驾驭梭子中“吐出”的纬线(这时候大体可以看作纯粹的个体理性),还要不失时机地扣动“打纬刀”(此时则是个体理性混合了组织要求之后而做出的决策),否则她就没有属于自己的组织角色,也就没有接下来的组织故事。
西蒙的理论正是如此。这一宏大的理论工程,以决策过程的展开为主线、以有限理性思想的确立为基础、以组织的生成和动态演化为核心,向人们整体性地展示了一幅组织行为全景图。
这就是西蒙《管理行为》这本书的整体逻辑和核心观点。按照这样的逻辑思路,我们可以出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