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火星 苏鲁
接到命令，戴思亚意识到事情非同小可，立即点名三艘飞船，跟随自己悄悄撤出了战斗。
双方的旗舰，“卫士”号与“猎隼”号刚一离开，战场便再度陷入混战中，在这片直径十余万公里的空域内，上千艘战舰互相追逐，火力纵横交织，爆炸此起彼伏，打得格外热闹，没有谁注意到他们的行踪。
他一边驾船往前飞，一面琢磨：去哪里搜寻苏鲁和那粒高密度球体？又该用什么办法？与庞大的舰队相比，他们在任何频率上都绝对称不上特征明显，虽然高密度球直径接近百公里，远大于普通空间碎片，但是苏鲁一定会给它隐身——只要盖上一层黑体膜，即使在很近的距离上也难以探测到……偏偏时间又是如此紧迫，漫无目的的巡天扫描等同于大海捞针，肯定是来不及的……
正在一筹莫展、无计可施之际，电子助理在耳边道：“令弟戴思欧发来通话请求，在第七十九频道上。”
“接过来。”
“哥哥，你那边一切都还顺利吧？我和婉秋刚接到大本营的命令，代码119，太空实验室必须在六小时内做好一切撤离准备，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惊讶之余，戴思亚颇为疑惑不解，却也顾不上多想，随口安慰弟弟道：“是吗？我这是第一次听你说。不用紧张，或许只是又一次疏散演练呢！这完全符合马老爷子的风格——凡事都要做最坏的打算，对吧？至于这边的战斗呢，我离开的时候，双方依然胶着，不过用不了多久，我们就会占上风，因为那些远道而来的朋友将很快赶到。对了，你和婉秋都还好吧？”
“我们两口，还有刘海洋爷爷都很好，不要担心。刚才说你已撤出战斗，为什么？不会是负伤了吧？”
语气里充满焦虑与关切，戴思亚听在耳中，心中油然升起一股暖意。
“放心吧，我好得很，从头到脚连一丝擦伤都没有。知道吗？拓疆给第一舰队下达了一项新任务，我正为此发愁呢。”
“什么任务？”
“搜寻苏鲁。据他推断，此刻那家伙很可能与歼星武器和那粒高密度球在一起，就隐藏在火星附近，伺机而动。可是这么小的隐身目标，方圆几千万公里的范围，叫我们如何去搜寻？”
此言一出，对面便陷入沉默之中。又过了一会儿，耳机里传来一个清亮的女声：“大哥，我是婉秋。眼下倒是有个办法，或许可以一试。”
戴思亚大喜过望，腾地一下坐直身体。
“哦？什么办法？赶快说来听听，婉秋！”
“是这样的，大哥。”婉秋语气沉稳，总是一副不紧不慢的样子，“我和思欧一直在研究曲速推进引擎，作为一种利用时空引力特性的技术，需要能够以极高的精度探测引力波源。刚才您提到的那粒高密度球，来自于压缩后的天王星，虽然体积很小，但是质量却极为可观……换言之，它可被视为一个高强度引力波源，尤其是在加速运动的情况下，因为加速度越高，所辐射出的引力波越……”
刚说到这里，戴思亚已迫不及待地打断了她：“我明白了，婉秋！在你们的曲速引擎飞船上，安装有精密引力波探测系统，只要打开它，扫描火星附近的天域，就能找到那粒高密度球，找到那粒高密度球，也就找到了苏鲁和歼星器！太好了！还等什么？就这么干！拓疆说了，时间紧迫，苏鲁露面越迟，他心里就越没底、越担心。还有，搜索结果要同步发送给末日通信船，后面的事情就不用管了，收信人为顾凡，他现在掌控着整个联军的顶层机密通信，你们知道该用哪个频道。”
“明白，这就去开机。”
“加油！全靠你了！”
他关掉通话，戴上信息头盔，打开三维投影，开启了与弟弟间的全息意识共享。
他看到婉秋离开座椅，走向舱门，天蓝色工作服熨帖地包裹着她的身体，虽然一路小跑，但是姿态依然优美；他看到戴思欧伸左腿在桌沿上用力一蹬，连人带椅滑过整个驾驶舱，来到通信终端前，飞快地输入个人身份编码，启动了与末日通信船的自动链接程序……
“猎隼”号出现的那一刻，和泰德尔一样，苏鲁也立即认出了她。
“人类已倾巢而出，泰德尔。告诉士兵们，决战时刻已经来临，他们必须奋勇向前，全力进攻，本大统领只接受胜利的结果！”
他知道自己既没有必要，也不应该坐等听取泰德尔的回复——两人间的时延超过十分钟，利用这段时间，他可以干很多事情，再说了，泰德尔和米勒的回答，不用说他也想得到，无非是一些赞美奉承之辞，加上慷慨激昂的表态，最后再来一句“努阿克大神保佑”……
不听也罢。这些年里，从部落长老到舰队官兵，所有人都学会了这套东西，当他们这样应对自己时，身体的姿态、面部的表情、瞳孔的颜色、声调的顿挫、音量的高低……全都一模一样，好像从一个模子里复制出来的。
他无声地叹口长气，缓缓抬起黄金左臂，将脸上的人工视觉系统扶正一些，迈开沉重的步伐，来到指挥桌前，用那条完好的右臂支撑住上半身，低头审视着绿莹莹的三维立体图像。
歼星武器。他最大的秘密。
六艘蓝色的驱动飞船均匀散开，将推力施加于正前方那粒黑色的球体上。为了得到它，他下令毁灭那颗气态行星——天王星，并为此付出了极大的能量代价——初代歼星武器的压缩效率实在乏善可陈，只有可怜的千分之一……然而，他对此却毫不在意，千分之一也罢，万分之一也好，皮耶长老和泰德尔终于成功地制造出这一粒高密度球体，这才是问题的关键，胜利的保证。
诞生之初，它是白色的。就是那种冰冷的、纯粹的、洁净的白，外带一丝透明，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亮，波光流转，其内部似乎封闭着某种活的东西。
它的直径为八十一公里，质量超过两亿亿吨。
出发前，他下令用完全黑体将它包裹起来。
泰德尔越飞越快，已经绕着两军战场转了好几圈，他不停偷眼向后观察，见“猎隼”号始终紧跟在身后，仿佛已将“卫士”号当成到手的猎物，没有半点松口的意思。
月球之战后，人类飞船的加速能力和最高速度似乎又提高了不少。看来，皮耶长老的判断是对的，这支文明的科技发展已进入“爆涨”阶段，一日千里，用不了多久便会赶上甚至超过努阿克人。
想到这里，他冷哼一声，突然急骤地减速，同时旋转一百八十度，调转船头，向“猎隼”号发射出第一枚导弹。
邓拓疆见状立即减速，打开力学防护罩，双手一拍，两支晶莹剔透的深绿色虚拟操纵杆便出现在掌心中，被他牢牢握住。
导弹一头撞在力学防护罩上，瞬间被引爆，在他眼前激发起一圈圈彩色波纹，最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泰德尔的语气很平静：“你追不上我的，邓拓疆。”
他冷冷一笑，挑衅道：“嘿嘿，你绝对飞不出我的掌心，努阿克人，不信就试试看。”
不知道对面的语言翻译器有没有情绪探测和表达模块。
“刚才你一共发射了六枚导弹，地球人。”泰德尔已不再称呼他的名字，“其中三枚为重型聚变弹，其质量恐怕要占去‘猎隼’号的相当一部分吧？抛弃如此之多的质量，你却依然追不上我，足见‘猎隼’号的飞行能力，也不过如此。哈哈哈哈。”
邓拓疆反唇相讥：“我要追上你、活捉你，却不一定非要跑过你。”
“还有这样的事？亏你还是人类联军的总指挥，居然能说出如此可笑的话来。好，我就在这里等着你来抓我。”
泰德尔一口气发射了三枚导弹，准备如法炮制，像邓拓疆刚才对付他那样，先将“猎隼”号的力学防护罩打开一个缺口。
不料邓拓疆左右闪躲，三枚只命中了一枚，透明的力学防护罩再次迸发出绚烂的波纹，将爆炸的能量吸收殆尽。
泰德尔又恨又气，只得先努力冷静下来，再慢慢想办法对付邓拓疆。
距离。对，必须将距离进一步拉近，如此方能令对方来躲闪不及，连击连中。
“卫士”号开始转弯，划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圆圈，直奔“猎隼”号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