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火星 泰德尔
邓拓疆双手用力，将加速杆猛地拉向怀中，“猎隼”号推力输出瞬间达到极大，近百G的惯性力作用到他的宇航服上，减速液的流动性几乎全部消失……眼前一黑，他感受到了短暂的失明；脑子里发出“嗡——”的一声闷响，那是双耳失聪前的迹象……
几秒种后，当他完全清醒过来，确信“猎隼”号已摆脱“卫士”号的正面进攻，不禁暗自庆幸，无论如何，这是一次成功的冒险……就在这时，两支操作手柄突然离开掌心，自动返回中央“零”位，耳边响起了冰冷的提示音：
“当前的人工操作已导致飞船动力过载、发动机过热，为确保航行安全，避免给乘员带来严重伤害，建议暂时取消授权，改由飞行机器人驾驶。”
邓拓疆知道中控系统是认真的，只得摊开双手，无可奈何地笑笑。
身后不远处，两枚导弹上虽竭力追赶，却已是强弩之末，被拉得越来越远，眼见它们动力耗尽，越飞越慢，自爆后变成两个亮点，向四面八方放射出无数高温碎片。
他稍微松了口气，先用内语下令“猎隼”号爬升、减速、掉头，返回主战场，接着呼叫顾凡：
“通信船，这里是猎隼号，报告致远舰队位置。”
半分钟后，顾凡告诉他，致远舰队即将抵达战场，只剩下最后的九百万公里航程。
“总指挥，按照通信船上的态势图计算航迹，一百一十秒后，致远舰队将出现在您的东方……请稍等，让我将‘猎隼’号航行参数发动给他们……好了，现在你们可以开始战场信息共享了。”
“干得好！再确认一下，致远舰队是在我的东方，对吧？”
“没错，就是太阳的方向。”
“好极了。这回我看泰德尔还能往哪里逃。”
他开始用明语向“卫士”号喊话：“愚蠢的努阿克人，你在哪里？刚才不是还想要抓住我吗？怎么？这么快就放弃了？”
怕泰德尔听不到，他又重复了两遍。估计和所有飞行者一样，这位泰德尔想必也是努阿克部落里数一数二的聪明人，自负得厉害，若要激怒他，最好的策略便是骂他愚蠢。
果然不出所料，片刻之后，“卫士”号冲出导弹碎片，气势汹汹地向“猎隼”号扑来。
“地球人，不要高兴得太早。我向你保证，刚才是你最后一次侥幸逃脱。”
“废话少说，有本事你追上我。”
邓拓疆第二次掉头就跑，方向正东。
泰德尔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迎着太阳飞。不过这一点也不重要，对吧？
随着两舰距离不断接近，他得出结论：走投无路之际，邓拓疆困兽犹斗，想要借助强烈的阳光照射来躲避追击——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他立刻下令：“给我锁定‘猎隼’号并突出显示，滤掉所有背景，对阳光进行衰减，让我看得更清楚一些。”
属下照做了。
“效果不错。”他满意地点点头。
显示器上，黑色的背景下，“猎隼”号被高亮显示出来，原本透明的力学防护罩被渲染为蓝色，泰德尔伸出细长的手指，在上面指指点点：
“给我瞄准这里，力学防护罩的中心位置，向导弹注入目标参数吧——这一回，我要来个五发齐射！”
“是！”
“报告飞行者大人，攻击准备已完成。”
“发射！”
五枚导弹组成一支锋利的箭头，高速飞向“猎隼”号。
突然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豪迈而又自信，响彻整个指挥舱：“哈哈哈哈！泰德尔，建议你看一眼舷窗外。记得戴上护目镜，不要被人类的太阳晃瞎了眼睛。哈哈哈哈！”
身边有人发出惊叫，此起彼伏。
“快看！那是什么？”
“是舰队！一支舰队！”
“但不是我们的！”
“努阿克大神保佑！这是人类的援军！”
泰德尔飞身来到舷窗前，将那张雪白而平坦的大脸紧贴在透明金属后，眼睛睁开到最大，四粒瞳仁迅速化为紫色，两肩高高耸立，身体剧烈颤抖，倏然转身，惊声尖叫道：
“减速！后退！返航！通知米诺长老，立即组织各舰撤出战斗，分散突围！”
这是他一生中前所未见的恐怖景象。
数千艘灰色战舰突然出现在东方的天边，阳光从遥远的后方照耀在它们的后背上，生成无数黑色的、尖锐的、细长的阴影，如刀似剑，随时准备切割开前进路上一切障碍之物……它们排列成密集的阵型，彼此间保持近乎相等的距离，整齐划一地向前推进，不快不慢、不慌不忙、从容不迫地奔赴战场，预备碾压一切对手，摧毁一切抵抗……泰德尔惊骇于这支舰队的数量，阳光在他眼睛里跳动，如同粼粼的水波，凌乱无比，他无法给出一个哪怕是粗略的估计，是一千艘？还是两千艘？抑或更多？它们究竟从何处而来？为什么努阿克舰队居然毫无察觉？
他勉强坐进驾驶椅，垂头丧气地望着显示器。上面“卫士”号如同一只微不足道的黑色小兽，正张牙舞爪地与一张面积高达数万平方公里的大网对峙，那是一张令人绝望的毁灭之网，每个节点上都是一艘杀气腾腾的灰飞船，它们严阵以待，时刻准备着，将任何来犯之敌碾为齑粉。
他看到“猎隼”号加速飞向巨网中心，那里有一艘体型巨大的战舰，巍峨壮观、气势宏伟，想必是这支舰队的旗舰。
在她的身后，五枚导弹堪堪就要追上，距命中力学防护罩仅仅一步之遥……就在此时，周围几十艘战舰同时发射出一道道蓝色光束，聚焦在他的导弹身上，眨眼间便融化了它们……
泰德尔不再迟疑。“报告大统领，就说‘卫士’号建议，立即启动末日行动。”
“明白。请问飞行者大人，我们接下来的航行目标是……”
“地球。命令所有战舰，一旦安全撤离，立即飞往地球。”
那里有吞噬体，可以保证我们的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