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11晶球给弄丢了
两人肩靠肩倚床头朗读诗句,经过门外的齐祥听得读书声,便进了来,道:‘‘这么用功,考试能得几名?’’一边说一边坐到了床边,夺过本子看了眼上面的诗,说这诗的第二首才是精髓,又问子楣近来学的《静夜思》会背没有,澹儿道:‘‘哥哥你背得出么?’’齐祥一口气将《静夜思》背出,澹儿拍手称好,子楣不屑道:‘‘这么简单的诗我早会背了,《咏鹅》那些我都能背得出来了。’’齐祥道:‘’单会背诗算不得什么,作诗才算厉害,我作一首,教你们看好。’’说着拿来铅笔在本子上胡乱卖弄,题名《月江颂》,写是:‘’水戏影云惜月,夜无形泪裁容。笔下墨纸上渍,撰新词画旧颜。心成灰情犹寄,失今宵苦哪抛。‘’后还加了点缀语:‘’难言一叶舟一寸心,醉说迷茫人归何处。‘’齐祥写完,又自卖自夸道:‘’背诗作诗是一方面,考试第一名又是一方面,说起考试,那时候第一名对我来说是喝水一样简单,奖状还得了许多。’’子楣道:‘‘你的奖状,我怎么一张都没见过?’’齐祥道:‘’以前贴墙上的,贴得不牢靠,掉下来后都让我扔了,那时还没有你呢。’’澹儿道:‘‘姐姐也得过第一名呢。’’这时,李婶进来跟齐祥道:‘‘叫你收回来的丝瓜络,你放哪了?’’齐祥道:‘‘沙发下面的竹篮里。’’李婶道:‘‘你现在帮我拿一根去给林銮妈。’’齐祥放下本子,随李婶出去了。澹儿拿起本子看着那诗句道:‘‘齐祥哥哥以前上学真聪明,第一名都能随便拿。’’子楣道:‘‘你信他说,我看过他的旧试卷,上面不是斜线就是红叉,哪里会是第一名,倒数第一名吧,听我妈说他还留过级呢。对了,以前哥哥上学的书还留着,我去拿来给你,以后我做作业时也不耽误你看。’’子楣说完下了床,澹儿也跟上她,到了齐祥房中搜寻,可无果。子楣思道:‘‘前儿我还看见在呢。’’澹儿道:‘‘上次齐祥哥哥大扫除,清理了一堆垃圾到外边,不会把书本参里头让烧了吧!’’子楣道:‘‘等他回来再问一下就知道了。’’就此时,刘思允唤澹儿家去吃饭,李婶出厨房来也让子楣去唤齐祥回家吃饭,子楣到霍氏家寻齐祥,只见霍氏一人在家。原来这天,林銮一早替身体不适的霍氏去地里做活,至这时未回,在家做好饭菜的霍氏见齐祥来交丝瓜络,顺口托了他帮去寻唤林銮回家。子楣只好回来和李婶先吃了,李婶刚吃完,见齐祥回来了便道:‘‘你少去找林銮玩,他妈身子不太好。’’齐祥盛饭上了桌,道:‘‘他在地里天亮摸到天黑怕是都做不完活,就是去找他玩,他也没得空。’’李婶道:‘‘早长大早当家,吃多少做多少,都是二十岁的人了,找点事做总比浪荡闲游的好,我跟你爸说了,他在外面帮你寻到好工作就带你过去,你争点气,好好做个工作才是正经事。’’说完也洗好了碗筷,便出了门。子楣问道:‘‘你把书都放哪了?’’齐祥说什么书,子楣道:‘‘就是以前你上学时的书啊,妈妈还说等我也念完书才能扔呢,你不会扔了吧?’’齐祥道:‘‘我那时候的书和你现在的书都不一样,拿我的没用,你的书若是坏了或不见了,找老师再给新的就好。’’子楣道:‘‘我的书还好好的。’’齐祥道:‘‘那你问这个干什么?’’子楣扒完最后一口米饭道:‘‘我想拿给澹儿去看。’’齐祥一听就高兴了,笑道:‘‘这样啊,那你叫她来随便挑,喜欢哪本就拿哪本,最好全拿了去。’’子楣道:‘‘我到你房里都找不到书放哪。’’齐祥道:‘’我一本没扔,都堆在床底的箱里呢。’’子楣洗了碗筷后,来齐祥房间,床下一个装冬衣的木箱后还有个纸箱。子楣膝盖着地,胸脯贴地也够不着床底里边的纸箱,拿一衣架来勾住纸箱边沿,因太重,纸箱被拉扯破裂,衣架弯曲仍拖不出。子楣趴下钻进床底双手抱住纸箱,捣腾得脸红脑胀也挪移不出,干脆将箱中的书一本一本的往外丢。此时,齐祥吃完饭进来见了,捉弄了一下子楣,往她露在床边外的屁股轻拍了一下,子楣一个机灵,猛然抬头,‘‘咚’’一声撞床板上,床席跳起一股肉眼可见的灰粒,可见撞的力度,子楣摸摸头顶,疼得泪流。齐祥也没想子楣反应如此大,只怕她头撞得真疼了,忙让她钻出来,一副心疼表情帮吹了又吹,还好没起包。齐祥把箱子拉了出来,坐床边有趣地翻阅自己曾经的书籍,一本一本的过手,一页一页的过眼,过往的日子勾成一条清晰的时间线,牵起万千思绪,伴血液灌进脑海,突然意识自己是真的长大成人了,想想现在偶尔做的事,真觉得幼稚可笑。子楣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敛两本书到澹儿那去了。晚间正要睡,李婶将从王婆那求得的两个心形平安符,拿一个予子楣放在文具盒中,另一个塞给齐祥放床头竹席下。
次日午饭后,子楣坐在院中矮凳上解下发夹发绳,披散下黑发,身后的李婶拿剪刀帮她修剪了个比齐下巴的短发。澹儿来看到了,说道:‘‘姐姐为什么要剪去头发?’’子楣回道:‘‘头痒呀,剪短了好。’’李婶笑道:‘‘头上的虱子会吸血,你怕不怕?’’澹儿下意识摸摸头道:‘‘我的头没有长虱子呢。’’李婶道:‘‘你姐姐懒了点,不像你比较爱干净天天勤奋洗头,所以她才长了虱子。也不光是虱子,肚子里的虫也要治一治,再怎么不喜欢宝塔糖也要吃上一颗才好。’’边说边拿起杀虫剂在子楣发上喷了一圈,用毛巾包裹住。澹儿看了子楣那被剪落在地上的头发,道:‘‘头发要好久才能重新长回来呢,而且剪短也不好看了。’’子楣道:‘‘长回来也不用多久呀,半年就能长回来,现在不剪,以后等到痒得头发掉完就长不回来了,那时真真的就变成尼姑了呢。’’想起最近人贩子猖狂多地有出现的传闻,李婶提醒道:‘‘你们记住,在外边见到像和尚和尼姑样子的陌生人一定要远远的躲开,不能和他们说话,不能拿他们给的糖和甜水吃,小孩最好不要到远路上玩,要玩就在家周围玩。’’人贩子的可怕之处,子楣澹儿也有所耳闻,忙连声答应说不出去玩了。剪完的半个时辰后,李婶拿香皂来摇水泵边给子楣冲洗,澹儿帮摇水。抽上来的井水哗啦冲过子楣的头发,顺低处流院外绿草地里,等不及吸收更多艳阳给予的热量蒸发升空便沉没黑泥中。
这日日暮降临,刘思允在厨柜底下拿出一食品塑料瓶,欲把今日晒干的绿豆装入,发现瓶中有一晶球,拿出并举到澹儿面前质问这怎么来的。澹儿拿过晶球正要解释,这时,子楣自门外跳过门槛进来道:‘‘咱们去看狮子啦。’’澹儿把晶球揣裤兜,迎上子楣一起跑出了门。刘思允装好绿豆,拿了手电筒出门,走来路上的榕树底下,就见村民都聚集在这里,两头醒狮已静静就绪。林老汉是鼓手,双手举起两根粗短木棒向牛皮大鼓轻慢敲击,两狮子闻鼓声后开始舞动起来,灯泡般的大眼眨了眨,向宗祠方向深深叩首三下,鼓声变快变重,锣钹齐打,两狮子随声律灵活舞动。便利店老板送来两卷鞭炮引燃助兴,村民们团围观看,欢声笑语,好不热闹。鞭炮声停下的此时,引球人头戴面具,身穿黑服,一手拿大芭蕉扇,一手拿绣球,从人群突然穿出来到舞狮面前。引球人面具是个大娃娃笑脸,浓眉圆眼,塌鼻肥脸,脸颊上两个大红斑,厚唇角两个小黑点,灯光下的笑容真个鬼魅阴森,不少人没心理准备,被吓一跳,也连把母亲怀里的小宝宝吓得埋头直哭。澹儿看久了觉无趣,便和子楣钻出人圈,到榕树根上和伙伴们玩乐。引球人将绣球抛空中,一只狮子身轻如燕,两段跳跃而起,用鼻子顶飞,而另一只狮子也不甘弱,转身高高跃起张嘴精准叼住,赚得众人鼓掌呼赞一片。澹儿和子楣身子矮,在人群外圈也看看里边是个怎样的热闹,两人一蹦一跳往里看,不想澹儿裤兜里的晶球掉了出来,碰榕树根上不知弹哪里去了。子楣蹲地上帮澹儿寻找,奈光线太暗,愣是找好久也找不见。放弃寻找时,子楣站起身就见前边林承手里拿着晶球在眼前端详着,晶球在充分的灯光下闪亮着。子楣拍拍澹儿肩膀,指向林承道:‘‘在那里呢,被他捡去了。’’澹儿站起身,远看得出林承手中的晶球,里边五彩缤纷的线条勾成的花结,透亮无瑕,正是自己的那颗。两人跑林承面前,澹儿开口道:‘‘林承哥哥,这是我刚才掉的球,还给我吧。’’林承把晶球拿到澹儿眼前,道:‘’你看看,真是你的球么?你在哪里掉的?’’子楣指身后边的榕树,帮忙说道:‘‘在那里掉的。’’林承本想给澹儿了,可当听到子楣的答言,直接将晶球收回,放进自己的裤袋跟子楣说道:‘‘凭白无故说是掉的,我还说是我买的呢,在那边掉的球,怎么可能飞得到我这里来。’’澹儿道:‘‘那球是齐祥哥哥送我的,他可以作证。’’这话一出,林承的态度愈加蛮横,硬改口说是自己的球,就是不还了,还与子楣咻咻争吵起来。澹儿没法儿,去找齐祥,好有个作证人,希望林承还球。齐祥过来,从后抓住林承的后脖子道:‘‘臭小子,把球给我拿出来!’’林承挣脱了齐祥的手,指着子楣气呼呼地道:‘‘就知道叫你哥来欺负我,你们等着。’’边说边跑开,齐祥道:‘‘我等着,你今晚要是不交出来,明天找去你家打死你!’’澹儿道:‘‘齐祥哥哥,我只是叫你来帮我作证,让他把球还我,你过来把他吓跑了,这球要不回来了。’’齐祥笑道:‘‘不打他算是好的了,放心吧,我一定会帮你要回来的。’’拍了拍子楣澹儿两人的肩膀,道:‘‘快去和妈妈一起看舞狮子,可不是每年国庆节都有舞狮子看的。’’方说完,子楣指齐祥身后道:‘‘林承他又回来了!’’林承带着三个和齐祥年龄相仿的人快步走来,齐祥虽然与那三个人无任何瓜葛,但还是知道这三个人的,有两个是林承的亲表哥,另一个是其表哥的朋友,都是集市那边村的人,因林承的两个舅舅受邀来这边舞狮便都跟来了这里。林承指齐祥的脸,跟大表哥道:‘‘就是他们要来抢我的球,前儿还打了我。’’说完伸出那日被子楣丢下枯柴而伤出血珠的手背作证,洋装委屈道:‘‘你们看,这就是被他们给割伤的。’’齐祥看到林承恣意熊样,顿时火冒三丈,提手指道:‘‘放你娘的炮,好的没学会,坏的倒学得有模有样,慌话不但溜得圆,连打架也学会找人了。’’话说一半时,已上去速揪住了林承的衣襟,又骂道:‘‘今天不修理你,枉对你爸妈!’’说着,便招呼上一个闷重的巴掌。两表哥见了,赶忙上前架住齐祥两条胳膊往后拉,大表哥挑衅道:‘‘欺负小孩子算什么,有能耐冲我来,我陪你打!’’林承挣扎着大喊大叫,周围的人看来,想不过是小孩子打闹,便不理睬。表哥的那位朋友见齐祥就是死死抓住林承的衣口不放,二话不说便上来掰折食指和中指,齐祥痛得只能松开林承,并以肘击这两个表哥的肋骨而脱过身,顺而握拳跳起来往表哥的朋友脸上打去。这表哥的朋友猫下身子躲开的同时,快速地抡起左拳往上打,正中齐祥左脸腮帮子。齐祥踉跄中还没稳定身子,突然又遭身后边大表哥给的一个侧踢,失重心摔在地面磕得下唇出了血。子楣和澹儿都慌了,看这架势也不敢上去扶齐祥,只能哭喊着。齐祥站起身欲反击,周围几个人才发现这里原来在打架,于是上来拉住发狂一般的齐祥,在两方中间劝架。林銮因看舞狮时不见了身旁的齐祥,便找来这里,正见齐祥被人打翻在地,在旁人劝架混乱之际,林銮偷偷在后往大表哥的屁股上狠狠踹去一脚后,迅速跑开隐于人群中。大表哥往前踉跄撞在小表哥身上,脑袋磕碰在一起,两人捂着脑门疼得要流泪,大喊叫嚣是谁背后踹脚,场面一度混乱起来,这动静不知是谁走漏给李婶耳朵里,李婶匆匆赶了来,从澹儿和子楣这里明白了情况后,踏步上去给林承一个巴掌,训道:‘‘个小孽种!还真给你调皮捣蛋惯了都,找你妈过来,你妈在哪里!’’话音刚落,林建中之妻便小跑了过来,被李婶狂轰乱炸地骂起来。林建中之妻毫无插嘴还嘴空隙,于是拉林承和其表哥俩悻悻的回去了。此刻的齐祥仍然目锋唇颤,争着身还想去打,李婶气得给他左脸上重重扇了一个巴掌,响亮又清脆。这是齐祥自小到大以来第一次挨到李婶的耳光,而且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浑胀的脑子瞬间变得清醒,转头回了家里。
于次日临近中午饭点时,林銮来敲开齐祥的房间门道:‘‘喊你去喝酒去,走!’’齐祥穿上背心和大拖鞋跟林銮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