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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掏过大粪,你再也不准靠近大珍珠半步!”管家说,“你身上的臭味会玷污了大珍珠。”
掏大粪已经够耻辱,管家还要求白恩赐把女人的粪坑也一起掏了,挑到田地里倒掉。府上的人都耻笑他。他的父亲白天光大发雷霆,当众掴了他的耳光。梁姝从他身边走过,看到他挑着大粪,并不像其他人一样捂着鼻子,还暗暗地向他伸出了大拇指。
守护大珍珠的重任落到白天光的身上。他取代儿子白天晚上都守护着大珍珠,等待石崇的到来。
听说,朝廷采访使石崇下月便要从洛阳来,经白州去交趾等国。陆干等着石崇。只有大富商才配得上大珍珠,出得起大价钱,愿意出大价钱。陆府的生意惨淡,珍珠卖不出去,舞女也无人问津,已经入不敷出,发不出薪酬,有些人另谋出路去了。陆府人心惶惶。如果再这样下去,陆府得变卖田地,关门大吉。白天光耗尽了陆干最后一笔银子买下一颗有价无市的珍珠,压力越来越大。如果陆干因此而将他们父子驱逐,他们也没有什么可抱怨的,毕竟陆干收留他们父子也有十多年了。
白恩赐被禁止登上海天楼,也禁止与梁姝接触。这让白恩赐抓狂。他只能抓住一切机会远远地观察梁姝。越是不能相见,越是想见。
有一天,白恩赐听说陆府上舞女都要被遣散了。因为无人问津,陆干无法养活她们。梁姝也要离开陆府了,因为村里干旱庄稼颗粒无收,村子里的人陷入了困境,面临断炊。梁姝家里还有三个弟妹,嗷嗷待哺,粮食早已经捉襟见肘,朝不保夕。父母已经为梁姝物色了夫婿,是一个乡绅的儿子,愿意以十斗米作为聘礼,等着她回去订婚。
“区区十斗米便要换取梁姝?”白恩赐愤然道。
但他觉得自己一辈子也难以一下子拿出十斗米,白恩赐束手无策,心急如焚,焦虑得像沙滩上的鱼虾,决定不顾一切去找梁姝。
这天夜里,白恩赐在池塘边上吹起了箫。箫声传递出绝望和哀求。梁姝听懂了。她悄悄地躲过监控,来到了白恩赐的身边,在桑树丛中,借着夜色,二人紧紧相拥。
“我们离开这里吧?”白恩赐说,“我带你离开。”
“去哪里?”梁姝说,“我的家在白州,能去哪里?”
“我们去大海上漂一辈子。靠打鱼为生,生养八个儿女……”白恩赐说。
“为什么是八个?”梁姝问。
“八仙过海嘛。”白恩赐笑道。
梁姝嗔怪道:“我才不。”
白恩赐抚摸着梁姝的头发和脖子。梁姝靠在白恩赐的身上,身体开始发烫,仿佛要燃烧起来,她猛推开白恩赐:“我要跟父母一起,永远在一起。”
白恩赐暗吃一惊,情不自禁地重新抱紧梁姝,并将她轻轻放倒在地上。地上杂草丛生,蚊虫遍地。白恩赐激吻梁姝。梁姝本能地抗拒,但又无力推开白恩赐。桑树上的臭虫掉到他们的身上,梁姝被虫子弄痒了身子,哭着反抗。白恩赐害怕,赶紧松开,将她扶起来,拍掉她身上的杂草和虫子。但为时已晚。梁姝浑身瘙痒,尤其是脸上火辣辣的,十分难受。
“我脸上起泡了。我的皮肤都起泡了。我会变成一个丑八怪。”梁姝低声哭道,很伤心,“我被虫子毁了,被你毁了。”
白恩赐胸有成竹,劝慰梁姝:“回去洗个澡。放心,我有办法。”
白恩赐从怀里掏出一只瓶子。瓶子里装满了泥巴一样的东西,白色的。
“这是我家的祖传秘药:止痒膏。止痒止痛,皮肤增白,使皮肤变得温润光滑明亮,光彩照人……我的曾祖父是宫廷药师,专治被毒虫所伤的皮肤,属于宫廷一绝,把多少丑陋的女人变成了美女。”白恩赐神秘地说,“秘方已经失传,但遗留下这点药膏,你赶紧回去洗澡,马上把药膏涂遍全身,连续三天,不仅能治好你的虫伤,还能让你变得更白更美,成为白州最漂亮的女人。”
梁姝身上越来越痒了,赶紧走出桑树地,往陆府跑。回到房间,脱下衣服,发现身上果然到处是虫伤,脸上满是红斑点。匆匆洗了澡,躲进床上,用白恩赐的药膏从头到脚涂抹一遍,然后静静地躺在床上。连续三天,以身体不适为由,躲在房间里不出门,早晚给自己的身体涂抹止痒膏。第四天,皮肤上的虫伤果然好了,没留下任何疤痕,完好无损,而且皮肤像重新长出来的一样,又白又嫩,温润如玉。神奇的是,在昏暗的灯光下,全身的肌肤泛散着幽蓝色的绿光。这让梁姝十分惊讶。
然而,梁姝躲在房间三四天,竟然不知道陆府发生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大珍珠不翼而飞!
陆干捶胸顿足,气急败坏,咬牙切齿,誓要找出盗窃犯,将他碎尸万段。他仔细检查了府第,没有发现外贼进来的痕迹。上次被盗贼光顾后,陆府上下加强了戒备,加固了门窗,加高了围墙,已经做到了密不透风,针刺也难扎进来。因此肯定是内贼所为。除了陆干,陆府的人都战战兢兢,胆战心惊,因为他们都成了疑犯。包括陆干的儿子和妻妾,他们早就为财产问题明争暗斗,眼看陆府朝不保夕,各怀鬼胎。管家责任重大,为了撇清关系,正组织人掘地三尺,搜遍每一角落。当然,首当其冲的是白天光。他是监守,理所当然地成为第一嫌疑。
白天光从白恩赐手里接管大珍珠以来,守着海天楼寸步不离,连进出的老鼠都逃不过他的监控。对大珍珠,更是十分警惕,有人来参观时,怕被偷梁换柱,他在一旁目不转睛。晚上睡觉,他几乎是睁着眼睛睡的,任何风吹草动包括蟑螂从地上爬过去都会惊醒他,因此不可能有人从他眼皮底下偷走大珍珠。
但是陆府上下搜了三天,都没有搜着。白恩赐说:“大珍珠本是罕见的灵性之物,它会不会长出翅膀自己飞走了?”
白天光觉得有道理,但陆干说:“瞎扯!肯定是有人把它窃走藏了起来。如果不交出来,他要报官了。”
如果报官,查不出来是谁盗窃了大珍珠,那么白天光就要坐牢。因为他失职了。即使不坐牢,陆干也不会轻易饶了他。白天光胆战心惊,几欲神经错乱。白恩赐则神情恍惚,处处躲着父亲。
管家带人闯进了梁姝的房间,闻到了一阵淡淡的清香。梁姝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心里虽然觉得突兀,却并无慌乱之色。只是管家和家仆盯着她的脸呆住了。
那是一副温润明亮、光彩照人、晶莹剔透、泛着淡淡绿光的脸!
那张脸,与曼妙的身材、清瘦的骨架配合在一起,简直是绝配。女神一般纯情、圣洁、高贵。
他们都惊呆了。公孙媚和众舞女围过来,房间快塞满了人。
陆干也赶到了。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梁姝,既熟悉又陌生,既怀疑又惊喜,情不自禁地发出一声赞叹:“完美!”
梁姝莫名其妙。那么多惊讶的眼睛盯着她,她有些害羞和惶恐了。当白恩赐出现在房间里的时候,她才稍稍安了心。
“我闻到了她身上的珍珠气息!”白天光突然如释重负地说,“她偷了大珍珠!”
陆干和管家如梦初醒,他们确实闻到了一种特殊的芳香。是珍珠的气味。是名贵珍珠的气味。
梁姝被惊吓得花容失色,瘫软地床上,低声地争辩说:“我什么都没有偷。”
管家从桌面上发现了那瓶“止痒膏”。打开一闻,“是珍珠粉。”
陆干仔细闻了闻,又用手蘸了一点放到嘴里,确定是珍珠粉。
“你是不是偷了大珍珠?”管家质问梁姝。
白天光走上前,对着梁姝吼道:“一定是你偷的——你快点告诉我,你是怎样偷走大珍珠的?”
梁姝被吓得惊慌失措,无言以对。
陆干更关心他的大珍珠究竟去了哪里。
“她把珍珠磨成了珍珠粉……”管家说。
其实陆干早已经料到。他一副天崩地裂、痛心疾首的样子,恨不得将人置于死地。
“你胆子真大!你把你自己卖一百遍也抵不上大珍珠的价钱。”管家说。
陆干说:“你把我陆家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都毁了,我恨不得剥了你的皮!”
舞女们被吓得脸色发青,有的浑身发抖。公孙媚倒神情镇定,微笑着对梁姝。她对梁姝蜕变成一个完美的少女暗暗称奇。
“把她抓去见官!”陆干狠狠地命令管家。
管家和几个家仆要扑上去抓梁姝。
“住手!”白恩赐从人群中钻出来,大吼道,“绿珠是我偷的,跟她无关。”
众人惊呆了。白天光更是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