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笔记本的秘密

我找了一阵子，才发现波利尼西亚就在食品室里，正蹲在水槽上面的水龙头上，低下头去喝水—一面喝一面用瑞典话在骂着什么。

“听我说，波利尼西亚，”我低声说，“我刚从医生那里来—我跟他说过航行的事了！”

“噢，是吗？啊！我们不能在这里谈。你把我从这该死的淋浴中举起来，好吗？放到你的肩膀上，谢谢……好……现在让我们上你的办公室去……在那里我们可以放心谈谈，没有一家子参加。”

到了我的办公室，我急忙把医生的话告诉了鹦鹉。我刚一说完，老鹦鹉便喃喃地说了起来：

“哦！听上去不错，小伙子，很不错。至少他没说他在泥潭镇有工作走不开。下一步就要看看那些笔记本里说些什么了。你知道，他可能都给忘了！不过，没关系，他在那些笔记本里面记下了所有的东西。”

“是的，”我说，“如果笔记本里记有大洪水到来之前的日子里人们吃的食物，我想医生会动心到乌龟那里去的—再去问它几个问题。”

“一点儿不错，”它说，“你这就去把那些笔记本挖出来。不过别让其他动物知道—至少尽可能晚点儿让它们知道。那愚蠢的小猪嘎布嘎布，还有其他的动物，它们只会用问题来打扰可怜的医生—问它们是不是也可以一起去旅行。”

“好的，波利尼西亚，”我说，“我尽量不声张。”

“还要记住，汤米，一点儿时间也不能耽搁了。你知道，约翰·杜利特即使闲一分钟他也讨厌，我们要是不快点儿，只要你一转身，他恐怕就会着手去搞自然科学的其他什么新花样去了。这样一来，你就是拉也拉不回他来。”

于是我小心翼翼地躲避着每一只宠物，拿完钥匙就向地下图书室走去。我一个人难得去那儿，每次要去时总是带着小白白一起去。因为好些日子以前，小白白被任命为我们的图书总管理员。像老鼠这样的小动物，自然没这个气力搬书，所以重一点儿的活儿它总是找我去干。

可是医生发现，老鼠有一样东西对保护图书非常有用：它有一双显微眼。这就是说，它能看到医生和我根本看不到的东西，例如蛀书的虫子。

还有，它个子小，可以到处钻——书竖在架子上，不用拿下来，它就可以在它们四周转。一旦发现蠹虫，或者潮湿、灰尘，它就来告诉我，于是我们就去清理。

它实实在在是个出色的图书管理员。自从医生给它买了个专用放大镜以后，它甚至能看到蛀纸小虫们的卵。小白白很为它的工作—以及它的放大镜而自豪。

小白白还具有非凡的记忆力。医生的这个图书室里除了他那些宝贵的笔记本以外，其中还有许多珍贵的别的博物学家和科学家写的著作。为了安全起见，也都放在这里保存。小白鼠虽然不会英文，可是当我把书第一次放进图书室时，只要告诉它这是本什么书，以后它总能告诉我上哪儿去能把它找出来。几年以后它又告诉我，它敏锐的嗅觉在这件事情上帮了它很大的忙。它虽然不能根据书脊上印的书名告诉我某一本书，但它却能根据颜色和气味把它认出来。

今天，当我把钥匙插进图书室双重锁的锁孔时，我不禁回过头去看了看，想知道它现在在哪里。小白白总有本领在你最想不到的时候——最想不到的地方忽然出现。它无比好奇—就是受不了发生了什么事而它却不知道。

可今天早上我觉得我有把握可以瞒过它。花园里，我的身后除了波利尼西亚和一棵柳树，我什么也没发现。波利尼西亚用尖锐的老眼朝四面八方看着，为我望风。我打开沉重的门，走了进去，又把门锁上了。

我擦亮一根火柴。房间当中那大桌子上一直放着油灯和蜡烛。我点亮了最大的一盏油灯。当灯光亮起来时，我注意到桌子上都是灰尘—很厚的灰尘。我看了觉得很奇怪，因为小白鼠最关心图书室里的家具和地面了——当然还有书——让它们保持洁净。

我记得很清楚那些笔记本—记乌龟泥巴脸和神秘湖的——放在什么地方。我虽然没有读过，不过我一直打算读。这不奇怪，我现在忙得没有工夫读很多东西。我又点了一支蜡烛，马上来到房间的西北角，我要找的笔记本一直放在那里。

当我第一次把它们放到那里时，我亲手把它们小心地包扎好，以便防潮。我记得那些包裹放在从下面数第二个架子上，就在角落里—几乎靠着北墙。它们一共四包，加起来也没占多大地方。

可在烛光中，我一下子看到第二个架子上的这块地方是空的！

我跪在地上朝里面看，一直看到架子的最里面，那儿一个笔记本也没有。我用左手去抹架子。一些被啃过的纸屑无声地落到我的膝盖上。

我赶紧朝图书室四面八方看了看，还是什么也没看见。我意识到真是出事了—出了严重的事。

我冲到门口，转动钥匙，把门打开。外面，在明媚的阳光之下，老鹦鹉仍旧蹲在那棵柳树上。

“波利尼西亚！”我叫道，“那些笔记本不见了。它们……它们没有了！”